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季昭还是那个只知道玩耍的季昭，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搞到那两千兵马，但是一天后，也只有季昭知道自己的人是哪里搞到的，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许还会去。
一天前，大皇子府上，那群人刚走，季昭这心思就已经不在家了。
“来人。”
“大皇子。”
“备马，我要出去一下。”
“是，大皇子。”
小厮牵马过来，季昭也走的后门，今日这后门，多年的积灰终于不见了，这马一溜儿烟的奔向黑美人的住处。
“我的郎，还没疯够啊？奴家可是怕了你了。”黑美人看见季昭来了，赶紧上前说道，这像是情话，也像是挑逗，在男人面前示弱的女人，会让男人更加的喜欢。
“全老爷呢？”季昭在黑美人脸上亲了一口问道，
“我当是来找我的，原来是找全老爷。”黑美人嘴上说的像是吃醋，却拉着季昭的手去全老爷的房间。
“等我说完正事去找你。”季昭在黑美人身上掐了一把道。
“就你们是正事，我不是。”黑美人撒娇的走开了，季昭也没管，直接推开了全老爷的门。
“哎呀，大皇子怎么来了，都出去。”几个暹罗婢正在服侍着全老爷，有的给按腿，有的给拿鼻烟。
“这房间什么味，开窗。”季昭被那五石散的味道吓坏了，现在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受不了。
“都出去，把窗打开。”衣衫不整的全老爷赶紧起身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看这样子，还是有点迷糊。
“你确定你没事？”季昭看到全老爷这个样子，很怀疑的问道。
“放心，大皇子，就算我有事，只要给大皇子办事，我也没事，我们去厢房说。”全老爷起身走路，明显已经不走直线，而且还莫名其妙的看着任何东西笑。
“你以后少吃点这东西，把脑子吃坏了。”二人来到厢房坐定，季昭看着还在微笑的全老爷说道。
“大皇子，放心，老小儿不能坏，吃过了，脑子更灵光，我还要为大皇子办事呢。”全老爷这说着话，也是笑意连连。
“你是看见什么东西了，笑成这样？”季昭对于自己上次致幻，还心有余悸，看见这全老爷这样，好奇的问了一下。
“这东西人间美味啊，吃上就能得到不一样的快乐，每个人不一样的，大皇子……”全老爷本来想说要不要试试，还好药劲有点过了，这句话憋回去了，要不然又是一顿骂是少不了了。
“还美味，你清醒了吗？问你点事。”季昭看着全老爷问道。
“大皇子尽管问，不管我怎么样，都能为大皇子办事。”全老爷自己喝了口茶，这药劲也就快散了，大皇子来之前，不知道他疯了多久了，看那几个新罗婢的样子，季昭也被那么对待过。
“你不是说有礼物到吗？什么时候到，我要看一下。”季昭问道。
“大皇子，终于收了啊，好，好，好啊。”
“什么时候到？你确定可以用？”
“已经上船了。”全老爷听听外面没什么声音，贴近大皇子耳朵轻声道：“有几千人。”
“啊，这么多？路上没人问吗？”季昭对于这个数字有点惊讶。
“放心，他们既然要送礼给大皇子，一定会自己安排好的，郑郡登陆，就走陆路过来，人虽多，但是没有马匹车仗，稍微会慢一点，这要是有马，那简直无敌了。”全老爷说着，又开始了微笑，这次是真的在笑，毕竟，要是能把季昭扶上马，那自己这地位，多弄几个没人，在外面养着，他能培养出一个黑美人，就能培养出白美人，粉美人各种美人，他最擅长此道，这天下间，谁还能有自己活的滋润，没准那天下的烟花巷就都归自己一个人了，要求不高，也不会干别的。
“让他们小心行事，在城外别被人发现了，另外城门有人，如果进城的话，夜里悄悄地。”季昭还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什么，只能让他们先不被发现。
“放心，大皇子，等人到了，我们先去验货，能用才可以收，不能用……那就……”
“老爷，老爷……”全老爷话没说完，外面的伙计轻声喊道。
“怎么了，没看见我跟大皇子正在商议，一点规矩都没有。”全老爷突然之间变得很严肃，感觉跟平时都不一样了，季昭很少能看见这样的全老爷。
“老爷，有信到。”
“大皇子……”全老爷笑着看了眼季昭，把门打开取过了信，打开一看，笑的更美了。
“下去吧。”
“是，老爷。”
“大皇子，这说着好事就来，人已经到了郊外，我们何时去验货？”全老爷问道。
“哦，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趁现在天色刚暗，我们就去，白天耳目众多，太惹眼。”季昭说着就要起身。
“大皇子，不去黑美人那里一下，稍后出发？”全老爷看着季昭问道。
“先办事，以后再说。”
“我是想大皇子神清气爽，办起事来也精神。”
“多事，快走。”
“得嘞。”
全老爷和大皇子坐着全老爷的车出城了，城门口的兵丁上前查问，车夫用银子开路，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放行。
