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弥漫着铁锈和尘埃的气味,我们三人的呼吸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粗重。千鹤打头,我在中间,A7断后,它的履带在金属管道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下方的爆炸声和交火声逐渐变得沉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但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提醒着我们,危险并未远离。
“千鹤长官,您是如何定位到我们的?”A7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哼,你以为‘密瞳’的权限是摆设吗?”千鹤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得意,“基地主系统部分修复后,我就能捕捉到A7发出的加密信号脉冲,虽然微弱,但足够定位大致区域。正好发现塞壬大厦乱成一锅粥,猜到肯定是你们搞出来的。那条废弃维修通道是辰星会早年留下的备用路径,数据库里有记载。”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不过,能这么快找到b7通道入口,还得‘归功’于守夜人那发差点把我藏身点掀飞的重炮。动静太大了,想不发现都难。”
原来如此。她既是来救援,也是被逼得不得不转移。
“那个‘母体’……还有‘织梦者之梭’……”我忍不住开口,心情复杂。
“暂时别想了。”千鹤打断我,“守夜人擅长‘净化’和‘收容’,升格者偏好‘掠夺’和‘同化’。无论哪一方最终得手,短期内‘织梦者之梭’都不会再成为迫在眉睫的威胁。这对我们而言,算是坏结果里不那么坏的一个。至少没落在‘观测者’手里。”
她的话理性得近乎冷酷,但确是事实。我们现在自身难保。
爬行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光和一个通向外的格栅。千鹤小心地推开格栅,外面是冰冷潮湿的空气,我们似乎来到了大厦背面的某个偏僻巷道深处。
夜色浓重,远处警笛和消防车的声响此起彼伏,塞壬大厦方向灯光乱闪,显然已彻底被封锁。
“安全。”千鹤观察片刻,率先滑了出去。我和A7紧随其后。
重新呼吸到室外冰冷的空气,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刚才地下那场光怪陆离、生死一线的战斗,仿佛一场疯狂的梦境。
“立刻离开这里。”千鹤没有丝毫放松,“守夜人和警方很快就会扩大封锁圈,进行地毯式搜索。”
在A7的引导下,我们沿着城市错综复杂的小巷和地下管线网络快速移动,避开主要街道和监控探头。千鹤对城市的地下结构似乎也异常熟悉,时常能指出一些A7数据库里都没有的捷径。
一路上,我们沉默寡言,各自消化着刚才的惊险。
我内视自身,额头的“星之痕”印记依旧微微灼热,那股突然爆发的、冻结“母体”的恐怖力量仿佛幻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仿佛我的灵魂某一小部分被那力量带走,或者被改变了。乌西哈奶奶从未提及“星之痕”有这种层次的力量。
“心之光”和“生命织缕”残片也光芒黯淡,需要时间恢复。这次强行对抗同源但扭曲的遗物力量,对它们消耗极大。
大约一小时后,我们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城市历史档案馆下方的辰星会基地入口附近。
相位门的光芒稳定,基地似乎基本恢复了运转。
穿过相位门,重返辰星会基地主控室。这里的灯光已经基本恢复,技术人员在操作台前忙碌,但气氛依旧凝重。看到我们回来,尤其是千鹤也一同返回,他们都松了口气,但眼神中依旧残留着惊惧。
“长官!你们回来了!”一名技术员迎上来,“基地基础防御和能源网络已恢复百分之七十。但是……”
“但是什么?”千鹤皱眉。
技术员调出监控画面和数据流:“我们检测到,在你们于塞壬大厦引发混乱后不久,有一股高度隐蔽的灵能信号从大厦地下深处爆发,持续约零点三秒后消失。其模式……与之前湮灭‘观测者’先锋的能量签名,有微弱但明确的相似性!”
什么?!
我和千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那股深渊下的恐怖力量,竟然在塞壬大厦也有显现?!虽然极其短暂微弱!
“能追踪来源吗?”千鹤立刻追问。
“无法精确定位。信号一闪即逝,似乎只是某种……‘回应’或者‘共鸣’?然后就被守夜人和升格者交战产生的能量乱流彻底掩盖了。”技术员摇头。
回应?共鸣?是对“母体”被冻结的回应?还是对……我使用“星之痕”异常力量的回应?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升。辰星会的秘密,比想象的更深,它们似乎遍布这座城市之下,彼此关联。
千鹤的目光也变得无比深邃,她看向下方那幽深的井道,眼神里的贪婪和惊惧再次交织。
“继续监控所有异常信号。优先修复对外通讯,我们必须知道外界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下达指令,声音有些沙哑。
我走到一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塞壬大厦的行动,我们似乎失败了,没能拿到“幻纱”。
但又似乎没完全失败,我们阻止了“母体”的疯狂汲取,引发了混乱,暂时让“织梦者之梭”脱离了即时威胁。
更重要的是,我们窥见了冰山一角,那隐藏在都市传说和公司面具下的、更加骇人的联系。
深渊的回响,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引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