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 年 11 月 29 日夜，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长津湖包裹得严严实实。零下四十度的严寒里，连空气都仿佛冻成了冰碴，吸进肺里带着刺骨的疼。王卫国趴在战壕边缘的临时狙击位上，棉服早已被冰雪浸透又冻硬，像一层铠甲贴在身上，他却浑然不觉，双眼透过步枪准星，死死锁定着湖对岸的美军阵地。空冥感知完全展开，像一张无形的网，覆盖着前方两百米的区域，每一丝动静都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里 —— 美军士兵皮靴踩碎冰壳的 “咯吱” 声、m26 坦克履带碾压积雪的沉闷轰鸣、甚至远处士兵嘴里呼出的白气凝结成霜的细微声响，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注意！美军要动了！” 张连长的声音从战壕中央传来，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刚从通讯兵那里得到消息，美军陆战一师的先头部队，即将对志愿军前沿阵地发起首次进攻，“各火力点就位！机枪手瞄准开阔地，狙击手找好目标，等他们进入射程再打！别暴露过早！”
王卫国的手指轻轻搭在步枪扳机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他入朝后的第一战，也是真正意义上直面美军的战斗，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却更多是压抑已久的坚定。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养父，想起北平四合院的街坊，想起侦查时看到的美军火力部署，想起自己在北平城墙刻下的 “还我河山”，想起了记忆深处异世新中国的盛世太平—— 这些画面像一团火，在极寒的战场上温暖着他，让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神愈发锐利。
李大勇蹲在他右侧的机枪位后，怀里抱着轻机枪，枪管裹着的棉布早已冻硬，他却依旧死死盯着前方，手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孙二牛趴在另一侧，手里握着步枪，身体微微发抖 —— 不是冻的，是紧张，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王卫国的背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卫国哥，俺…… 俺有点怕……”
“别怕，跟着俺的节奏。” 王卫国头也没抬，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孙二牛的心跳很快，却依旧握紧了步枪，心里不由得欣慰，“等会儿美军冲锋，你听俺的口令，瞄准最前面的敌人，扣扳机时屏住气，别慌，你的枪很准。”
孙二牛点点头，用力咽了口唾沫，学着王卫国的样子，屏住呼吸，瞄准前方的开阔地。战壕里的其他战士也都各就各位，有的趴在边缘，有的躲在火力点后，有的握着手榴弹，眼神坚定地望着黑暗中的美军阵地，整个阵地像一张拉满的弓，只等猎物靠近。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划破夜空 —— 美军发射了照明弹，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冰封的湖面和志愿军阵地，雪地里的战壕、沙包、武器，都被照得一清二楚。王卫国下意识地低下脑袋，空冥感知里的细节骤然清晰：湖对岸的美军阵地中，三辆 m26 “潘兴” 坦克正缓缓驶出掩体，橄榄绿的车体上沾着黄泥与碎冰，履带纹路里卡着半截枯树枝，炮管根部用白色粉笔涂着歪歪扭扭的涂鸦 ——“回家过圣诞”，显然是士兵们对和平的渴望，却偏偏踏上了异国的战场。坦克后方，约一个排的美军步兵呈散兵线推进，他们穿着厚重的橄榄绿野战服，有的戴着 m1 钢盔，有的裹着深棕色绒线帽，腰间挂着黄铜色的水壶和急救包，少数人还背着帆布弹药袋，里面插着 m1 伽兰德步枪的弹夹，甚至有个年轻士兵嘴里叼着没嚼完的口香糖，腮帮鼓鼓的，眼神里却藏着紧张。
“照明弹！注意隐蔽！” 张连长低喝一声，战士们纷纷低下头，避开照明弹的光芒，只留眼睛观察敌人动向。
照明弹缓缓落下，夜空重新陷入黑暗，可美军的进攻已经开始。“轰隆 ——” 坦克炮的轰鸣声打破了寂静，一颗高爆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落在离王卫国不远的战壕旁，瞬间掀起数米高的雪雾，冻土和冰雪像雨点一样砸下来，战壕壁上的冰碴簌簌掉落，砸在头盔上发出 “叮叮当当” 的声响。王卫国借着爆炸的火光，清楚看到坦克炮塔上的美军装填手正快速搬着炮弹，脸上蒙着防霜面罩，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快躲进防炮洞！” 王卫国大喊一声，空冥感知已经预判到第二颗炮弹的落点 —— 就在孙二牛旁边的火力点，那里堆着几箱手榴弹，一旦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他伸手拉住孙二牛的胳膊，往战壕深处的防炮洞拽，“这边！快！”
