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东汉光和七年,十二月廿五,冀州巨鹿郡,广宗城内。
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混杂着冬日刺骨的寒风,萦绕在残破的广宗城头,久久不散。城东那片巨大的京观,在惨淡的日光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无声地宣告着皇甫嵩铁血手段的胜利与残酷。城内,汉军各部正在紧张地清理战场,收拢缴获,处置伤员,掩埋尸骸。
奋武军临时帅府(原张梁府邸)内,气氛肃杀中带着大战后的疲惫。王康端坐主位,程昱、陈宫、王祢肃立帐中。帅案上堆积着初步的战报和清单。
“中郎将,”辎重营营正王祢的声音带着嘶哑与亢奋,“广宗血战,我军虽伤亡惨重,然缴获亦丰!贼巢积储,尽入我手!”
他手持清单,快速禀报:
“主要缴获:
粮秣:粟米、麦豆合计一万八千石(含官仓及贼首私藏)。
牲畜:
马匹:总计缴获驮马、驽马八百匹!经王续、王宪、张合及军中老马夫反复甄别,其中肩高体健、骨骼匀称、性情稳定,可充作战马者,计三百匹!余下五百匹为驮马驽马。此乃最大收获!
牛:三百头。
羊:五百只。
猪:二百头。
钱财:铜钱总计四百万枚;金饼二十五枚(约折钱二百五十万);银铤及各类金银首饰、器皿折钱约一百五十万(多为张梁及贼首劫掠所得)。
军械:
汉军制式装备:环首刀一千二百柄、长矛两千支、皮甲八百副(多从贼军攻陷武库或郡兵尸体剥取)。
贼军粗劣武器堆积如山,已择其稍可修缮者四千件入库,余者销毁或熔铸。另缴获大量箭矢(含部分破甲锥箭)、盾牌、攻城器械部件等。”
“我军战损及现状:”王祢声音转为沉重:
战兵序列:
*陷阵营(高顺):战前四千六百人。此役主攻西门及肃清西城主道,阵亡三百七十五人,重伤六百八十人(部分伤愈归队),现有战兵三千五百四十五人(含伤愈归队)。皮札甲破损需送匠作营修补者,计一千一百副!
中垒营(于禁):战前四千七百人。负责抢占要地阻敌援兵,阵亡三百一十人,重伤五百五十人,现有战兵三千八百四十人。皮札甲破损需修补者,计九百副!
虎贲营(王固):战前四千五百人。为破城锋刃及内城血战,伤亡最重!阵亡六百二十人,重伤一千一百人,现有锐士两千七百八十人。皮札甲破损需修补者,计一千三百副!
合计战兵:约一万零一百六十五人(含伤愈归队)。
虎卫营(典韦):两百铁骑,阵亡五十二骑,重伤三十八骑,现存一百一十骑(含轻伤可战者)。人马铁札重甲损毁严重,需大修。
骁骑营:
王续部:战前九百五十五骑,阵亡三十五骑,重伤五十骑,现存八百七十骑。
王宪部:战前九百六十五骑,阵亡三十骑,重伤四十五骑,现存八百九十骑。
合计:一千七百六十骑(含伤愈归队及新补充战马)。皮马甲破损需修补者,计三百副。
斥候队(王栓):六十七骑,阵亡十二骑,轻伤二十骑,现存五十五骑。
匠作营(张砺):一千九百八十匠人。接收各类工匠一百五十人(广宗俘获),规模已达两千一百三十人!然当前首要任务,乃全力修复各营破损甲胄(尤以皮札甲为亟)及军械!
辎重营(王祢):一千三百人,接收大量牲畜、车辆、新缴获物资,压力巨大。
辅兵营(吕岱):战前一万六千二百人。历战期间,为战兵各部补充精锐兵员约一千二百人(主要补充陷阵、中垒、虎贲战损)。接收降卒中甄别出的15-20岁身家清白健壮青壮三千人!现规模仍达一万八千整!由吕岱任辅军校尉,孙岩、周牧、赵铁、吴山、郑川、钱木、彭脱七军司马分统。”
“俘虏处置(由程昱先生、陈参军主持):”
奋武军所俘两万贼众,依律严查:查实血债累累之大小头目及悍匪,计五百八十人。已移交皇甫嵩部(并入京观)。
15至20岁身家清白、体格健壮之青壮,计三千人,已尽数补入辅兵营。
各类工匠(铁匠、木匠、皮匠、医者等)计四百二十人,已拨付匠作营、辎重营调用。
余下老弱妇孺及无甚特长之俘虏,计一万六千余人,已由辎重营发放少量口粮,就地安置于广宗废墟参与清理、掩埋、重建等劳役。此乃王康力争之下,皇甫嵩勉强同意之结果,免于京观之祸。
听着王祢的禀报,王康面色沉凝。广宗一战,奋武军付出了近两千战兵伤亡的惨重代价!尤其是作为锋刃的虎贲营,几乎被打残!然收获亦巨,那三百匹可充战马的良驹,以及匠作营、辅兵营的持续壮大,为后续征战提供了支撑。更重要的是,救下了一万六千余条性命,虽无法改变大屠杀的惨剧,却已是乱世烽火中能尽的最大努力。
“皇甫将军钧令!”传令官的声音打断了帐内沉凝的气氛,“广宗已克,贼酋授首!着各部就地休整三日!救治伤员,整补军械,处置缴获!三日后,大军挥师北进,直取下曲阳,荡平张宝余孽!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王康肃然应道。三日,时间紧迫。
---
匠作营火砺甲秣兵
休整令下,奋武大营(移驻广宗城外原营垒)瞬间化为巨大的工坊与练兵场。匠作营区域,炉火日夜不息,映红了半边夜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密集如雨,压过了呼啸的北风。
张砺须发焦黄,嘶哑着嗓子,如同指挥一场战役般调度着两千多工匠:
“甲坊!分出三班!一班专司拆卸破损皮甲,清理污血,剔除朽坏皮条铆钉!二班负责浸泡新牛皮,裁剪甲片!三班专攻铆接嵌镜!破损皮甲一千一百(陷阵)+九百(中垒)+一千三百(虎贲)+三百(骁骑)=三千六百副!三日之内,至少要修复两千副!能修尽修!”
