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古玩街继续前行，喧嚣的地摊区域渐渐落在身后
两侧开始出现一些门面考究、灯火通明的正经古玩店。
许心的目光扫过一家家橱窗，脚步在名为“雅集轩”的店门外微微一顿。
店内靠里的一个独立展柜中，一件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在射灯下静立，釉面莹润，青花发色沉静，那股子内敛的宝光隔着玻璃也能感受到几分。
“有看上眼的？”楚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进去看看。”许心率先推门而入。
店内环境清幽安静，燃着淡淡的檀香。
店主是一位五十岁上下、气质沉稳的男子，见客进门，微笑着点头致意，并未急于上前。
许心径直走向那个展柜。
近距离观察，杯子器型规整，胎骨坚白细腻，青花色泽浓郁，深处泛着紫罗兰光晕，铁锈斑沉淀自然，画工流畅精细。
底足处理干净利落，露胎处可见糯白的瓷质，青花双圈内的“永乐年制”楷书款，笔力遒劲，虽带着刻意模仿的痕迹，但整体的精制度远超一般民窑，透出一股官窑的严谨与贵气。
“老板，这件能上手吗？”许心开口。
“先生好眼力，请。”店主小心地打开柜门，取出杯子，放在铺着墨绿色丝绒的托盘上。
许心捧起杯子，拿在手里，手感沉实压手，分量恰到好处。
他仔细检查了胎釉结合处，过渡自然圆润，又就着灯光细看釉面气泡和青花料深入胎骨的状态，心中已有定论。
“清康熙官窑，仿明永乐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
许心放下杯子，语气肯定，“慕古而不失本朝风貌，胎釉、青花都体现了康熙时期的最高水准，是件开门的精品。”
店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先生是行家。正如您所说，这是康熙官窑仿永乐的典范之作，传承有序，品相完美。”
许心侧头对楚澜低声道：“东西对，康熙本朝官窑，仿永乐的精品。这类器物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都很高，而且‘干净’，正合你用。值得拿下。”
楚澜闻言，仔细看了看那杯子，她对许心的判断毫不怀疑，点了点头，转向店主：“老板，请个价。”
店主报出一个数字：“一百八十五万。”
这个价格在合理区间，楚澜正要开口，店门再次被推开，风铃轻响。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拎着爱马仕手提包，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原本神色轻松，目光随意扫过店内，当看到楚澜的背影时，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恭敬甚至有些紧张。
她快步上前，在距离楚澜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明显的谦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楚……楚小姐？您怎么来胡州了？真是……真是太意外了。”
楚澜转过身，看到来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嗯，过来办点事。”
她的态度很自然，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疏离。
那女子却愈发拘谨，双手交叠在身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是，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这位是……”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许心，眼神里带着询问和敬畏。
“我朋友，许先生。”楚澜简单介绍，并没有提及许心的身份。
“许先生您好！”女子立刻向许心也微微鞠躬问好，姿态放得极低。
许心点头示意，心中却是一动。
这女子看起来家境优渥，但在楚澜面前，却表现得如同下属见到上级，那种发自内心的谦卑不似作伪。
楚澜没理会女子的局促，继续对店主说
“一百七十万。可以的话，现在就包起来。”
店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微妙的气氛，看了看那位对楚澜毕恭毕敬的女子，又看了看气度不凡的楚澜和沉稳的许心，心知这买家不简单，当即爽快答应：“好，就按楚小姐说的价！我这就给您包好！”
那女子在一旁连忙附和：“楚小姐看上的东西，肯定是极好的！”
她似乎想找些话拉近关系，又小心翼翼地问：“楚小姐这次来胡州，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不如这件压手杯就当我送楚小姐的见面礼”
女子说着就要上前抢先付钱
“不用。”楚澜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我们随便逛逛，看到合适的就买了”
“是，是。”女子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言。
店主手脚麻利地将压手杯用软纸、锦盒层层包好，装入精致的提袋中。楚澜刷卡付款，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接过提袋，楚澜才对那女子说了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好的好的，楚小姐您慢走！许先生慢走！”女子连忙让开道路，躬身送别。
直到许心和楚澜走出店门，那女子才似乎松了口气，直起身子，拍了拍胸口，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紧张。
走出“雅集轩”一段距离，许心才看似随意地开口：“你这位朋友，挺客气。”
楚澜拎着价值不菲的提袋，语气波澜不惊：“家里长辈上有些往来，她父亲是我父亲以前的秘书。”
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却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秘书……这个词用的很值得玩味。
许心没有再追问，只是看了楚澜一眼。
夜色下，她侧脸线条优美，神情自若，仿佛刚才那幕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