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寺庙的茶堂简陋清净看起来让人很舒服,那竹桌竹椅都已经被风尘磨的有了亮光,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此得到高僧的指引,也许还有人因为这一杯茶而继续活下去,这是寺庙一直都有的规定,要有一间茶室,供来往人群进来解渴,赶上年景不好,也会有放些吃食,但是今天这间不是,这件是寺庙内部的茶室,来到这里的,多是虔诚的信徒,与大师讨经颂道,也有大师为他们指引前路的时候。
“大姐……”季竹看见一个僧尼盘膝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十八罗汉的念珠,正在闭目诵经,这一声也未曾让她睁眼。
“竹儿,你不要打扰大姐诵经,这不是有茶吗?你先喝点,顺便也给我和你二哥倒上。”季昭淡淡的道,说完直接就坐在旁边,后面的季骞也跟着进来了,站在一边。
“哼,你要我来就是为你们倒茶的啊,你等我看见父皇,我一定告你们的状……”季竹本是跟这些哥哥姐姐们撒娇,但是一说到父皇,她这一下停住了,想起最近父皇的种种,这心情就不会好到哪里去,为了掩饰自己,拿起茶壶给两位哥哥倒上了茶水,还不忘给诵经的大姐倒上一杯。
“多谢施主。”季汐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弟弟妹妹,多少有点神伤,有几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六根清净。
“大姐,你喝茶。”季竹对于这个大姐,其实跟娘亲差不多,小时候没怎么见过,但是季汐在的时候,总是哄着她,这份感情,永远的都是藏在心里,挂在嘴上,甚至可以到处说。
“施主这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贫尼法号智安。”季汐看见一夜宿醉的季竹,还是忍不住要关心一下自己这个小妹妹,但是话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说上自己的法号避免尴尬。
“大姐,什么跟什么啊?”季竹跟季汐说话永远都是这样,不,她是跟谁说话都这样。
“竹儿,跟大师说话,注意语气。”季昭喝了一口茶,看都没看这几个人一眼,就说了一句。
“大师,啊,大姐大师……”季竹说完自己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里比较简陋,适合清修之人,还望几位不要嫌弃。”季汐看了一眼哈哈大笑的季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这要是以前,自己早就跟着这个小妹妹笑的不行,该说不说,这修行的怎样不知道,这控场的能力倒是很不错,也许是他经历的太多,对于生活已经失去希望,唯有这青灯为伴,能让她觉得安静。
“大师,我们几个也是来看看大师,过得可好,仅此而已。”季昭抬头看了一眼季汐道。
“宫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这世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曾经有一个农家,这家主人,生了很多孩子,在那年代,能活下来的孩子就已经赢了,本可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安稳的过完一辈子,但是偏偏老天爷不给他们机会,给了他们所有人都想要的,所有人都想争的,但是我想说的是,一奶同胞,不管是怎么长大,大家都是一家人,不争不抢这才是家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个道理还是要懂得,我过得很好,你们也不必再来,喝完茶就都回去吧,只要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足矣。”季汐见季昭说话了,自己也就坦然面对吧,季骞来了好几天,想见自己,一直在佛堂跪拜,自己始终没有见,但是这几个人都来了,除了漠北那两位,这不见也不好,毕竟都是兄弟,她经历的多,也知道,现在这些兄弟都长大了,对于皇家的事情,不争不抢自然好,但是就怕忍不住,那无限的权利,对于人来说诱惑极大,她已经失去两任夫君,她不想再看见自己的家族在发生什么让自己更悲伤的事情,只能说这些来告诫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能说出这些话,说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道,才不会有人信,只是不是风尘人,不管红尘事而已。