“这谁啊？”一个守城士兵问道。
“这你都不认识？”
“不认识，就这么放过去，没事啊？”
“怕什么，一个出城的，又不是进城的，这是个什么老爷，干啥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认识这个车，每次进出城，都出手很阔绰，兄弟们的财神，记住了这辆车，不管不问，就能有银钱。”
“哦，还有这好事，那我真得记住了，下次看见就知道了。”
“下次看见记得叫我，这种东西，都是见者有份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两个兵看着全老爷的车走出了城门，没有人关心上面做的谁，拉的什么，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现官不如现管，好使的不如现银，如果说一锭银子摆不平，那就再加一锭。
城外，既然说是城外，那一定是没有城，虽然是京城，但是这外和里，完全是两回事，在城里的人，穷死也不会出城，人家那是城里人，是京城人，城外的人富了，会去城里买房置地，但是城里人，骨子里看不上这样的，觉得你是外来的，根本就不懂京城的文化，不懂皇城的规矩，看热闹你都说不出个一二三。城里民巷，按田字格规划建立，内里错综复杂，胡同连着胡同，这城外就不一样了，京城的繁华和外面的凋零这是一个鲜明的对比，外面就只有一段距离有一个聚集的自然村，有的年代久远的被命名，有的根本就没有名字，说不上哪年灾荒，就都跑了，这村子也就不存在了，这也就是那些大侠出门为什么有地方住，实在找不到客栈，那这种废弃的民房，有的是，看着安全就行，至少能遮风避雨。
全老爷的马车一直走，走了很远，远远的看见京城都变小了。
“好要多久？”季昭这心，说不出的感觉，跳的有点快，有点小兴奋，还有点怕怕，就像情侣第一次约会一样，无以言表。
“马上就到了，人太多，离京城太近容易被发现，我们还不知道这礼物能不能用。”
“最好是能用，要不然，你就不要在京城待着了，成事不足。”季昭想让全老爷走，他在这，总是带大皇子去一些以前不知道的地方，而且每次都经不住诱惑，只有他走了，自己才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但是经历了这一切，自己又觉得很喜欢刺激新鲜的东西，还多少有点舍不得这个老头。
“大皇子放心，我自己走，黑美人留下服侍大皇子，等我再遇见其他美人，再送予大皇子。”全老爷这倒是实话，其实他也不想在京城待着，一是为了维护住季昭，光靠一个黑美人是不行的，还要很多东西，让他不舍才可以，现在基本已经做到了。二是这黑袍上人，要自己在京城办些事情，自然也是有奖励的，就是那鼻烟。
“老爷，到了。”正说话间，车夫在外面停下了车。
“大皇子先稍安勿躁，我先下车看下情况。”
“好。”
全老爷下车了，留着季昭一个人在车里，这心情，很复杂，像一个待嫁的新娘，又像一个待宰的羔羊，外面的一切是什么样的，都是未知，就像新娘没摘掉盖头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新郎什么样，那羊，没有被扎那一刀，也不知道自己是去赴死。
“大皇子，请下车吧。”全老爷打开车门，一脸堆笑的看着季昭，看来至少他是很满意。
季昭没说话，在全老爷的搀扶下，下了车，这刚刚黑的天，看这黑压压一片的人，有点瘆人，一个个面无表情，身上还都带着钢刀，在这里已经没有人藏着掖着了，在昌州上船的时候，还都藏着，现在都挂在腰间，这目测一下，至少两千人。在这京城，两个守城的将军都调集不了两千军兵，这自己手里有两千武装力量，这是何等的效果，这攻占四门，打进皇宫，这都是轻而易举。
“参见大皇子，大皇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黑袍人直接跪拜在地，后面一众军兵一起跪拜，朝着季昭喊着万岁，这一声，让季昭的热血冲冠，现在才知道，自己被人叫千岁，和这叫万岁的区别，这时候才知道，有兵才有话语权的意思，这时候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拼命的去当皇帝，就为了这一声万岁，也值了，但是他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这声万岁，身首异处，阴阳两隔。
“你是谁？”季昭短暂的兴奋，终于恢复了常态，自己对于这个黑袍人很感兴趣，这年头，有兵不容易，他有兵，还能把兵运到京城，这就更不容易，所以这个人，也不容易。
“回大皇子，我是异域人，家族在中原常年做生意，涵盖很广，涉及六州大部分。”黑袍上人没有了以前的高高在上的感觉，转而成为臣子，这举动，让后面的黑袍人和全老爷一愣，从没见过这样的黑袍上人。
“做生意？做生意有这么多兵，我看你是要造反。”季昭厉声问道。
“大皇子，小人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不小，这么多兵不说，还运到京城，还要送予我，哪个不是掉脑袋的罪，你若不实话实说，我现在就回京禀告父皇，看你们还能乐到何时！”季昭开始威胁这些人。
