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回到属于萧逐渊的房间,并未立刻回到床榻上。
他依旧站在那面水镜前,冰冷的指尖缓缓抚过镜面,仿佛在透过冰冷的玻璃。
触摸镜中那张属于萧逐渊的、此刻却被他主宰的脸庞。
方才指尖残留的、属于江月晏脸颊的细腻触感和温热,以及她眼中那清晰纯粹的恐惧。
如同细微的电流,依旧在他那非人的意识核心中窜动,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而陌生的刺激感。
【温暖……恐惧……】
他再次无声地咀嚼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在“渊”原本的认知里,世间万物只有两种价值:
可吞噬的养料,或需毁灭的障碍。情感、温度、触碰……这些于他而言,本是毫无意义的、甚至低级的存在。
但此刻,他却像是一个刚刚发现新玩具的孩童, 是一个残忍而好奇心旺盛的孩童,对刚刚体验到的“触碰”和“情感反馈”产生了浓厚的、扭曲的兴趣。
尤其是……那份恐惧。
当江月晏用那双清澈的眼眸,充满惊骇地望着他,颤抖着问“你是谁”时。
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划过“渊”的意识——那并非被冒犯的愤怒,而是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仿佛……终于有什么东西,能如此清晰、如此直接地感知到“他”的存在,而非那个懦弱的“子规”。
这种被“看见”、被“感知”(即便是以恐惧的方式)的感觉,对于一直作为附庸或阴影存在的“渊”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
而这份体验,又与萧逐渊记忆中那汹涌的、滚烫的、名为“爱”的痴妄执念交织在一起。
【爱……就是……占有?让她……只属于‘吾’?让她……眼中只有‘吾’?哪怕是……恐惧?】
一个疯狂而扭曲的念头,在“渊”那冰冷的意识中逐渐成形。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穿透墙壁,锁定了隔壁房间那个正在瑟瑟发抖、心绪不宁的温暖灵魂。
嘴角,那抹生硬而诡异的弧度再次扬起。
这一次,他并非悄无声息。
他故意放重了脚步,一步一步,走向江月晏的房间。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得令人心慌。
房间内,正拥着被子、惊魂未定、试图理清脑海中那可怕猜测的江月晏,猛地听到这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冻结了!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房门方向,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喉咙!
是他!那个占据了子规身体的……东西!他又回来了!
她想尖叫,想逃跑,却发现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硬得不听使唤!
“吱呀——”
房门被再次推开。
‘渊’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遮蔽了门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投下大片令人窒息的阴影。
他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床榻上那团瑟瑟发抖的纤细身影上。
然后,他一步步走近。
每一步,都像踩在江月晏的心尖上。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子规!你离开他的身体!”江月晏鼓起最后的勇气,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试图用言语驱赶这可怕的入侵者。
‘渊’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质问。他在床前停下,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
一寸寸扫过她因恐惧而苍白的脸,盈满泪水的眼眸,以及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瓣。
就是这里……萧逐渊在梦中渴望触碰的地方。
也是……刚才让他感受到“温暖”和引发“恐惧”的地方。
‘渊’缓缓伸出手。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触碰。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残忍的精准,一只手轻易地扣住了江月晏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直面自己!
“唔!”江月晏痛呼一声,被迫对上那双深不见底、毫无人类情感的冰冷眼眸,巨大的恐惧瞬间将她吞没!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放开我!混蛋!你放开……”
她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渊’的手臂,却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渊’对她的挣扎和哭喊毫不在意,甚至……
那双冰冷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因为她的剧烈反应而产生的……“兴趣”?
他低下头,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庞缓缓靠近。
江月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想要躲闪,却被死死固定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属于师弟、却散发着恶魔气息的脸越来越近……
下一刻——
一个冰冷、霸道、毫无温情可言,甚至带着一丝血腥气(或许是戮魂死气残留)的吻,狠狠地压在了她颤抖的唇上!
那不是吻,更像是一种烙印!一种宣告!一种掠夺!
冰冷的气息强行侵入,带着毁灭与占有的意味,粗暴地碾磨着她的柔软,吞噬了她的呼吸和所有未能出口的哭喊!
江月晏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恐惧!
她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这个可怕的吻下战栗!
这不是她的子规!这是一个怪物!一个占据了师弟身体的、冰冷而残忍的怪物!
‘渊’并没有闭上眼睛,他就这样睁着那双冰冷的、毫无波澜的眼眸,近距离地“观察”着江月晏的反应——
她的恐惧,她的绝望,她的泪水,她细微的颤抖……
这一切,都清晰地通过唇齿相接的触碰,传递给他。
【这就是……吻?】
他冰冷地吻着。
【温暖的……柔软的……颤抖的……以及……浓郁的恐惧……】
【似乎……还不坏。】
这个认知,让他加深了这个残忍的吻,更加用力地禁锢着怀中的猎物。
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温暖、所有的气息、所有的反应,都彻底吞噬殆尽!
直到江月晏因为缺氧和极致的恐惧,眼前发黑,挣扎的力道渐渐微弱下去……
‘渊’才仿佛餍足般,缓缓松开了她。
江月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唇瓣红肿。
残留着被粗暴对待的痕迹,脸颊上满是冰凉的泪痕。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仿佛刚从冰窟中被捞出来。
‘渊’直起身,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舔舐过自己的唇瓣。
仿佛在品尝残留的、混合着泪水味道的、属于她的气息。
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近乎愉悦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
他俯视着床上如同破碎娃娃般的江月晏,用依旧平淡无波的语调,宣告般地说道:
“现在……”
“你也染上‘吾’的气息了。”
“温暖……和恐惧。”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如同完成了一场满意的实验般,从容地离开了房间。
留下江月晏独自一人,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感受着唇上残留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冰冷触感和血腥气,无声地流泪,整个世界仿佛都已崩塌。
而回到镜前的‘渊’,看着镜中自己(萧逐渊)那略显红肿的唇,指尖轻轻拂过。
【原来……这就是让那蝼蚁疯狂的东西……】
他眼底的幽光越发深邃。
一种名为占有的毒藤,终于在这个源于毁灭与诡异的意识中,彻底扎根,并开出了扭曲而疯狂的花朵。
孽缘深种,再无回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