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平街那熟悉的院落,姜秣吃过午饭,叫了齐立去书房。
“姜秣姐,你回来啦!”
此时的齐立身着青衫,比起两月前似乎更显干练,见到姜秣时,眼中流露出由衷的开心
“嗯,”姜秣颔首,示意他坐下说话,“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虽常有书信往来,还是想听你仔细说说。”
“好,”齐立自怀中取出一本账册,递给姜秣,随后条理清晰地禀报起来,“城南和城东的铺子各租出去了三间,皆是临街的好位置。船厂那边接下了贾氏商行的单子,要造两艘中等货船,定金已收,木料也已备齐。岭台山和青鸣山木林的长势很好,赵管事那新放了新品种的树苗,说是能成活八成以上……”他稍作停顿,继续补充,“至于姜秣姐定制的海船,秀姑姐说还需三月便可完工。”
姜秣翻看账本,静静听着,对这些事务的顺利进展颇感满意。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齐立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齐立汇报完毕,似想起一事,补充道:“对了姜秣姐,还有一事,隔壁的何小姐,前几日来找过你几次,说是有事想与你相商。”
话音未落,屋外便传来芳云的声音,“小姐,何小姐在院门外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姜秣回道:“让她进来吧
姜秣与齐立对视一眼,齐立会意,起身道:“姜秣姐若无事吩咐,我先去宋夫子那上课了。”
“去吧。”
齐立刚离开,何湘黛便跟着芳云进了姜秣的书房,一见到姜秣,她脸上露出浅笑。
“姜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前几日来找你,都说你出门访友去了。”
姜秣微微一笑,请她入内坐下,“是出去走了走,不知何小姐寻我,可是有事?”
何湘黛接过芳怡递过来茶盏,抬眸看向姜秣时,眼中带着几分亲近。
“姜姐姐,”她声音软了几分,“你我相识也有数月了,总是何小姐来何小姐去的,未免生分,若姐姐不嫌弃,往后便唤我湘黛可好?”
姜秣从善如流,浅笑点头,“湘黛。”
何湘黛脸上立刻绽开一抹明媚的笑,然而那笑意又慢慢收敛,染上几分愁绪,“姜姐姐,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就是我……我想自己做些生意。”
她顿了顿,见姜秣只是安静聆听,并无讶异或反对之色,心下稍安,便继续说了下去。
“不瞒姐姐,我虽是何府的女儿,听着风光,可上头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再过一两年便到了议亲的年纪,往后如何,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抬眼又看姜秣角脸色继续道,“姜姐姐,我想把一些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至少,日后遇上何事也能有个退路,我也想像祖母一样,在珠州闯出一番天地。”
姜秣闻言了然,“那你想做何种生意?可有章程?”
何湘黛见姜秣问到了关键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我想开一家专营香料与胭脂妆品的铺子!”她语速稍快,带着几分兴奋,“我平日里就爱鼓捣这些,认识几个家里经营南洋货的朋友,能弄到一些别处少见的海外香料和滋养容颜的方子。我还寻了一位从宫中退下来的老嬷嬷,她懂得许多养颜古法,我得她指点不少。我想着,将海外珍奇与古法秘方结合起来,做出些独一无二的香露、面膏、口脂之类的妆品,定能吸引城中的夫人小姐。”
说着,她将随身带来的一个精巧木匣打开,推到姜秣面前。里面整齐摆放着几个小巧的瓷罐和玉盒,还有几盒用细绢包裹的口脂。
“姜姐姐请看,这些是我近日试做的几样东西,”何湘黛一一介绍起来,拿起一个白瓷小罐,“这是用南洋檀香和几种安神花草调制的香膏,睡前用少许,有滋润肌肤,凝神助眠之效,我自己也有在用。”
她又拈起一支口脂,“这口脂的颜色是用茜草和南洋红蓝花反复浸染得出的,色泽饱满持久,还不易脱色。”
随后她继续介绍之后的几款瓷罐玉盒。
姜秣边听边看,只见那些香膏、面膏质地细腻,胭脂色泽匀净,口脂形态精巧,上面还细致地雕琢着纹样。她凑近闻了闻,香膏味道各异,香味怡人,胭脂带着清甜花香。她蘸取少许面膏在手背试了试,是不错。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姜秣有些惊讶于这些东西的精致程度。
何湘黛用力点头,脸上带着些许自豪,“方子是我请教了嬷嬷,又自己琢磨改良的。纹样也是我画的,请了熟悉的工匠特意刻的模子,我想,既要做,就要做最好。”
她仔细分析道:“珠州商贾云集,富庶人家也比别处多,女眷们在这些香膏妆品上最是舍得花钱。我想的初期投入,主要是盘下合适的铺面、购置原料和聘请可靠的工匠。铺面我已物色了几处,都在城西贵人常往来的街上,地段极佳。待日后客源稳定,再把这些推到外海,这些东西在外海可值钱了。”
何湘黛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姜秣,声音不由发紧,“姜姐姐,你觉得可行吗?我知道初次开口便让你投钱,有些唐突,可我当下的银子只够支撑起这样一个铺面,若姜姐姐觉得东西尚可,这分成全凭你定夺。”
姜秣看着这些东西,沉吟片刻。何湘黛思路清晰,准备充分,拿出的东西也颇有诚意和潜力。
“想法很好,”姜秣终于开口,“目标明确,面向的人群也清晰,你做的这些东西,品质上乘,想法也巧,确有可为。”
何湘黛闻言,露出欢喜笑颜。
姜秣微微一笑,继续道:“这钱,我可以投。不过,既是你牵头经营,我便只出资金,日常经营决策由你负责,按你六我四来分。但我需要安排几个人手进去,定时查看账目,遇到些重要决策我要知晓并参与。”
“这是自然!”何湘黛忙不迭点头,激动得脸颊泛红,“姜姐姐肯信我,我已感激不尽!姜姐姐安排人手、查看账目都是应当应分的,章程之事,全听你安排!”
“好。”姜秣端起茶盏,颔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