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跟在队伍后面，踏着湿滑的石阶向下。通道一路向下倾斜，走了约莫五分钟，前方出现岔路。一条继续向下，另一条则相对平缓，通向更深处。
“分头行动！”李健果断下令，“一队向下，二队跟我走平路！保持通讯畅通！”
陈默选择了向下的那条路。他感觉那股冰冷的直觉，或者说沙漏带来的微弱牵引感，指向这个方向。越往下走，空气越潮湿阴冷，通道也越发狭窄难行。脚下开始出现积水，水深逐渐没过脚踝。
又前行了一段，前方队员突然停下：“报告！没路了！前面被坍塌的石头和泥土堵死了！”
陈默挤到前面，强光手电照去，果然，通道尽头被一大堆塌方的碎石和泥土堵得严严实实，只有细微的水流从缝隙中渗出。
“撤退，去另一条路汇合。”带队警官下令。
陈默却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塌方体。忽然，他注意到塌方体靠近右侧洞壁的位置，有几块石头摆放的角度有些奇怪，似乎曾被移动过。他走近几步，强光手电聚焦过去。
在那几块石头后面，隐约可见一个仅有半米见方的狭窄缝隙，像是塌方时侥幸形成的空洞，边缘有尖锐的岩石突起。而在这个缝隙入口处的泥地上，他看到了一个模糊但确凿的脚印！以及几根粘在岩石上的、灰白色的鸟类绒毛！
“这里！”陈默立刻道，“他进去过！这里面可能还有空间！”
队员们立刻上前，尝试清理洞口。但塌方体很不稳定，稍一用力就有更多碎石滑落。
“不行，太危险了！容易引起二次坍塌！”队员评估后摇头。
陈默眉头紧锁。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老赵发来的消息。那张烧焦纸片上的图像经过增强处理，还原出了更多的细节：那几条红线勾勒出一个简略的、带有多个岔路的通道图，那个模糊的弧状标记旁边，隐约可见一个“癸”字，而那个数字，基本可以确定是“-17”。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的一部分：“…水脉…自涌…”
癸卯位？-17米？自涌？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碎片信息拼凑起来：笔记中的“癸卯位”、“水退石出”，地图上的深度标记，“自涌”可能指代某种地下水源……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幽深的缝隙。那个疯子“吴宏”，很可能就在这塌方体的后面，在某个地下十七米左右、可能与隐藏水脉有关的空间里！
“李队，”陈默接通对讲机，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带着回音，“我需要增援和专业的破拆支护设备。目标可能就在这塌方体后面，一个深度约负十七米、可能连接地下水的空间内。他很可能在进行最后的‘勘探’或‘取样’，我们必须尽快阻止他！”
对讲机那头传来李健带着喘息的回应：“收到！另一条路是死胡同，我们正在赶过来！支撑设备已经在外围待命，马上送到！”
等待的时间里，陈默站在冰冷的积水中，手电光柱死死盯着那条缝隙，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后面那个疯狂而偏执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通道深处只有水滴落的声响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突然！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敲击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透过厚厚的岩层和塌方体，隐约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叮…叮…叮…
声音很有节奏，带着一种固执的、重复的频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默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他还在这里！他还在下面！
敲击声持续了十几下，然后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一阵更加模糊、仿佛隔着什么的东西被拖动的声音，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几分钟后，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器械碰撞声。增援和支护破拆小组终于赶到了！
“就是这里！尽快打开通道，注意安全！”带队警官立刻下令。
专业的器械开始工作，队员们小心地清理碎石，同时用液压支撑杆加固两侧岩壁，防止坍塌。
陈默退后几步，看着忙碌的众人，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秦兰。
【陈警官，夜深了，注意安全。】
他没有点开，直接按熄了屏幕。
液压支撑杆发出沉闷的嘶鸣，金属臂死死顶住两侧潮湿渗水的岩壁，将不断掉落的碎泥碎石隔绝在外。破拆小组的队员汗流浃背，依靠丰富的经验，用撬棍和液压顶小心地将最后几块卡死的巨石逐一挪开。一个边缘参差不齐、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终于被彻底打开，后面是更深沉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一股更阴冷、带着陈腐水汽和某种奇异矿物锈蚀气息的风从中倒灌而出，让洞口附近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通了！稳定性暂时可控，抓紧时间！”带队队长低吼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
李健立刻抢到最前面，将强光手电的光柱狠狠刺入洞口，左右快速扫视：“里面情况怎么样？能看到什么？”
“空间好像不小！地面反光，有积水！深度不明！”最先靠近洞口的队员迅速汇报，同时另一名队员将加长的生命探测仪探头小心翼翼伸入洞口。仪器屏幕上的绿色波纹剧烈跳动了几下，过滤掉干扰后，最终锁定了一个微弱但持续存在的热源信号，处于静止状态，位置大约在洞内十米左右。
“有生命体征！单一热源，静止不动！目标可能就在里面，状态不明！”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突击一组！上！注意安全，控制优先！”李健没有丝毫犹豫，压下心中的急切，果断下令。
两名身材精悍、装备齐全的特警队员立刻卸下身上不必要的背囊，检查了一下手枪枪套和约束带，彼此打了个手势，交替掩护，率先屈身，灵活地钻入了那狭窄的洞口。李健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陈默默不作声，目光锐利地扫过洞口边缘的痕迹，也弯腰跟了进去。
洞内空间豁然开朗，是一个显然由天然溶洞改造、又经人工部分修整的岩洞。地面是冰凉刺骨的积水，没过了小腿肚，水底淤泥软滑。洞壁一侧还能看到残存的、古老的砖石券顶结构和斑驳的糯米灰浆痕迹，明确指向这是龙口渠地下暗渠系统的一个隐蔽节点。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浓重的水腥味、淤泥的腐味、岩石的冷冽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像是某种化学试剂挥发和旧纸张霉变混合的古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