孙二牛刚躲进防炮洞，第二颗炮弹就炸响了，刚才他趴着的地方被炸开一个半米深的大坑，积雪混着泥土溅得满脸都是。“谢谢卫国哥！” 孙二牛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眼里的紧张少了些，多了几分对王卫国的信任。
炮击持续了约十五分钟，美军的炮弹密集地落在志愿军阵地前沿，有的炸塌了部分战壕，有的击中了沙包，扬起的雪雾几乎遮住了整个阵地。王卫国躲在防炮洞里，空冥感知始终锁定着美军的动向：坦克已经推进到离阵地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履带碾压过之前侦查时标记的雪钉，发出 “咔嚓” 的断裂声，显然没造成实质伤害；步兵跟在坦克后方约三十米，呈 “倒三角” 队形，其中一个扛着 m1919A4 重机枪的士兵正弯腰找架设点，他的帆布枪托上缝着一块蓝色补丁，应该是自己补的，手指冻得发红，却依旧熟练地从背包里掏三脚架；队伍中央，一个戴着军官帽的中尉正挥舞着皮质手套指挥，帽檐上的军衔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的野战服袖口别着一枚诺曼底登陆纪念章，显然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眼神里带着傲慢，仿佛认定志愿军不堪一击。
“炮击停了！各就各位！” 张连长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沙哑，“美军要冲锋了！机枪手压制，狙击手打他们的指挥官和机枪手！”
王卫国立刻回到狙击位，重新架起步枪，准星锁定着美军队伍。空冥状态瞬间提升，神经反应速度加快 50%，周围的一切仿佛慢了下来 —— 他能清晰地看到美军中尉挥舞手套的轨迹，能看到风卷着雪粒划过枪口的弧度，能精准计算出子弹穿过冷空气的弹道偏差，甚至能 “闻” 到美军士兵身上传来的咖啡味（应该是出发前喝的热饮，透过防寒服散出来）。
“大勇，打那个扛机枪的！他在找架设点，别让他架起来！” 王卫国低声说，同时调整步枪准星，对准美军中尉，“俺打指挥官，二牛，你跟着俺的枪声，打最前面那个戴绒线帽的步兵，他离坦克最远，没掩护！”
“收到！” 李大勇点点头，机枪的准星对准了那个扛重机枪的美军士兵，手指微微用力。
美军越来越近，一百二十米、一百米、八十米……“就是现在！” 王卫国低喝一声，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在寂静的战场上响起，像一道惊雷。王卫国的步枪枪口微微后坐，子弹带着呼啸声，精准地命中了美军中尉的右肩。中尉惨叫一声，皮质手套掉在雪地里，鲜血瞬间染红了橄榄绿的野战服，他踉跄着倒在雪地里，手里还死死攥着指挥棒，队伍瞬间乱了阵脚。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大勇的机枪也响了起来，“哒哒哒” 的枪声连成一片，子弹落在扛重机枪的美军士兵周围，溅起的雪粒打在他的钢盔上，吓得他赶紧趴在雪地里，三脚架摔在一旁，重机枪滑出半米远。孙二牛也跟着扣动了扳机，虽然有些紧张，子弹却擦着最前面美军的胳膊飞过，对方 “嘶” 地吸了口冷气，赶紧卧倒，绒线帽掉在雪地里，露出一头金黄色的头发，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眼里满是恐惧。
“打得好！继续压制！” 张连长兴奋地喊着，手里的步枪也开始射击，“不让他们靠近阵地！”
美军没想到志愿军的火力这么猛，冲锋节奏被打乱，只能趴在雪地里，用步枪还击。王卫国注意到，美军的 m1 伽兰德步枪射击时会弹出弹夹，发出 “叮” 的清脆声响，在雪地里格外明显 —— 这是二战时闻名的 “死神叮铃声”，此刻却成了志愿军判断位置的信号。一个美军士兵试图捡起中尉掉落的指挥棒，王卫国果断开枪，子弹击中他的手腕，他痛得尖叫，手里的步枪掉在雪地里，枪托上还贴着一张家人的照片，隐约能看到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的笑脸。
“卫国哥，俺看到他们的急救包了！红色的十字，在雪地里特别显眼！” 孙二牛突然提醒，他看到一个美军卫生员背着红十字包，正匍匐着想去救受伤的中尉，“要不要打他？”
“别打卫生员。” 王卫国摇摇头，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卫生员的臂章上写着 “mEdIc”，胸前挂着听诊器，眼神里满是焦急，没有丝毫敌意，“咱们只打战斗人员，不杀医护兵，这是规矩，也是良心。”
孙二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准星移开卫生员，对准了另一个试图架起步枪的美军士兵。
战斗持续了约一个小时，美军在志愿军的顽强抵抗下，始终无法靠近阵地，反而付出了五人受伤、两人被俘的代价。王卫国的步枪已经打了二十多发子弹，枪管在严寒中依旧泛着冷光，枪膛里没有一丝积雪 —— 这是他按养父教的方法，每打三发就用棉布擦一次枪管，确保不会炸膛。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美军开始撤退：m26 坦克调转车头，履带碾压过雪地里的弹壳，发出刺耳的 “咯吱” 声；受伤的中尉被两个士兵架着，右肩的绷带渗着血，眼神里的傲慢变成了不甘；那个十八九岁的金发士兵，一边退一边回头看，手里还攥着那顶绒线帽，显然是怕丢了家人给的东西。
