沈瑶把监听器别在内衣肩带上，金属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
镜子里的女孩穿着米色针织裙，妆容清淡得像清晨的露水，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人畜无害的乖乖女。
“瑶瑶，你好了吗？”程昱在客厅喊。
“马上。”沈瑶最后检查了一遍设备。
纽扣摄像头工作正常，录音笔藏在手包里，连耳钉都是特制的信号发射器。
程卫东特地邀请的家宴，鬼知道是不是宴无好宴。
手机震动。
林雅发来消息：「老程调了你父亲的完整病历。」
沈瑶指尖发冷，程卫东果然没放弃查医药费的事。
她回复：「谢谢阿姨，晚上见。」
林雅又发来一条：「小心他说的话，十句里有十一句是坑。」
沈瑶涂上唇膏，蜜桃色的，看起来天真又柔软。
程昱推门进来时，她正在往手腕喷香水，柑橘调的前香甜得发腻。
“我爸难得请我们吃饭。”程昱帮她拎包，“说不定他接受你了？”
沈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希望吧。”
程家的别墅灯火通明。
林雅站在门口迎他们，一袭墨绿色旗袍，脖子上那串翡翠珠子价值连城。
她握住沈瑶的手时，指甲在掌心轻轻一划。
“瑶瑶今天真漂亮。”林雅声音温柔，“程昱有福气。”
程卫东坐在客厅主位，手里端着紫砂壶。
沈瑶注意到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件中式立领衬衫，看起来像个慈祥的长辈。
“来了？坐。”程卫东指了指对面的红木椅。
沈瑶乖巧地坐下，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
程昱挨着她坐，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听说程昱求婚了？”程卫东给每人倒了杯茶，“年轻人能找到爱自己的人很好啊。”
沈瑶差点被茶水呛到。
程卫东转性了？
“当年我和程昱他妈就是闪婚。”
程卫东笑着看林雅，“可以说能和和美美过了几十年，爱情在婚姻中起到了很大作用。”
沈瑶余光瞥见林雅的手指攥紧了旗袍下摆。
这老狐狸真敢说，当年明明是他为了林家的事业助力才追的林雅。
“谢谢叔叔。”沈瑶低头抿茶，“我和程昱是认真的。”
“看出来了。”
程卫东点头，“不过现在年轻人太开放，我还是老思想。既然要求婚，就得按规矩来。”
程昱皱眉：“爸，什么意思？”
“发乎情止乎礼。”程卫东敲了敲茶几，“没办订婚仪式前，别越界。”
沈瑶耳根发烫，程卫东明面上是传统礼教，实则是警告她别想靠怀孕上位。
“叔叔放心。”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很保守的。”
程卫东眯起眼：“听说你快毕业了？”
“下个月答辩。”沈瑶说，“六月中旬毕业典礼。”
“程昱该去参加。”程卫东突然说，“人生就这一次本科毕业，多有仪式感。”
程昱眼睛一亮：“真的？爸你同意我去？”
“当然。”程卫东笑得慈眉善目，“清北的毕业典礼，多少人想进还进不去呢。”
沈瑶指甲掐进掌心，不对劲，程卫东态度转得太快。
她偷瞄林雅，后者正盯着墙上的油画，嘴角绷得紧紧的。
管家来通知开饭。
餐厅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长桌上摆着十二道菜，每道都精致得像艺术品。
“瑶瑶尝尝这个蟹粉狮子头。”林雅给她夹菜，“程昱小时候最爱吃。”
程卫东突然问：“你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沈瑶筷子一顿：“好多了，谢谢叔叔关心。”
“脑溢血后遗症可大可小。”程卫东舀了勺汤，“我认识协和的神经科主任，需要的话可以安排复查。”
“不用麻烦叔叔了。”沈瑶微笑，“爸爸在老家调养得不错。”
程卫东点点头，没再追问。
沈瑶却觉得后背发凉，老狐狸绝对没安好心。
“对了。”程卫东转向程昱，“新能源项目进展如何？”