“大师,你过的好就好,那我们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后会有期。”季昭听了这话,没有说什么,起身抱歉转身离开,这一副绝情的样子倒是有点君王的意思,他也不过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大姐,说找找原来的感觉,倒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归宿的方向,看着大姐最终的归宿,不知道这争与不争,以后是什么样子,所以,季昭不想再提这个事情,即使以后腥风血雨,兄弟相残,那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现在,虽然大家都不说话,但是还能好好的在一个房间坐坐,以后的路一旦走了,怕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走不代表真的想走,可能只是逃避而已,季骞为了逃避提前来到这里抱佛,季竹喝酒难道不是为了逃避吗?可能真不是,这也不好说,季昭也是想在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之前,让自由有那短暂的宁静,去看看娘亲,看看自己的大姐,这世界的对手可能就是自己的爹,已经对垒过一次,以后可能还会有,之前没伤不代表之后不伤,不能多说,回破了自己的道心,那不是他想见到的,因为他还不够冷酷,所以他也在逃避。
“唉,这个大哥,来也是你走也是你,见到大姐……大师也不多待会,你连点礼物都没带,说出去你也不怕丢人。”季竹看着季昭走了,再回头看看季汐,已经闭上了眼睛在默默的诵经,这可能也是季汐怕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离去,真的回控制不住,留下泪水,而季骞站在那里,一直没怎么说话。
“二哥……”季竹看着季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季骞摆摆手,示意季竹离开。
“……”季竹似乎想说点什么,这小嘴一直没有张开,转身离开了,她可能永远体会不到季汐经历的苦,作为大姐的季汐,也不可能让她知道,更不可能让他体会。
“生辰快乐。”季骞深施一礼也转身离开了,顺手把房门关好。
“老二,你这么多天没在家,就来找大姐了啊?”季昭在门外等候着这二人,看见季骞出来说了一句。
“是啊,每年大姐生辰,我们兄弟姐妹都团聚一起,为大姐庆祝,大姐嫁到芦州多年,这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季骞像是随便一说,却对于自己这个刚刚恢复自由的大哥起了戒心,连自己不在家都知道,这一定是去找自己有了,还好没有跟踪,也不好说,看来自己以后要小心行事了,这次被放出来的季昭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感觉像是没有了阳光,满是阴暗的地方,冷的让人哆嗦。
“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还得是季竹,多么尴尬的场面都会被一句话打破。
“我的三公主,我怎么知道你在哪里啊。”季骞回头看着这个小妹妹说道。
“哼……你就说不带我算了,走,大哥,还是大哥好。”季竹拉着季昭的衣袖往前走,季骞跟在后面直摇头,这不知道的人看起来,这明明就是欢喜三兄妹,又有谁知道,他们这暗地里的那些腥风血雨。
“这若是寻常人家,也许就真的这么和谐了。”唐允在不远处看着那三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劳州的天气也有点凉了,司马厘还是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着,有事没事拿他的小瓷瓶闻几下,这神清气爽的样子,让人都想去看看那小瓶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人,外面来了一个和尚,说要给您献画。”一个衙役进来道。
“什么?和尚,哪来的野和尚啊,给点吃的打发了得了。”司马厘刚闻完那瓷瓶里的东西,云里雾里的正逍遥着,这什么和尚,什么画的,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我给了,那和尚不走,还非要把这画给大人,还说什么若大人识得,那自然千金,若大人不识得,他再走不迟。”那衙役拿着一幅画在手,也很无奈,毕竟一个和尚,他不好直接驱赶,他也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什么积德的活,这种事情还是少干。
“千金?他以为他是谁?”司马厘一听千金,这千金要多久能赚回来,就算是一幅古画,也不至于千金,这让他觉得这现在骗子都这么明显了吗?
“大人,我……这……”那衙役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来我看,什么破玩意。”司马厘拿过那衙役手里的画展开一看,这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大人?”那衙役见司马厘脸色不是很好,赶紧问了一句。
“把那和尚请到后院,好吃好喝,问他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司马厘似乎没有想见这个和尚的想法,但是这画看来确实是值钱。
“是,大人。”那衙役这活就会干了,好吃好喝能吃什么,一个和尚,都是素斋,这对于他来讲也算是积德了,他乐颠颠的就去了,空留下在那看着画,一脸复杂表情的司马厘。
“债啊,债啊,该还得时候要还,该要的时候也得要。”司马厘说着把那画卷起来放进来一个装书画的瓷瓶里。
“来人,去把金二麻子给我叫来。”
一路小跑,这个样子估计也就是金二麻子有,不用想,什么时候都是一脸的堆笑,看见司马厘,更是笑的不行,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这笑容总不会错。
