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在鬼门关前徘徊了整整七日。
这七日,靖王府主院寝殿药香不散,云暮衣不解带,日夜守候在侧。她用尽毕生所学,结合听风楼秘术与婉妃留下的医典,硬是将他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第七日黄昏,萧衍的高热终于完全退去,伤口处的黑气尽散,虽仍虚弱得无法起身,但脉象已趋于平稳,剧毒暂时被压制下去。太医们皆称奇迹,看向云暮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探究。
皇帝亲自来探视过一次,见萧衍确实伤重垂危,又听闻是云暮不顾自身、竭力救治,深陷的眼窝里目光闪烁,最终只淡淡道:“老七此番受惊了,好生将养。云氏……侍疾有功,赏。”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既安抚了儿子,也敲打了旁人,更将云暮的功劳限定在“侍疾”的本分内。但无论如何,经此一事,皇帝对萧衍的疑心似乎稍减了几分——一个能为救侍妾差点搭上性命、且确实重伤濒死的儿子,至少看起来,不像是有能力、有野心策划宫变的样子。
这日深夜,萧衍精神稍好,屏退了所有侍从。寝殿内只留一盏孤灯,映照着两人苍白却异常清醒的面容。
“感觉如何?”云暮将温好的参汤递到他唇边,动作自然。
萧衍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靠在软枕上,目光落在她依旧难掩疲惫的脸上,声音沙哑:“死不了。”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这次,多谢。”
云暮垂下眼帘,收拾药碗:“王爷是为救我。”
“若非你提前示警,本王未必能反应过来。”萧衍摇头,目光锐利起来,“刺客的事,查得如何?”
“大部分当场伏诛,活口几个……都在审讯途中‘意外’身亡了。”云暮语气平静,带着冰冷的嘲讽,“线索指向江湖上一个名为‘影阁’的杀手组织,但雇主信息无从查起。那‘碧落’之毒,与当年一般无二。”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答案,其实彼此心照不宣。
“高德海……或者说他背后的人,这次是下了血本。”萧衍冷笑,“一石二鸟,既要父皇的命,也想趁机除掉我这个‘变数’。”
“但他们低估了王爷,也……低估了我。”云暮抬眸,眼中寒光凛冽。
萧衍深深地看着她,经过生死考验,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他不再将她仅仅视为需要庇护的合作者,而是真正可以托付后背的盟友。
“经此一役,父皇虽未必全然信任,但短期内应不会再刻意打压。他赏了我协理京畿部分卫戍巡查之权。”萧衍缓缓道,这是实权,虽然不大,却是一个重要的开端,“但我们不能只依靠这点恩赐。”
云暮点头:“王爷需要更多的力量。朝堂之上,需有根基;宫闱之内,需有耳目;而这一切,都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
“不错。”萧衍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听风楼,能否在宫外,为本王织就一张财富之网?”
这便是要将最重要的钱袋子,交到她的手中。是信任,也是重担。
云暮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能。”
一个字,斩钉截铁。
“京城权贵奢靡成风,女眷尤甚。可从她们入手。”云暮思路清晰,早已成竹在胸,“我可设计一些新颖独特的服饰图样、首饰款式,再调配几种世间罕有的香露配方,通过听风楼残存及新发展的渠道,以神秘商贾的名义推出,必能迅速风靡,攫取第一桶金。”
她顿了顿,补充道:“此事需绝对隐秘,所有明面上的产业,皆需挂在可靠的不相干之人名下,与王府、与听风楼都不能有明面关联。”
萧衍眼中闪过激赏,她思虑之周全,远超他的预期。“好!人手、铺面,本王来安排。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这一刻,两人在摇曳的烛光下,不再是王爷与侍妾,而是真正的同盟者,共同谋划着未来的棋局。从权谋争斗,到经济渗透,他们的合作,进入了更深、更实质的阶段。
“还有一事,”云暮沉吟片刻,“王府内,需得清理了。周福,不能再留。”
萧衍眼神一冷:“放心,本王自有分寸。跳梁小丑,也是时候清出去了。”
新的篇章,在血与火的考验后,悄然掀开。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这一次,他们手握更清晰的目标,和更紧密的联结。财富,将成为他们撬动这盘死局的第一根杠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