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刺杀案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朝堂上下仍沉浸在一种肃杀与审慎交织的氛围中。萧景珩因祸得福,得赐大内高手护卫,圣眷之隆,一时无两。然而,未等他完全适应这新的安保格局,一则来自北疆的紧急军报,伴随着匈奴使团再度南下的消息,如同另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在朝野间激起了新的波澜。
这一日大朝会,鸿胪寺卿出班奏报,言匈奴单于遣其左贤王之子阿古达木为使者,率百人使团已至边境,递呈国书,请求入京朝见。元景帝闻奏,面色平静,命依礼接待。然而,当鸿胪寺卿宣读匈奴国书内容时,满朝文武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国书前半部分,依旧是例行的客套话,称颂大胤皇帝威德,愿续修旧好。但后半部分,话锋陡然一转,言辞虽不失礼节,却暗藏机锋。匈奴使者言道,去岁京师文会,大胤才子风采,令他们印象深刻,然毕竟是在繁华帝都,难免有“主场之利”。为显公平,亦为真正促进两国文化交流,匈奴单于提议,于两国边境重镇——雁门关,举办一场“边关文会”。邀大胤文人雅士、朝中才俊北上,与匈奴使者及随行学者,于关城之下,塞外风光之中,以文会友,再论高下。国书中,更是特意提及:“闻贵国户部郎中萧景珩大人,诗文双绝,才华冠绝一时,去岁文会,令人心折。此番文会,切盼萧大人能不辞劳苦,拔冗莅临,以成全此盛事。”
点名邀请萧景珩!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萧景珩身上。这已不是简单的文化交流邀请,而是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点名战书”!匈奴人显然对去年文会败于萧景珩之手耿耿于怀,此次选择在边境关隘举办文会,环境陌生,气氛紧张,无疑是想给大胤文人施加压力,一雪前耻。
元景帝目光深邃,看向萧景珩:“萧爱卿,匈奴使者点名于你,意欲何为,卿可知否?”
萧景珩出班,躬身答道:“回陛下,匈奴此议,名为以文会友,实为扬威示威。雁门关乃军事重镇,气氛肃杀,其意在借地利之势,乱我文士之心志,企图挽回颜面。点名于臣,不过是因去岁微末之功,成了其欲雪之耻的由头。”
“爱卿所言甚是。”元景帝颔首,又问道,“既然如此,依卿之见,我朝当如何应对?是应,还是不应?”
萧景珩略一沉吟,朗声道:“陛下,匈奴既然划下道来,我天朝上国,若畏缩不前,反显怯懦,徒长他人志气。臣以为,此会,当应!不仅要应,更要堂堂正正,再胜一场,使其知我大胤文风之盛,非侥幸所致,更非地域可限!然,具体如何应对,行程安保如何安排,需详加筹划,以防不测。”
此时,丞相赵崇明忽然出列,奏道:“陛下,老臣以为,萧郎中言之有理。匈奴挑衅,不可不应。然,萧郎中如今身负户部要职,乃朝廷栋梁,京师安危方定,岂可轻涉险地?雁门关虽为我境,然毕竟边关重镇,情况复杂,若有闪失,如何是好?不若选派其他翰林才俊前往,亦显我朝重视。”
赵崇明此言,看似关心萧景珩安危,实则包藏祸心。若萧景珩不去,胜了固然好,若败了,则可归咎于选派之人不力,他赵崇明可推卸责任;若萧景珩坚持要去,边关险地,正好可借刀杀人,或制造事端。且他强调萧景珩户部职务,亦有暗示其应专注本职,不宜过多参与外交事务之意。
元景帝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赵崇明的心思?他未置可否,目光扫过群臣:“诸位爱卿,还有何见解?”
都察院周秉正御史出班道:“陛下!臣以为,匈奴点名挑战,萧大人若不应战,恐被讥为怯战,有损国体。萧大人才华横溢,忠心为国,正当借此机会,扬我国威。至于安危,陛下可遣精兵强将护卫,周密安排,必可无虞。此正是彰显陛下不拘一格用人才,臣子勇于任事之时!”
清流官员纷纷附和。一时间,朝堂上分为两派,一派以赵崇明为首,主张谨慎,以安全为由建议换人;一派以周秉正为首,主张迎战,认为事关国体,萧景珩是最佳人选。
元景帝静听良久,最终抬手止住争论,沉声道:“匈奴之请,虽藏祸心,然我天朝岂能示弱?雁门关文会,准其所请!萧景珩!”
“臣在!”萧景珩躬身应道。
“朕命你为此次边关文会我朝主使,遴选随行文士,赴雁门关,与匈奴使者一会!朕会命兵部选派得力将领,率精兵沿途护送,雁门关守将全力配合,确保安全无虞!望卿不负朕望,再扬文风,壮我国威!”
“臣领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萧景珩声音坚定。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文会,更是一场在刀光剑影映照下的文化较量,是国家尊严的博弈。
退朝之后,消息迅速传开。萧景珩将赴边关与匈奴再较文采之事,成为京师新的热议。有人为他担心,有人期待他再创佳绩,也有人暗中冷笑,等着看他在边关出丑甚至遭遇不测。
回到府中,凌云与雷厉得知消息,立刻表示将随行护卫。雷厉摩拳擦掌:“边关?正好!让那些蛮子见识见识俺的厉害!”凌云则沉稳道:“边情复杂,须得提前规划路线,了解关隘形势。”
萧景珩站在院中,望向北方。雁门关,那是烽火连天之地,是将士浴血的边陲。此次北上,文会之下,暗流汹涌,或许比京师更加危险。但他心中并无畏惧,反而有一股豪情升起。在真正的铁血边关,以诗文会敌,这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