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时发现的？”
沈砚有些不甘心，明明自己做戏都做了全套。
叶淮西漫不经心，“你受伤那晚。”
沈砚：那么早吗？
“那晚你从匠头那拿到名册，但心知就算查出这些名册跟工部名册有差，如果没有别的证据，他们只会倒打一耙。为了麻痹对方，给自己争取时间查到其它证据，你假装什么都没拿到，线索彻底断了。你住在这里，表面上每天躺平，其实，你把名册交给了祁韶，宁头儿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
叶淮西向他竖起大拇指，“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沈砚皮笑肉不笑，这算是在夸他吗？
她早就知道？那这些天也都是在陪着自己演戏？
沈砚：“……其实也不是有意要瞒着。”
叶淮西打断他，“不用解释。”
沈砚松了口气，略一迟疑，叶淮西已双手撑上石桌，上半身倏地凑近，眼波扭转。
“还需要我配合你演戏吗？”
一丝不易察觉的香味萦在沈砚鼻端，似曾相识。他想起在杭州府时，几人去抛尸现场勘查青苔，怕叶淮西摔倒，情急中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她也是在自己身上留下了这种味道。
“沈大人？……”
沈砚回过神来，有点懵。这是主动请缨吗？这不是她叶淮西一贯的行事风格啊。
沈砚将身子向后仰了仰，眼中满是警惕。
两人对视片刻。
叶淮西胳膊上一松又坐了回去。
“我其实有一事想请沈大人帮忙。”
原来是有求于人，所以作为交换，她也愿意配合他继续演戏。
“何事？但说无妨。”
“请沈大人帮我查一个人？”
“谁？”
“孟宝，沈大人可听说过这个人？”
沈砚略一思索，摇头，“不曾听说。”
叶淮西：“那日从杭州府押解朱承业和王氏回京，那个司礼监太监身边有个人，叫孟宝的。”
“叶姑娘为何要查此人？”
……叶淮西思索了片刻，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要跟他说四百年后，孟宝的尸骸被挖出，她就是因为在勘验孟宝的尸骸时从未来穿越到了这里？
她还没回答，沈砚的声音适时响起，“此事包在我身上，只是不知道叶姑娘要查他什么？”
这么爽快？叶淮西心中一喜。
“所有，一切，只要跟他相关的，麻烦沈大人都帮我查一查。”
沈砚：……这孟宝到底是何人，叶淮西竟对他如此感兴趣？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沈砚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叶宅的厨房早早冒起了炊烟。
不多时，叶淮西从厨房端了早饭出来，径直朝沈砚那厢走去。
莫黎和赵晋倚在院子一角，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看着叶淮西往沈砚那边去，莫黎不禁站直身子，捅了捅一旁的赵晋。
“喂，有事儿。”
赵晋立刻警觉，“怎么了？”
“亲自给沈大人送早饭去，肯定有事儿。”莫黎想起之前，就连送个药那姑娘也是极不情愿的。
只有赵晋后知后觉，“有吗？我去看看。”
莫黎赶紧拉住他，“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去看看，若是我们家公子有什么危险呢？”
莫黎白他一眼，“我看最大的危险就是你！”
赵晋：……
房内。
沈砚一睁眼，视线里一张近在咫尺的脸，眉目如画。
叶淮西？
他下意识地拉紧了自己胸前的被褥，尽力压住心底的一丝慌乱，看着叶淮西清澈的眸子，开口。
“叶姑娘……这么早……”
这是谁的声音，怎么变调了？沈砚一惊，慌忙收住。
叶淮西却似是并未注意，见他醒了，起身端过托盘。
“沈大人，吃早饭。”
松饼、包子、小米粥、蛋羹、腊肉炒豆芽。沈砚的视线扫过餐盘，转到叶淮西脸上。
“这些……”
“早饭啊，快起来吃，吃完我陪你上街去。”
还要上街？
沈砚疑惑，“上街作甚？……”
叶淮西露出一个笑容，“履约啊，沈大人放心，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话，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说着，叶淮西夹起一块松饼，送到沈砚面前，“我猜沈大人肯定也是吧。”
是什么？
沈砚有点蒙圈，半天没明白眼前这人唱的是哪一出。
“吃吧，这松饼脆着呢，刚出锅。”
沈砚机械地张开嘴，热乎乎的松饼入口，果然是香脆极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
“沈砚！……”
“我……”孟观愣了片刻，一捂眼睛。
“哎呀！我眼睛怎么了，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进沙子了……哎哟……”
摸索着，竟转了个身朝门外去了。
晌午的顺天府街头，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叶淮西和莫黎走在前面，沈砚和孟观紧随其后，再后面是赵晋，春兰和秋菊。
孟观左顾右盼，最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瞥沈砚。
他这举止简直是欲盖弥彰，沈砚忍无可忍，一个眼刀子飞出去，那人老实了。不过这老实只持续了片刻，孟公子又原形毕露。
沈砚恶从胆边生，过去勾住孟观的脖子。
“娘耶！……”
他还没使劲儿呢，孟公子惊叫一声，快走几步到了莫黎旁边。
莫黎诧异回头，就见到孟公子一个假模假式的笑。
“莫女侠，这街上很热闹啊……”
莫黎抬头看了两眼，视线又回到孟公子脸上，“孟公子这是……头一回上街？”
孟观头摇的像拨浪鼓，“那倒不是，只是今日……格外热闹，哈哈……哈！”
视线对上沈砚，孟公子的笑声嘎然止住。
“对了！叶姑娘怎么想着今日请我们吃饭了？”
众人的视线集中到叶淮西身上。
叶淮西扭头去看身旁沈砚，“答应了沈大人的事，我说到做到。”
众人齐齐又转向沈砚。
原来是要请沈大人，他们只是跟着沾光。
只有沈砚还云里雾里，她什么时候答应请他吃饭了？
莫非……是昨日说的继续配合他演戏？
正在愣神，叶淮西停住了脚步。
“到了！”
众人抬头，只见右侧商铺的牌匾上，赫然是“聚香楼”三个大字。除了沈砚，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连连惊叹。
顺天府最大的酒楼，叶姑娘豪气啊！
沈砚看一眼叶淮西：演戏需要这么破费吗？
正巧，叶淮西接住了他的目光：演就要演的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