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熏着淡淡的松烟香,朱祁镇与朱祁钰并肩站在铺展的舆图前,方才相握的手虽已松开,彼此眼中的热意却未褪去——像是久冻的河面终于化开,望着眼前标注着大明疆域的图纸,两人都透着股“要一起做点事”的激动。
“皇兄,咱们今日就把眼下的难关掰扯清楚,也好定个章程。”朱祁钰先开了口,指尖落在舆图上北疆的标注处,语气急切又实在,“大同那边的边军折子,昨日户部刚递上来,冬衣还差三成,粮草只够撑到五月,若不赶紧补上,入夏后兵士们怕是连操练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防着也先的人来扰。”
朱祁镇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眉头轻轻蹙起,声音里带着对军务的熟稔:“边军的事不能拖,当年朕在北疆待过,知道春夏之交最是鞑子容易窜扰的时候。但除了边军,流民的事也得放在心上——前几日我从仁寿宫出来,见宫门外的小吏在递奏报,说山东、河南的流民往南挪的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堵在济南府的城门口,再不想办法赈灾,怕是要出乱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络,从地方官吏贪墨赋税的隐忧,聊到朝堂里老臣们对“开海”的抵触,又说到重建边军得添火器、补兵源。朱祁钰说着说着,指尖在案上轻轻一顿,语气忽然沉了些:“皇兄你看,不管是给边军添冬衣、给流民发粮种,还是提拔实心办事的官员去地方坐镇,这些事掰开揉碎了说,哪一件离得了银子?”
这话像一盆微凉的水,让方才热烈的气氛稍稍静了些。朱祁镇低头看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边:“朕记得去年国库虽不算丰裕,也还能周转,怎么才这几年,竟拮据到这个地步?”
“土木堡一战,二十万精锐折损,军费耗了大半;后来守北京、修防线,又是一笔巨款;再加上这两年天灾不断,赋税收不上来,支出倒比往年多了三成……”朱祁钰拿起案上的户部账本,轻轻翻开一页,语气里满是无奈,“你看这账本,每一页都记着‘亏空’二字。咱们想把大明的根基扎稳,想往后拓疆土,最先要过的,就是‘没钱’这道坎。”
两人对视一眼,方才聊起“兴大明”时的热血还在心头,可现实的财政困境就摆在眼前,让气氛又沉了几分。暖阁外的风轻轻吹着窗棂,殿内只剩下账本纸张翻动的轻响——这紫禁城的繁华之下,藏着的难题,才刚刚开始要他们兄弟俩一起扛。
陈阳看着朱祁镇与朱祁钰对着舆图和账本愁眉不展,满室沉默。
陈阳见二人难掩焦虑,上前一步躬身道:“禀皇上、太上皇,臣有一法可解眼下缺钱困境,只是……”
话未说完,朱祁镇猛地抬头,语气急切:“有办法便快说!何须迟疑!”
朱祁钰也眼中发亮,连忙附和:“陈阳,速速讲来!”
陈阳不再犹豫,从怀中掏出几份图纸,双手呈上:“臣寻得倭国几处矿山的详图,上面标注了十处银矿,还有伴生的金矿、铜矿及其他矿产。”
二人急忙接过图纸,陈阳在旁补充:“这些矿山中,银矿仅被开采一小部分,其余矿产尚未动过。据臣测算,若全力开采,十处银矿每月能出白银三十万至六十万两,金矿每月十万至三十万两,铜矿每月五十至一百吨,另有其他矿产若干。”
朱祁镇与朱祁钰盯着图纸上的矿山标注,手指反复摩挲,呼吸骤然急促,脸上满是激动,恨不得即刻派兵前往。
朱祁镇盯着矿图的手忽然一顿,眉头重新皱起:“图纸虽好,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眼下没法立刻派兵去占矿,银子拿不到手,还是白搭。”
陈阳立刻躬身:“回太上皇、陛下,臣刚才犹豫,正为此事——臣有办法在数月内,先运回一批白银。只是……”他话到嘴边又停住,低下头不再言语。
朱祁钰见状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朱祁镇。朱祁镇沉吟片刻,忽然了然,看向陈阳道:“陈阳,朕知道你担心什么。无非是怕你生财有道,朕与陛下会猜忌你,对不对?”