“大皇子，容小人跟大皇子说一下，这些军兵以前都不是兵，都是各国流落在中原的弃子，他们无法生活，有的就上山当了匪，有的因为语言不通，就做着最低级的工作，我是看见他们实属不易，才把他们都团结起来，在昌州经营，这是为了给大皇子献礼，还中原一个太平盛世，我才把他们武装起来，送予大皇子，若大皇子嫌弃这些人出身不好，现在他们放下钢刀，马上就可以融入到京城的生活，为各行各业去工作，不会给大皇子添麻烦。”
“这么说来，还是我错怪你了，你这还是为我大周分忧了。”季昭没好气的说道。
“大皇子，这兵即是民，民即是兵，战时可冲锋陷阵，平时可农耕经商，至于这兵怎么运来的，大皇子请看。”黑袍上人拿出一面旗帜给季昭看。
“你怎么有这旗子？”季昭这一看，自己也是又惊了一下，这是昌州驻军的旗帜，正常没有皇命，驻军是不可以随意调动，但是这个旗帜上还有一个季字，那也就是说，只有季家的人可以随便行走，一般都是嫁出去的公主回朝的时候，会有大面积的队伍，看见这个旗帜，就没有人管，也不敢管，人家公主回娘家，你总问什么，再看上面的属地，那就知道这大概是哪个公主回来了，这个旗帜的意思就是，昌州的长公主季重的队伍回京，不管公主在不在里面，但是没人敢问。
“大皇子还不明白吗？现在天下都在支持大皇子，这就是证据啊，夫人不会平白无故把这个旗子给我用，这要是连累的夫人，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大皇子。”
“这……”季昭看见姑妈的旗帜，他真的不明白，难道真的是天命，自己的舅舅刚刚派了一群文官来说服自己，说随后会悄悄派兵，这姑妈就直接带来了几千精兵，这……。
“大皇子，天命啊，天命不可违，现在大皇子在民间深得人心，我们都觉得，至少要做到储君的位置，剩下的，大皇子来定，我们全力支持，这么多年在中原，所有的财力，包括我们的伙伴，都可以为大皇子所用。”黑袍上人站在大皇子面前说道，这一字一句，都深深的扎在季昭的心上，本来想相安无事的等着爹爹退位给自己，结果这有人要提前摘瓜，谁不喜欢甜的瓜，谁不喜欢先吃，谁不喜欢无拘无束，谁不喜欢自己说的算，谁不喜欢这天下，谁不喜欢做皇上，这一切，让季昭在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力。
“大皇子……”
“啊……”
“大皇子，我们只要悄悄的进城，让皇上写下传位诏书，你作为储君即可，这大事就这么简单，也不会有任何的冲突。”黑袍上人看见季昭有点迷糊，赶紧趁热打铁。
“大皇子……”全老爷看见季昭有点迷糊，也轻轻的拉了一下季昭的衣袖，连他也没想到，本来说好了，就是来看看这军兵是否能用，别是些臭鱼烂虾之辈，结果这怎么就说道造反要进攻皇宫的事了呢，其实他是不想参与这些的，毕竟他就只想活命和赚钱，经营自己的烟花巷，别无他求，眼下看，没成功之前，造反还是有风险的。
“这……那……我需要进城一趟，现在我还不知道哪个城门是自己人守卫，这么多军队进城，难免会惊动守城。”季昭有点乱。
“大皇子，兵贵神速，出奇制胜，现在有夫人探亲的旗帜，有大皇子的本尊，这区区几千兵马，进城！那不就是回家。”黑袍上人继续道。
“可这进去了，剩下的呢？”季昭只是想上一想，但是真到真格的时候，任何的谋略都不知道了，也想不出来。
“大皇子放心，我会安排人，大皇子只要带着队伍去皇宫，骗开宫门，我们直接去找皇上让他写下诏书，就这么简单，至于中间若有人不服，那就问这几千弟兄让不让。”黑袍上人在这黑夜里，只能听见声音，天已经完全黑了，今晚的月亮不是那么的亮。
“大皇子，要不要……”全老爷本想劝大皇子，要不要回去考虑一下，在出手，他知道这黑袍上人没安好心，自己也不想这大腿就这么的不让抱了，但是他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他就没敢再多说一句。
“要。”季昭根本没听明白全老爷的话，还以为问他要不要这么做，直接答应了一句，这刚有文臣说过，现在又有亲兵，这天下不就是自己的了，让不亲退位，然后仅存的两个贵族都支持自己，百官也支持自己，这不就稳了，就看这兵能不能用的恰到好处，谁说小兵不过河，过河独挡一片天，这几千军兵也许就是改变世界的，也会改变很多人的一生。
“好，既然如此，请大皇子上马，带领队伍开拔。”黑袍上人牵过来一匹马道。
“你们也一起。”季昭招呼黑袍上人和全老爷。
“大皇子，我作为异域人太过显眼，全老爷这车也太过显眼，我俩做这个车，在后面单独进城，大皇子独自带队，城内也会有人接应，大皇子，我们等着大皇子凯旋，等着我们的万岁登基。”黑袍人说着就跪倒在地，所有人都跪倒在地。
“万岁，万岁，万岁……”
这一声声的万岁，实在让人受不了，不管是谁，也抵不住这个的诱惑。
而仅仅一天，季昭就只能在自己的府上，看着这巴掌大的天，这辈子可能再也出不去了，他可能也不会知道黑美人和全老爷也都被杀了，这外面的世界跟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