“大人,您找我?”金二麻子顾不上坐,也顾不上喝茶,跑的额头都有几滴汗珠,这恰到好处的汗珠,不得不说,这金二麻子心机有多深,这可能就是进院子跑了那几步,这看起来多好看,在加上那微微的喘息,任谁看起来,都很满意。
“嗯,这房租出去了,是不是到时候收租了啊,京城那面花销要很大。”司马厘看这金二麻子这样,这心里多少还有有点开心的,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故意所为,但是有时候你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却就是很受用。
“大人说的是那施家少爷?”要不说喜欢金二麻子,这一说话,就知道怎么回事。
“是啊,要是没京城这第一次,那也就无所谓,这有了第一,以后这就是个无敌洞。”司马厘自然说的就是大皇子的金子,你不送是不送,送了就要一直送,送到没有为止也或者送到实现目的为止。
“大人,要是着急的话,要不要……我是说黑金。”金二麻子试探性的说了句。
“京城的是京城的,我们的是我们的,有租客,谁还要动本钱,你这财主,怎么还不懂这个道理呢?”司马厘知道金二麻子只是问问,也没多说,多年的默契,他知道怎么回事。
“嗯,明白,大人,我这就去办,要不要去寻一下根。”金二麻子转念又问了一嘴。
“不用,这是掉脑袋的罪,在劳州,我们有黑金足够了,他们的让他们做,我们只要金子,一旦事发,把他们交出去就行了,何必杀鸡取卵呢,你说是不是。”司马厘这一副奸商的样子,要是让别人看见,一定很不爽。
“得嘞,您就等信儿吧,大人,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去办事了。”金二麻子施礼道。
“你这么一问,还真有个事,你派些人手去祥州,我年幼的时候曾经在祥州一个寺庙许下愿望,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还愿,派人去送些钱粮,如果需要,也可以帮他们维修庙宇,切记,可以跟大师说我的名字,但是不可以留字,那毕竟是祥州地界。”司马厘说道。
“嗯,知道了,大人。”
“去吧去吧,这连口水也不喝。”司马厘压根也没想让金二麻子喝水,这就赶紧让他走了,自己还去享受那小瓷瓶,现在的次数比之前的明显见多。
施安平自从来到这劳州,一天无所事事,昌州的人也找不到他,也不知道施家那两个老爷子怎么样,其实施安平也管不了许多,有些时候,关于报仇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去说一些这样的东西,他本以为在这世上,只要有银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但是在昌州的一幕,让他知道了,银钱真的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办到,还需要自身的强大,要不然你的所有银钱,都是给别人准备的,这不,说着说着,这就来了。
“主人。”施施来为施安平送上吃食,虽然已经知道了施安平的身份和名字,但是依然不影响他们称呼主人,毕竟他们几个的命都是施安平给的。
“怎么了?”施安平何等人,一看施施的脸色就知道,有事情。
“没什么,一些小事,贝文他们正在处理。”施施已经把小菜都摆好了,自从来到这劳州,施施也没有之前那么快乐了,虽然是跟在主人身边,但是这地方,感觉随时都有一百双眼睛在盯着,即使上茅厕也不放过,这谁会舒服。
“是不是他们又开始要金子了。”施安平倒是淡定,吃了几口,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有食欲的样子。
“主人,他们太过分了,这刚几日,这就又要,就是在……就是现在运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啊,贝文那里的几乎都给他们了,这换来这地方,还到处都是人。”施施见施安平已经知道,这也就不再隐瞒。
“没关系,我们总有一天会出头,知道什么叫沟壑难平,什么叫贪得无厌了吧,现在就是,我们在谁的眼里都是一个摇钱树,不杀我们的原因就是我们有金子,一旦我们死了,他们不确定能不能拿到剩下的,也不确定能不能拿到根。”施安平放下了筷子道。
“主人,这……”
“让贝文给他们,按要求给,另外,贝文那个下属,你们调查的怎样了?”施安平说的自然是上人波恩。
“那人……”施施听了听,外面没有人,近前说道。
“那人派人跟踪金二去了京城,人回来就不再穿黑袍,而贝文他们还在穿,另外,金二带去的人都死了,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干的。”施施低声说道。
“哈哈哈,好啊,这就开始找替罪羊了,贝尔真是有点傻啊,不要管他们,看好金二,不是监视我们吗,那就互相监视,另外派人去大漠,让保华利兄弟赶紧训练出一支可以战斗的队伍,不要散人,要真正的战斗,我们现在有金子,但是没有刀子,依然是内有话语权,只有刀架在脖子上,人家才会听你的。”施安平嘱咐着施施。
“是,主人。”施施听了这些,似乎有点平复了心情。
“不要想这些,那金子对于我们来说没有用,等时机成熟,全天下的金子都是我们的,你还不信我。”施安平看见施施那不开心的样子,安慰了两句。
“信,哪里有不信主人的道理。”
“那就开心点,人活一世界,开心最重要,想想我们曾经在大漠的日子,现在是不是跟在天上一般。”施安平吃了一大口东西,用力的咀嚼着。
施施没有说话,只是施礼悄悄的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