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光明教廷的正殿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大主教站在光明神像下，脸色铁青。下方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银甲在圣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罗兰也在其中，垂着头，拳头紧握。
“候补圣女栖欢，”大主教的声音回荡在殿堂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背叛信仰，亵渎圣仪，擅离禁闭，现已确认逃往西南禁忌之地！”
骑士们一阵骚动。西南？那可是连资深猎人都不敢深入的死亡地带。
“她已堕落！”大主教加重语气，“与黑暗为伍，玷污圣光！今日，以光明神之名，我签发追缉令！”
他举起一卷镶嵌着金边的羊皮纸：“组建圣罚小队，由审判长雷克斯带队，进入西南地域，搜寻堕落者栖欢！若遇抵抗……”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厉色，“可就地处决！”
“是！”骑士们齐声应道，铠甲碰撞声铿锵作响。
罗兰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处决？那个娇气得被裙子料子磨红皮肤都会委屈半天的栖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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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遗忘神域内，栖欢正指挥着一位古老神明帮她摘果子。
“左边那个！对，就是最红那个！”她坐在悬浮的秋千上，晃着白皙的小腿，指着远处一棵发光果树。
云谏站在树下，银发垂落。他甚至没有抬手，那颗果实就自动脱离枝头，稳稳落在栖欢摊开的手心里。
她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溢满口腔。满足地眯起眼，她歪头看向树下沉默的神明：“你要不要尝尝？”
云谏摇头。他早已不需要这些。
栖欢也不坚持，一边吃果子一边打量他。这几天她过得简直像在梦里。饿了有美食，困了有软榻，无聊了还有整个神域给她探险。这个冷冰冰的神明虽然话少，却对她有求必应。
“这里一直只有你吗？”她好奇地问。
“嗯。”
“不会无聊吗？”
云谏银眸微转，落在她身上：“现在不会。”
栖欢心跳漏了一拍，假装专心吃果子，耳根却悄悄红了。
圣罚小队已经深入西南边境。
审判长雷克斯是个面容冷硬的中年骑士，他举起手示意队伍停下。前方就是传说中的荆棘密林，树木扭曲盘结，弥漫着灰雾。
“小心。”他沉声道，“这里的光明元素很稀薄。”
骑士们握紧武器，谨慎地踏入密林。才走几步，最前面的骑士突然惊叫一声，他的靴子竟被地上不起眼的黑色藤蔓缠住，那藤蔓像活物般往他腿上爬！
“圣光斩！”雷克斯挥剑砍断藤蔓，断口处流出墨绿色汁液，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队伍气氛更加紧张。越往里走，古怪越多。会突然移动的树木，致幻的彩色蘑菇，还有无处不在的、削弱他们圣光之力的诡异磁场。
“审判长，”一个年轻骑士喘着气，“我们的圣光在这里消耗太快了！”
雷克斯脸色难看。他能感觉到，这片土地在排斥他们。就像整个森林都在与他们为敌。
神域内，云谏突然抬眼望向东北方向。
栖欢正把玩着一朵会变色的水晶花，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了？”
“有虫子进来了。”他语气平淡。
“虫子？”
“光明的气息。”他银眸微冷，“吵。”
栖欢立刻明白了。教廷的人找来了！她下意识抓紧了裙摆，虽然知道云谏在，但还是忍不住紧张。
云谏看着她发白的小脸，伸手轻轻一点。
正在荆棘密林里艰难前进的雷克斯突然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列防御阵型！”他大吼。
骑士们迅速靠拢，圣光联结成护盾。然而下一秒，整个密林活了过来！所有树木疯狂摇摆，地面裂开缝隙，黑色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坚守！”雷克斯高举圣剑，光芒却在那浓稠的黑暗中被快速吞噬。
一个骑士突然指着天空：“那、那是什么？！”
灰雾之上，隐约凝聚出一双巨大的银色眼眸，冰冷地俯视着他们，如同在看一群闯进花园的蝼蚁。
无边的神威压下，所有骑士瞬间跪倒在地，连雷克斯都支撑不住，圣剑脱手插进泥土里。
“滚。”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天地法则般的力量，重重砸在每个骑士的灵魂上。
等他们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森林边缘，装备散落一地，个个脸色惨白如纸。
“那是……神罚……”一个骑士颤抖着说。
雷克斯望着那片再次恢复平静的密林，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他们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全军覆没。
神域里，栖欢紧张地问：“他们走了吗？”
“嗯。”云谏抬手，指尖缠绕着一丝被她揪乱的银发，“不会再来了。”
她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他的袖子。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怕？”他问。
栖欢老实点头，又摇摇头：“有你在，不怕。”
云谏看着她依赖的眼神，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那些光明虫子确实不值得他动怒，但吓到他的小圣女，就是不可饶恕。
*
日子在遗忘神域里，仿佛变成了一汪平静而温暖的泉水，缓缓流淌。这里没有日出日落，只有永恒流转的星辉和那棵巨大神树散发出的柔和银光。
她坐在一片由柔软光苔铺成的地毯上，身下垫着云谏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触感像最细腻天鹅绒的垫子。她正笨拙地摆弄着几根闪烁着微光的藤蔓，试图把它们编成什么形状。这是她偶然看到云谏用神力瞬间构筑出一张卧榻后，突发奇想的要求，她要自己学着编点什么。
结果自然是一团糟。
藤蔓不怎么听她的话，要么太硬掰不动，要么突然失去光芒变得软塌塌。她纤细的手指被粗糙的藤蔓边缘磨得微微发红，心里那点因为无聊而升起的新鲜感，很快就被挫败感取代。
“不好玩。”她泄气地把手里那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开，下意识地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指。
一直静立在一旁，仿佛与整个神域背景融为一体的云谏，银色的眼眸动了动。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屈膝半蹲下来。他伸出冰冷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托起她那只抱怨的手。
他的指尖在她微微发红的指腹上轻轻拂过。
一丝清凉舒适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那点微不足道的红痕立刻消失了，连带着刚才那点烦躁也仿佛被这清凉抚平。
云谏的目光落在那团藤蔓上，甚至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动作，那些藤蔓就仿佛拥有了生命般，自动飞舞、交织，眨眼间变成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花环，边缘还点缀着几颗细碎的，如同星辰凝固而成的晶石。
他将花环拿起，递到她面前。
栖欢接过花环，入手冰凉，却轻巧无比。
“还能变别的吗？”她来了兴致。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云谏——这位执掌黑暗与虚无的古老神明，开始了他生平第一次，或许也是唯一一次的幻象表演。星辰在他指尖化作流萤，黑暗凝聚成憨态可掬的小兽，静谧的空间里回荡起他模拟出的，来自各个世界的奇妙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