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管事的试探
杂役院的晨雾还没散尽时，云尘已经蹲在井边，用晨露擦拭玄尘玉佩了。
经过这几日的精血温养，玉佩表面那层灰蒙似乎淡了些，断口处隐约能看到内里温润的质地，像浸在水里的青石。他指尖的伤口早已愈合，只是每次滴血时，依旧会泛起细微的麻痒，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与丹田的混沌力悄悄呼应。
“哟，云大‘修士’又在给你的宝贝石头请安呢？”
赵虎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手里拿着扫帚，却不干活，就那么抱臂站着，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自从上次撞翻露水罐没得到预想中的反应，赵虎似乎更热衷于挑衅了。他像是认定了云尘是块软柿子，不捏出点动静来就不罢休。
云尘没抬头，继续用沾了晨露的布轻轻擦拭玉佩，声音平静：“干活。”
“干活？”赵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几步走到云尘面前，故意用脚踢了踢他旁边的水桶，“就你这样，每天对着块破石头瞎折腾，也配叫修士？我看你连杂役都不如，趁早滚回青风镇算了！”
跟班们哄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晨雾里格外刺耳。
云尘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赵虎脸上。他的眼神很淡，没有愤怒，也没有屈辱，就像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这种眼神让赵虎莫名的恼火，他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怎么？不服气？”赵虎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上面隐约有灵气流转，“引气中期，你懂吗？再过两个月，我就能进内门当正式弟子，到时候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云尘站起身，把玉佩塞进怀里，拿起旁边的扁担：“说完了？说完了就让开，我要去挑水。”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赵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看着云尘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扁担头差点撞到他的腿，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你给我站住！”赵虎伸手就要去抓云尘的后领。
就在这时，杂役院门口传来一声咳嗽，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青色的管事服饰，腰间挂着块刻着“外门”二字的令牌，脸上堆着油腻的笑容，正是外门管事刘胖子。
“这大清早的，吵什么呢？”刘胖子眯着眼睛，目光在赵虎和云尘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赵虎身上，“赵虎，你不去干活，在这儿聚着干什么？想挨罚吗？”
赵虎脸上的嚣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刘管事，我这不是看云尘新来的，跟他聊聊宗门规矩嘛。”
“哦？是吗？”刘胖子不置可否，视线转向云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就是王长老破例收进来的那个五行皆残的小子？看着确实不起眼，穿着最破旧的杂役服，身形单薄，除了眼神还算亮，没什么特别的。
可林长老特意让人传话，让他多“关照”一下这个小子，说这小子有点古怪。
“你就是云尘？”刘胖子开口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云尘放下扁担，微微躬身行礼。他能感觉到刘胖子的目光带着审视，像在估量一件货物的价值。
“听说你最近不练心法，天天在后山捣鼓些花花草草？”刘胖子踱着步子，双手背在身后，“杂役院虽说是外门最末等，但也是青云宗的地方，可不是让你混日子的。”
“弟子只是……在摸索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云尘斟酌着回答。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在旁人看来确实怪异，解释太多反而引人怀疑。
“适合自己的方式？”刘胖子嗤笑一声，突然停下脚步，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笼。竹笼里装着一只通体碧绿的虫子，只有指甲盖大小，长着一对复眼，看着颇为诡异。
“这是灵鼻虫，”刘胖子晃了晃竹笼，“对灵气特别敏感，哪里有灵气，就往哪里钻。你不是在摸索修炼方式吗？让它给你看看，你身上到底有没有灵气。”
他说着，突然打开竹笼。那灵鼻虫像是受到了惊吓，在笼里乱窜了几下，随即像是嗅到了什么，猛地朝着云尘的方向飞来。
赵虎和跟班们都屏住了呼吸，想看云尘出丑。一个五行皆残的废物，身上怎么可能有灵气？这灵鼻虫肯定会对他视而不见，到时候看刘管事怎么收拾他！
云尘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力似乎被这灵鼻虫惊动了，开始微微躁动。他不知道这混沌力在灵鼻虫眼里算不算“灵气”，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灵鼻虫飞得极快，转眼就到了云尘面前，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就在这时，它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复眼猛地收缩，翅膀剧烈地扇动着，却不再前进，反而拼命往后退，最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小球，一动不动，像是吓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虎脸上的幸灾乐祸僵住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这怎么回事？就算云尘身上没有灵气，灵鼻虫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刘胖子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他玩灵鼻虫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它这样。这虫子虽然低级，却对灵气极其敏感，哪怕是刚引气的修士，它也会凑上去，从没像现在这样，吓得缩成一团。
这小子身上……到底有什么？
云尘自己也有些意外。他能感觉到，就在灵鼻虫靠近的瞬间，丹田的混沌力猛地涌出一股，像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了他身前。那股力量带着一种古朴而霸道的气息，似乎天生就对这种灵虫有着压制作用。
“这……这怎么可能？”赵虎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虫子是不是坏了？”
刘胖子没有理会他，死死地盯着地上蜷缩的灵鼻虫，又看了看云尘，眼神复杂。他慢慢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灵鼻虫，那虫子抖了抖，依旧缩着不动。
“废物就是废物，”刘胖子突然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油腻的笑容，只是眼神深处多了几分冷意，“连灵鼻虫都懒得理你。整天不务正业，净搞些歪门邪道，难怪引不来灵气！”
他捡起竹笼，把吓傻的灵鼻虫装进去，转身对着赵虎说：“看好他，要是再让我发现他偷懒耍滑，你们几个一起受罚！”
“是！是！”赵虎连忙应道，看云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莫名的畏惧。
刘胖子没再看云尘，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杂役院。只是没人看到，他走出杂役院大门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径直朝着内门的方向走去。
他得赶紧把这事告诉林长老。
这个云尘，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一个五行皆残的废物，能让灵鼻虫吓成那样，身上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林长老说得对，这小子……确实有点古怪。
杂役院里，云尘看着刘胖子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只还没缓过劲来的灵鼻虫，眉头微微皱起。
混沌力……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特殊。
赵虎和跟班们再也不敢嘲讽，讪讪地拿起扫帚，假装打扫卫生，却时不时偷偷瞥向云尘，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忌惮。
云尘没在意他们的目光，弯腰捡起地上的扁担，继续去挑水。只是他的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刘胖子的试探，灵鼻虫的反应，都在提醒他，混沌力是把双刃剑。它能让他在困境中找到一条不同的修炼之路，也可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
他必须更加小心，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混沌力的秘密。
井边的水桶倒映着他的影子，水面微微晃动，像他此刻的心绪。云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将水桶装满，挑着担子往厨房走去。
阳光慢慢驱散了晨雾，杂役院的角落里，老鬼依旧蹲在柴房门口，翻动着竹匾里的尘心草。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内门的方向，又看了看云尘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然后低下头，继续翻动着草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