程昱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还行，就是军方验收标准比预期严。”
“沈瑶不是也负责这个项目吗？”程卫东目光如刀，“没帮你？”
沈瑶放下筷子：“验收标准是我和陈志明一起拟的。军方要求高是好事，门槛高才显程氏实力。”
“有道理。”程卫东点头，“年轻人就是敢想敢干。”
林雅突然插话：“老程，孩子们吃饭呢，别聊工作。”
程卫东笑了笑，真的换了话题。
他问程昱小时候的趣事，问沈瑶家乡的风俗，餐桌上其乐融融。
沈瑶却觉得每道菜都味同嚼蜡。
饭后甜点是杨枝甘露。
程卫东接了个电话去书房，林雅趁机拉沈瑶去花园散步。
“他在查医药费。”林雅压低声音，“那个梁承泽的资料有问题。”
沈瑶心跳漏了一拍：“什么问题？”
“履历太完美了。”林雅摘了朵玫瑰，“大二就开发外挂程序的天才，毕业后却回小县城当公务员？”
夜风吹得沈瑶打了个哆嗦，她确实疏忽了这点。
“还有。”林雅把玫瑰别在沈瑶耳后，“他派人去了你老家医院。”
沈瑶嗓子发干：“查到什么了？”
“暂时没有。”林雅拍拍她肩膀，“但你要做好准备，他今晚突然变脸，肯定有后招。”
书房窗口亮着灯，程卫东的身影在窗帘后晃动。
沈瑶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回到客厅，程卫东已经坐在那等他们，茶几上摆着个檀木盒子。
“既然要求婚，总得有个信物。”
程卫东打开盒子，里面是只翡翠镯子，“程昱他妈妈当年戴过的。”
沈瑶盯着那只镯子，水头很足，至少值七位数。
程卫东这是唱的哪出？
“谢谢爸！”程昱乐得像个二傻子，抓起镯子就往沈瑶手腕上套。
翡翠冰凉，沈瑶却觉得皮肤发烫，程卫东不可能真心祝福，八成有诈。
“毕业典礼后，两家人吃个饭吧。”程卫东说，“把婚事定下来。”
沈瑶差点咬到舌头，程昱已经蹦起来抱住他爸：“真的？爸你同意了？”
“我什么时候反对过？”
程卫东皱眉，“之前是觉得你们太年轻，现在看沈瑶确实优秀。”
“时间不早了。”
程卫东起身送客，“程昱送瑶瑶回去，别太晚。”
走出程家别墅，夜风一吹，沈瑶才发现后背全湿了。
程昱搂着她的腰傻笑：“看吧，我爸其实挺开明的。”
沈瑶勉强笑笑，车子驶离别墅区时，她回头看了眼，程卫东站在二楼窗前，月光下那张脸阴沉得像鬼。
“瑶瑶，毕业典礼我穿什么好啊？”程昱边开车边问，“西装会不会太正式？”
沈瑶心不在焉地应着。
手机震动，陈志明发来消息：「董办林秘书刚才调了您大二全年的课表。」
课表？
沈瑶突然浑身发冷，大二下学期她翘了半个月课陪父亲做手术，如果程卫东查到那段时间她根本不在学校...
“瑶瑶？”程昱碰碰她手，“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毕业照的事。”沈瑶挤出一个笑，“要拍很多张呢。”
程昱兴致勃勃地规划起来。
沈瑶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灯，脑子转得飞快。
程卫东今晚的友善全是烟雾弹，他一定发现了医药费的破绽。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程昱凑过来想亲她。
沈瑶偏头躲开：“你爸说了，发乎情止乎礼。”
程昱委屈巴巴地撇嘴。
沈瑶心一软，在他脸颊蜻蜓点水地碰了碰。
回到公寓，沈瑶立刻反锁房门。
她拆下监听设备连上电脑，回放今晚的录音。
程卫东那句“发乎情止乎礼”反复播放，语气里的警告意味令人毛骨悚然。
手机又震。
吕师兄发来邮件：「查到了，十年前程卫东通过池副司长拿的地皮在经开区，现估值120亿。
关键是，那块地当年是工业用地，被违规转为商业用地。」
工业用地和商业用地价格差了几十倍！
沈瑶瞳孔骤缩，这才是程卫东的死穴！
她立刻回复：「证据链完整吗？」
「还差最后一步。」吕师兄回，「需要当年国土局的内部文件。」
沈瑶咬住下唇，程卫东在查她的把柄，她也在挖程卫东的黑料。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