陈阳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局促。
“你放心!”朱祁镇当即开口,语气掷地有声,“朕与陛下在此立誓,你此番为大明寻银,采银,无论事成之后权势如何,朕二人绝不对你的忠心有半分怀疑!”
朱祁钰也反应过来,当即拍了拍陈阳的肩:“你这小子!你是朕的左膀右臂,跟着朕这么久,还怕这些?尽管去办,朕给你撑腰,出了事朕担着!”
陈阳被说得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朱祁镇与朱祁钰见他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陈阳踏出御书房,脚步没半分停顿,径直往亲军都卫府左卫官署赶去。一进官署大堂,他便对着值守的校尉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却带着几分急切:“不用多忙别的,你去把赵武、苏文两位请过来,就说我这儿有要事跟他们合计。”校尉听了,连忙点头应下,转身快步去寻人了。
没一会儿,赵武和苏文便快步走进官署,刚到陈阳跟前就急忙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大人,您找我们来是有何事吩咐?”
陈阳抬眼看向两人,缓声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日子里,官署所有事都交给你们俩。你们得相互配合着来,务必别出任何岔子。”
两人闻言,立刻挺直身子齐声应道:“属下遵命!”话音刚落,赵武又往前凑了凑,脸上带着恳切:“大人要去办的是何事?需不需要属下跟您一起去?也好给您搭把手。”
陈阳闻言轻轻摇头,反问他:“你若走了,你手头的差事交给谁来管?”
赵武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憨笑:“大人,属下这不是想给您排忧解难嘛。”
“你这小子,”陈阳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加重了几分,“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官署不出事就够了。另外,你们俩还得帮我多照看阿福、柱子、虎子、栓子、铁蛋、石头、牛二、福生他们几个,都刚入官场的,好多事不懂,你们多盯着点,别让他们闹出乱子。”
两人心里瞬间明白,这些人都是陈阳看重的袍泽,当即沉声应道:“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看顾着他们,绝不让他们出问题。”
陈阳走上前,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托付:“这段日子,就多劳你们俩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约莫有一千两,递到两人面前,“这钱你们拿着,用作日常开销和打点,别总说老大亏待了你们。”
两人眼睛一亮,笑嘻嘻地接过银票,飞快地分好装进口袋里。陈阳看着他们这副略显毛躁的模样,皱了皱眉:“看看你们俩这没出息的样,行了,我先回去了。”
“送大人!”两人连忙拱手,目送陈阳转身离开官署,骑上马往家的方向赶去。
陈阳牵着马进了院子,秀秀、春桃和小琴三人见他回来,立刻快步上前,齐声唤道:“小爷好!”
陈阳摆了摆手,声音温和:“等会儿有事说,我把马牵去马厩刷干净。”说罢,他牵着马转身走向马厩,仔细将马匹打理好,才转身回到院中,对三人道:“走,去客厅说。”
到了客厅,陈阳先让三人坐下,才缓缓开口,目光落在秀秀身上:“阿妹,还有你们俩,我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但不会太久——是陛下给了我个任务,没什么危险,你们别担心。”
话音刚落,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这是500两,你们拿着,日常的生活开销、买东西都用这个。”
秀秀接过银票,抬头望着陈阳,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小爷,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不准,”陈阳摇了摇头,“快的话一个月内就回,也许还能提前。不过回来可能也住不久,说不定还要再出去。但你们真不用挂心,我在外面会照顾好自己。”
三人闻言,连忙点头,春桃轻声道:“小爷在外一定要小心,我们等着您早日回来,也会想您的。”
陈阳笑了笑,眼神柔和:“放心,我也会想你们,一定争取早点回来。”说罢,他站起身,“那行,就这样,我该走了。”
三人跟着起身,一路送他到门口。陈阳翻身上马,回头对她们道:“你们回去吧。”说完,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马匹嘶鸣一声,朝着东城门的方向奔去。
出了东城门,陈阳不再放缓速度,催着马匹加快脚步,朝着远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