“矛坊!修复弯折矛头,打磨三棱破甲锥!损毁严重者回炉重铸!箭簇坊!日夜赶制破甲箭簇!弩机坊!集中修复蹶张弩!铁札坊!优先修补虎卫营重甲!”
“都给我打起精神!炉火不能熄!锤子不能停!三日!就三日!”
新补充的工匠在老匠人带领下,如同精密的齿轮高速运转。铁料、牛皮流水般送入,修复好的甲片、矛头、弩机流水般送出。空气灼热,汗水滴落铁砧,瞬间蒸腾。
辎重营同样忙碌。王祢指挥人手,将堆积如山的粮秣分类入库,牲畜分圈安置,钱财登记造册。新缴获的三百匹良驹被单独圈出,由经验丰富的马夫精心调养。辅兵营则源源不断地将修复好的甲胄兵刃运往各战兵营,同时接收着从各部送来的破损装备。
---
辅兵补血新卒砺锋
战兵营驻地,整补与新卒操练同步进行。
陷阵营驻地,高顺如同冰冷的磐石,立于校场。新补充的六百名辅兵精锐(多来自汝南、豫南老兵)已打散编入各部。徐和、孙德协助李敢、赵桓,正严厉操练着新老混合的队伍,力求恢复严整阵列。口号声、兵刃撞击声、盾牌格挡声不绝于耳。
中垒营驻地,于禁沉稳如山。新补的五百辅兵精锐迅速融入战阵。吴霸、孙轻在王勇、王猛督导下,磨合着新卒。吴霸挥舞巨斧演练破阵,引得阵阵喝彩;孙轻则率轻捷士卒穿梭演练袭扰,为沉稳的中垒营注入一丝灵动。
虎贲营驻地,气氛最为炽烈。王固虽因伤亡惨重心痛不已,但战意更炽。新补的八百辅兵精锐(多为悍勇敢死之士)被迅速编入何曼、周仓、王当、杜长各部。王固亲自下场,带着新老士卒搏杀对抗,怒吼声震天响。何曼沉默挥矛,周仓力劈华山,王当狠辣刁钻,杜长诡谲设陷,廖化的强弩部则一丝不苟地操练着弩阵齐射。整个营地弥漫着一股哀兵必胜的惨烈杀气。
骁骑营驻地,王续、王宪指挥着新补充的战马(部分缴获良驹)和轻伤归队的骑卒,进行着控马、队列、骑射冲刺训练。新得的三百匹良驹被优先配给精锐骑手。蹄声如雷,烟尘腾空。
虎卫营驻地,典韦看着仅存的一百一十骑(含轻伤),铜铃大眼中满是痛惜。他亲自监督着重甲修补,同时喝令剩余铁骑进行着残酷的负重劈砍、冲刺训练。“都给俺练!死去的兄弟看着呢!下曲阳,要用张宝的血来祭旗!”
辅兵营辽阔的校场上,吕岱坐镇指挥。新补入的三千青壮,在孙岩、周牧、赵铁、吴山、郑川、钱木、彭脱七位军司马的严厉督导下,进行着最基础的体能、队列、号令操练。口号声震天动地。这一万八千辅兵,是奋武军源源不断的后备血库与坚实后盾。
---
玄旌再举剑指曲阳
三日时光,在炉火的灼热与操练的号子声中飞速流逝。
公元184年,东汉光和七年,十二月廿八,清晨。
广宗城外,汉军连营号角齐鸣,旌旗招展。肃杀之气再次弥漫天地。
奋武军大营辕门洞开。王康一身玄铁重札,猩红披风在凛冽寒风中飞扬。他身后,经过三日疯狂整补与磨合的奋武军阵列,虽人数稍减(战兵约一万零五百,辅兵一万八千),然兵甲在匠作营昼夜不息的修复下已焕然一新,士气经过休整与仇恨(为广宗阵亡袍泽)的淬炼,更显锋锐沉凝!陷阵营深青如铁,中垒营深褐如山,虎贲营炽烈如火,骁骑奔腾如电,虎卫厚重如磐!
王康目光扫过肃立的钢铁之林,最后望向侍立身侧的张合。这位年轻的冀州俊才,在广宗之战中展现的机敏勇略与对地理的熟悉,已赢得全军尊重,此刻被王康特意带在身边。
“张合!”
“末将在!”
“前路向导,刺探敌情,仍须倚仗!”
“末将必竭尽所能,不负中郎将信重!”
王康颔首,猛地拔出腰间横刀,雪亮刀锋直指北方!
“传令三军!”
“目标——下曲阳!”
“荡平张宝!为广宗死难袍泽复仇!廓清妖氛,在此一举!出发!”
“荡平张宝!廓清妖氛!”山呼海啸般的怒吼震彻云霄!
玄赤色的奋武旌旗,引领着这支历经血火淬炼的钢铁洪流,踏着广宗未冷的余烬,碾过冀中平原的冻土,如同出鞘的绝世利刃,向着黄巾余孽最后的巢穴——下曲阳,轰然北指!凛冬的寒风,卷动着旌旗,也送来了最终决战的血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