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中,一座天宫在缓缓移动。
看着很慢,但实际上一点都不慢。
有大阵笼罩着整座天宫,是极强的防御屏障,也能隔绝天宫内外的空间。
只看层层云栾,很快便没了参照。
因为没人知道,那看似很小的一朵云彩,究竟多大。
各方金阙境修士,在天宫中修炼、切磋,有时他们会去天宫竞技场,观看异族生灵的战斗,有时,他们也会下场一战。
“陆尘,你装的挺像。”
庞青阳来到观众席,坐在了陆尘身边。
陆尘翘着腿嗑瓜子,目光盯着竞技场中的天魔一族。
“装?装什么?”
陆尘噗着瓜子皮问道。
“晕船恐高。”庞青阳试探着,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陆尘。
“哦。”陆尘轻飘飘的哦了一声。
他不知道庞青阳问的是,他不晕船装成晕船,还是晕船装成不晕船。
“你是在钓鱼吗?”庞青阳继续追问。
陆尘茫然的眨了眨眼。
“世人皆知,你晕船恐高,现在,正是你最弱的时候。”庞青阳开口道:“在正常情况下,打败你极为困难,如此大好时机,有心人一定不会错过。可是,若真抓住了这个机会,那就上当了,对吗?”
陆尘静静的看着庞青阳,不置可否。
这让庞青阳心中更加笃定,陆尘如此稀奇不合理的晕船恐高,必有问题!
陆尘突然问道:“如果我确实晕船恐高,但我又故意让你觉得我是在钓鱼,你该如何应对?”
庞青阳神情一滞,苦思冥想。
陆尘轻轻一笑,道:“有些问题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想的太复杂,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行。”
“哪一点?”庞青阳问道。
“你打不过我,不管我晕不晕船。”
“……”庞青阳竟是无言以对。
陆尘看着天宫竞技场中,已经分出胜负的天魔一族。
胜者将败者头颅拧下,提在手里高举,向四周展示。
“刚刚主持人说,他俩是亲兄弟,真的假的?”
陆尘指着竞技场中的那名胜者,问道。
“这种事情没必要作假。”
庞青阳开口道:“这就是天狱界的土着,天魔一族。他们逃出了天狱界,只是迷失在云海之中。不是云上仙国将他们抓来的,是他们自愿踏入的天宫。作为代价,他们要发挥出一些价值。”
顿了一下,庞青阳继续道:“只要在竞技场中做到百胜,便可获得自由之身,也可加入餮灵庭。”
庞青阳看了看左右,低声补充:“伍石峰就是这么加入的餮灵庭,只不过,伍石峰不是从天狱界出来的。”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给云上仙国说好话?”
陆尘咂了咂嘴,道:“你该不会觉得,这是云上仙国的恩德吧?”
“不是吗?”庞青阳问道:“如果不是云上天宫,他们逃出天狱界,也是必死无疑。”
陆尘摇了摇头,道:“打断你的腿,然后在你面前摆着一副拐杖。看似给了你选择,可是,你真有的选吗?”
庞青阳沉声道:“打断天狱界的腿的,根本不是云上仙国。”
“陆尘,我知道你知道很多,但你知道的也只是片面而已。”
“你以为没有云上仙国,天狱界就会比现在更好吗?”
“只有云上仙国,才是众生的曙光。”
“可是云上仙国的资源又不是无限的,无法承载所有众生。”
陆尘听了,若有所思。
他像个“园丁”一样,给云上天宫的花园耕耘后,便不再晕船,他回想到了陆蔷薇说的那句“这小玩意儿这么大”。
或许对“上界”的陆蔷薇而言,云上天宫,应该只是一个类似于模型的玩具。
毕竟,整个修仙界,都只是一幅画。
“诺亚方舟。”
陆尘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庞青阳一头雾水,却是没等到解释。
陆尘皱着眉头,手里的瓜子不香了。
在陆尘看来,打断天狱界的腿的,也确实不是云上仙国,而是……山河图。
“确实是个有意思的角度。”
陆尘嘴角微微上扬。
庞青阳神情诧异,他没想到陆尘竟然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陆尘,你该不会是故意装成认同我的说法吧?”庞青阳戒备道:“即便你再怎么认同,你也不可能和云上仙国走近。云上仙国确实想招揽你,但也确实不会真的招揽你。”
“庞青阳,你又想多了。”陆尘耸了耸肩,道:“好上天去,云上仙国充其量也不过是趁火打劫。”
陆尘饶有深意的看着庞青阳:“我并不想说,你没有资格站在更高的层面去看待一些问题。只是我还是想提醒你,看清你的脚下,踩着的到底是什么。”
“立足在片面的推理之上,全凭臆想与猜测,是站不稳的。”
“若是陷入偏执,便是误入歧途越走越远。”
“最好的结果,也是被世人当做纸上谈兵。”
庞青阳听了,低头沉默。
如果是别人说他纸上谈兵,他根本不屑与之争辩。事实上,他也的确听过很多这种声音。
但,说他纸上谈兵的人是陆尘,他却无法反驳。
庞青阳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陆尘,从我站在姜逸身边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应该是敌人了,你为何还要提醒我?毕竟在你看来,我若误入歧途、越走越远,对你而言是好事才对。”
陆尘淡淡说道:“我并不想说,作为敌人,你不太够格。可不管你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庞青阳。
庞青阳心中腹诽:以后你不想说的话,真的可以不说的!
天宫竞技场,提着兄弟头颅的那名胜者,并没有获得他预想的欢呼。
在主持人的宣布下,随着他的离开,又有两人走进场地。
庞青阳再次转移话题,指着入场的其中一人,道:“他叫齐烛天,已经九十九胜了,再胜这一场,他便会摆脱天魔囚徒的身份,获得自由。如果他愿意加入餮灵庭,那么这次去往天狱界,他也会同行。”
“从天狱界逃出来的,还会再回去吗?”陆尘开口问道。
“毕竟心态不一样了,而且,能逃出一次便能逃出第二次。相比这次所有去天狱界的人而言,他反而是生存率最高的人。”
“他没有理由不回去,哪怕是为了多证明自己。”
“而他的回去,也会让更多的天魔一族知道,他们其实不是走投无路,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陆尘听着,目光看向齐烛天的对手。
陆尘轻咦一声,“这两人的战力,好像并不在一个层面。”
庞青阳解释道:“按理说,这种战斗应该安排同境界,且双方都是九十九胜的选手。可是,能在天宫竞技场打出九十九胜,太不容易。从获得第九十胜开始,他们就已经被认可了。只要经过竞技场之外的‘考验’,他们都会很顺利的获得百胜。”
陆尘开口问道:“你说的竞技场之外的考验,是指刚刚亲手拧了兄弟的头吗?”
“……”庞青阳顿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