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李家的眼线,姜秣找了个角落恢复原形,转道前往官驿去找陆既风。
通报之后,她被侍从引至陆既风的书房。
此时陆既风正临窗而立,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温润笑意,“姜秣,今日拍卖可还顺利?”
姜秣随意在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还算顺利,最后李家的人提前离场,如我所料他们盯上我了,方才我顺手收拾了李府派来的几个尾巴。”说着,她把搜来的令牌放在桌上。
“你可有受伤?”陆既风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她。
“没有,他们已经被我打晕了。”姜秣摇摇头,反问道:“你这边情况如何?刘御史今日可到了?”
陆既风微微颔首,“到了,今日下午我已把近日探查的内容,尽数告知了刘御史,包括李家的传言。”
“那几本账册,你可想好了要如何交给刘御史?”姜秣有些好奇陆既风会怎么做。
陆既风走到她对面坐下,温声道:“账本确实是个利器,但现在交给刘御史,最多扳倒一个李荣富,难以动摇其根基,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背后的人断尾求生。”
“看来你已经有主意。”陆既风此言一出,姜秣便了然陆既风如今已有成算。
“嗯,”陆既风轻声回应,继续说道:“李荣富不足为惧,但他那位妹夫,珠州长史罗明安,却是个关键人物。李家的许多勾当,他虽未曾直接参与,但也定然知晓内情,倒不如借这账本,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姜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想策反罗明安?”
陆既风颔首,“不错,只需给他指一条明路,知晓利害,让他主动揭发,以戴罪立功,方可免连坐之祸,经我这几日观察,他是个聪明人,自会审时度势。”
姜秣沉吟片刻,点头道:“此计甚好,由他出面,证据更足,也能更快定案,省去许多麻烦,后续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已做得够多了,”陆既风看着她,目光柔和,“后面的事,你不必再操心。”
正好姜秣也不想掺和这些事,她和陆既风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陆既风将她送至临近官驿的街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目光。
待姜秣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陆既风脸上的温和尽数褪去,他沉声吩咐身边的护卫,“备车,去罗府。”
夜色已暗,听闻通报,罗明安略一沉吟,“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随即整了整衣冠,让人将陆既风引至正厅。
“陆大人此时到访,想必是有要事?”罗明安端坐主位,神色从容的命人给陆既风上茶。
陆既风坦然落座,谢过罗明安后,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轻轻放在桌上,“偶然得到一本账册,想着罗长史或许会感兴趣。”
罗明安目光扫过账本封皮,执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不知陆大人这是何意?”
“大人是明白人。”陆既风指尖轻点账册,“李荣富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这里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我有不明,账本里有几笔大额款项最终都流入了与大人关系密切的钱庄,此番行径,想必罗大人比本官更熟悉其中含义,或许能为本官解惑。”
罗明安缓缓放下茶盏,神色渐冷:“陆大人这是在威胁本官?”
“岂敢,”陆既风迎上他的目光,“只是刘御史已至珠州,若将此物呈上,不知罗大人要如何应对?届时,罗氏一族的安危,乃至大人的性命,甚至是令郎的前程恐将毁于一旦。”
罗明安忽然轻笑一声,眼底却无半分笑意,“陆大人以为,仅凭这本账册就能成事?即便你扳倒一个李荣富,他背后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陆大人自身难保,又谈何保全我罗家?”
陆既风不疾不徐,“刘御史此番前来,奉的是圣上旨意。长史以为,圣上会对一个结党营私,走私铁器之人置之不理吗?”
罗明安脸色微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腿上的衣布,似在纠结什么。
“本官知道长史在担心什么,”陆既风语气稍缓,“但无论如何,现在,是你最后的选择机会。主动揭发,便是戴罪立功。本官以性命担保,可为你向朝廷陈情,争取宽大处理。至少能保全你的家人,或是你儿子的命。”
“性命担保?”罗明安冷笑,“陆大人的性命,在那人眼里,恐怕不值一提。”
“那若是加上这个呢?”陆既风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放在桌上,“这是皇上亲赐的令牌,必要时可调动州府兵马。长史觉得,本官若是没有十足把握,敢来找罗大人吗?”
罗明安起身盯着那枚令牌,瞳孔微睁,他在房中来回踱步,最终停在陆既风面前,目光锐利:“陆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你手握如此证据和权柄,大可直接法办李荣富,为何偏偏要找上我?”
“问得好,”陆既风直视着他,“因为李荣富只是引,而他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目标。要斩断这条利益链条,需要从内部瓦解,而罗大人深知其运作之秘,却又尚未完全泥足深陷,是最好的人选。”
陆既风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账本中那些与你有关的资金流向,本官可以理解为是李荣富刻意为之,意图将你拖下水。但现在,这是你证明清白的唯一机会。即便今日你不愿,你以为李荣富若是被抓,他会不会把你供出来?我是在给你机会,罗大人。”
这番话仿佛击中了罗明安内心最深处,他猛地抬眼盯着陆既风,烛火摇曳,映出他额角细密的汗珠。正厅内一片死寂。
良久,罗明安终于垂下眼眸,声音带着耗尽全力的沙哑,“陆大人要本官如何配合?”
陆既风起身,“明日上午,我会派人接你去在刘御史那,之后将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包括那背后之人。”
罗明安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但请陆大人记住今日的承诺。”
“这是自然。”陆既风收起账册,“今夜就请长史好好准备吧,明日见刘御史之前,我再把账本给你。”
待陆既风离去,罗明安跌坐在椅上,望着跳动的烛火,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