“别追！注意残留火力！” 张连长喊道，阻止了想冲锋的战士，“检查阵地，救治伤员，补充弹药！美军可能还会来！”
王卫国放下步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到浑身的疲惫和刺骨的寒冷 —— 棉服袖口已经冻成硬壳，手指几乎失去知觉，他赶紧从怀里掏出柏叶粉，用体温捂化一点，搓在手上，缓解冻伤。孙二牛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缴获的美军水壶，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卫国哥！你看！俺们缴获的！这水壶是铜的，比咱们的搪瓷缸暖和！还有这个，美军的巧克力，俺尝了一口，甜得很！”
李大勇也凑过来，扛着机枪，脸上沾着雪和泥土，却依旧咧嘴笑：“刚才那个扛重机枪的，被俺打怕了，连枪都没敢捡就跑了！多亏了你，卫国，你那枪法太准了，每次都打在他们的胳膊、肩膀上，既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又没杀他们，俺娘说，这样才是‘仁义之师’！”
王卫国接过水壶，摩挲着冰凉的铜壁，空冥感知里 “看到” 水壶内壁刻着一个名字 ——“tom”，应该是之前的主人。他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些美军士兵，有的是老兵，有的是刚成年的孩子，他们或许不想打仗，却被派到朝鲜，成为侵略的工具。而自己打出的 “抗美援朝第一枪”，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守护 —— 守护家乡的和平，守护千万个像孙二牛、像 “tom” 一样的年轻人，不用再被迫卷入战争。
“不是俺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配合得好。” 王卫国说，目光扫过战壕里的战士们：三班的老兵老刘正在给被俘的美军士兵包扎伤口，对方嘴里说着 “thank you”；小郑拿着缴获的 m1 步枪，正好奇地研究弹夹弹出机制；孙二牛则在给李大勇的机枪缠新的棉布，避免下次冻住 ——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眼神坚定，“大勇的机枪压制得好，二牛越来越准，还有张连长的指挥，咱们才能打退这次进攻。”
张连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美军的钢盔，上面还留着弹痕，显然是刚才战斗中被打中的：“说得好！咱们志愿军就是这样，靠的是团结，靠的是意志！王卫国，你小子立大功了，第一枪就打掉了美军指挥官，还缴获了这些装备，回去给你记个三等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不过别骄傲，刚才美军只是先头部队，他们的主力还在湖对岸，有坦克营、重炮连，还有飞机支援，接下来的战斗会更残酷，咱们得抓紧时间加固阵地，把雪钉埋得更密，把战壕挖得更深！”
王卫国点点头，接过张连长递来的钢盔，弹痕边缘的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钢板。他想起自己打出的第一枪，想起美军中尉受伤时的惨叫，想起金发士兵恐惧的眼神，心里突然更坚定了 —— 这一枪，不仅是对抗美军的第一枪，更是守护和平的第一枪。他要带着这一枪的信念，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把美军赶回老家，直到能活着回到北平，把这个钢盔交给养父，告诉他：“俺没辜负您的教导，既打了胜仗，也守住了良心。”
夜色越来越浓，长津湖的寒风依旧刺骨，可战壕里的战士们却没有丝毫畏惧。王卫国和孙二牛一起，把新的雪钉埋在阵地前沿，每一根都削得尖尖的，插在雪地里只露一点头；李大勇则在加固机枪阵地，用冻土块堆成掩体，确保下次能更好地压制美军。远处的美军阵地再次亮起灯光，探照灯的光柱时不时扫过湖面，显然在准备下一次进攻。
王卫国趴在狙击位上，重新架起步枪，准星对准湖对岸的美军帐篷。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美军士兵正在烤火，有的在擦步枪，有的在写家书，和志愿军战士一样，也在思念家乡。可他知道，立场不同，战争难免 —— 只有打赢这场仗，才能让两边的年轻人都回家，才能让长津湖的雪，不再被鲜血染红。
战壕里，战士们的歌声渐渐响起，是那首《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歌声穿透寒风，在长津湖的夜空中回荡，带着志愿军战士的热血与信念，向着胜利的方向，坚定前行。这一夜，这一枪，这一个个关于美军的细节，都将永远铭刻在王卫国的心里，成为他抗美援朝之路的永恒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