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盯着监控画面，那只手还停在半空。
她没出声，只是把凤凰蛋的温养阵又调高了一级。白焰趴在地上打盹，耳朵时不时抖一下。她站起身，指尖绕了下发尾，转身朝门外走。
走廊灯光冷白，脚步声很轻。洛无涯靠在审讯室门口，青铜重剑横在肩上，看见她来了也没动。
“醒了。”他说。
云小糖点头，“让他等会儿。”
两人进了指挥室，屏幕还定格在那个竖中指的画面。她把昨晚录下的所有片段重新放了一遍，从灰袍男人进门开始，到他划符号为止。每一帧都看得极慢。
洛无涯站在她身后，忽然开口：“扎针的位置换了三次，但每次都在大腿内侧，离经脉最近的地方。”
“他在续命。”云小糖说，“不是活人能撑这么久。”
“你打算怎么问？”
“正常问。”她笑了笑，“就当他是真的。”
审讯室门打开时，神秘人乙已经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锁链缠住，脸色灰败。他抬头看进来，眼神浑浊，声音沙哑：“你们信了吗？七天……能源中枢要塌。”
云小糖坐到对面，手里端着一杯水。她轻轻放下杯子，发出一声脆响。
“你说你是外围执事？”她问。
“是。”男人咳嗽两声，“负责材料运输，亲眼见过煞气雷装进旧塔。”
“哪三座？”
“西七、北九、东三。”
云小糖没动，洛无涯却往前走了一步。他把重剑往地上一杵，剑身嗡鸣，符文一闪而过。
“子时归骨咒，解印手势是什么？”他突然问。
男人愣住，“我……我不太清楚这个。”
“你是执事？”洛无涯冷笑，“连基础密咒都不懂？”
“我只是外围……没资格学核心术法……”
话没说完，洛无涯抬手一挥，一道符光贴着男人手腕掠过。皮肉裂开，露出底下灰白色的筋络，还有几道黑色缝线，像是用布拼起来的。
云小糖看着那双手，慢慢说：“幽冥殿的傀儡，一般用死人做躯壳，再灌进怨念驱动。可你不一样，你还带着残符牌，知道塔名，甚至能模仿活人的呼吸节奏。”
她顿了顿，“说明你是特意派来的，不是随便找具尸体就能顶替的角色。”
男人没说话，嘴角抽了一下。
洛无涯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你刚才说‘七天内爆炸’，可昨晚你划的是倒三角加竖线——那是行动代号，代表‘即刻执行’。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传递什么信息吧？”
男人喉咙里滚出一声怪响，像风穿过破洞。
云小糖站起来，走到墙边按下通讯钮：“工程队听令，今夜开始全面检修西七、北九、东三塔，加装双层灵盾。”
她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维修人员必须戴清心藤护符，动作慢点，别修得太干净。”
说完她关掉通讯，回头看向铁椅上的男人：“我们这就加固防御，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照办。”
男人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云小糖笑了，“你不希望我们这么做，对不对？你巴不得我们赶紧动手，好让你们的人找到破绽钻进来。”
她走近一步，“所以你根本不是来警告的，你是来催命的。”
洛无涯收起剑，淡淡道：“这具身体早死了，魂都被炼成了信号中转器。他背后有人在看。”
“我知道。”云小糖转身往外走，“留着他，别让他断电。”
回到指挥室，她调出全域地图。三座旧塔的位置被打上红圈，巡逻路线自动调整，清心藤的种植区也往西七塔方向多延了两排。
白焰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趴在门口舔爪子。
“你觉得他会信吗？”它问。
“不重要。”云小糖靠在椅背上，“他只要觉得我们在动，就会派人来看。人一来，就有痕迹。”
“万一不来呢？”
“那就说明他自己要亲自出手。”她指尖又绕起发尾，“守夜人组织的情报网显示，幽冥殿主最近三个月没离开过迷雾森林。但他要是知道革新系统真要炸，一定会来。”
洛无涯站在窗前，忽然说：“墨九霄那边也有动静。”
“嗯？”
“他的人昨天夜里出现在东区边界，带着一批毒晶矿。这种矿能干扰灵脉运行，和你说的煞气雷作用差不多。”
云小糖眯起眼，“他也想炸塔？”
“或者，他想抢在幽冥殿主之前动手。”洛无涯转过身，“两边都想毁系统，但目的不同。一个是为了破坏秩序，一个是为了趁乱捡便宜。”
“那就让他们一起上。”云小糖打开加密层，把所有革新资料再次转移到凤凰蛋温养阵下方，“我们现在最不怕的就是他们争着来送情报。”
当天下午，工程队正式进驻三座旧塔。维修过程公开进行，每隔半小时上传一次进度报告。云小糖还让人在塔外挂了警示牌，写着“内部检修，请勿靠近”。
晚上八点，西七塔的监控拍到一只乌鸦落在塔顶。
云小糖立刻放大画面。那鸟站着不动，眼睛泛着暗红光。两分钟后，它展翅飞走，路线直指迷雾森林。
“盯住了。”她说。
洛无涯站在她旁边，低声提醒：“它可能不是普通的探路鸟。”
“我知道。”云小糖调出藏宝图，眼前浮现出整片区域的能量分布。西七塔周围出现一圈微弱的波动，像是有东西在地下移动。
“陷阱？”洛无涯问。
“不是。”她摇头，“是引线。他们在铺引爆路径，准备接通煞气雷。”
“要不要现在拆了？”
“不急。”云小糖关掉画面，“让他们铺。铺得越深，到时候挖出来就越难看。”
凌晨三点，隔离区传来警报。神秘人乙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嘴里吐出黑水。守卫上报时说，他一直在低声念一段咒语，声音断断续续。
云小糖赶到现场，隔着玻璃观察。男人跪在地上，双手抓地，指甲崩裂。他的嘴一张一合，吐出的字越来越清晰：
“塔……不能修完……必须……在第三夜结束前……引爆……”
她听完，转身对守卫说：“给他喝水。”
“什么？”
“我说，给他喝水。”她重复一遍，“让他继续说下去。”
回到指挥室，她把这段录音放给洛无涯听。
“他在传递指令。”洛无涯皱眉，“有人通过他远程操控进度。”
“而且很着急。”云小糖冷笑，“说明我们拖得越久，他们越坐不住。”
“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等他们把引爆装置全埋进去。”她手指敲着桌面，“一根线都不能少。”
第二天中午，北九塔的维修队报告发现一处隐藏夹层，里面塞满了黑色晶体。云小糖下令封锁现场，对外宣称“只是普通废料”，并安排人继续施工。
傍晚，东三塔附近出现一名流浪者，自称路过找水喝。巡逻队盘查时发现他腰间藏着一枚刻符铜片，和幽冥殿的标记一致。
云小糖让人把他关进外围牢房，不审不问。
晚上十点，她独自坐在主控台前，看着三座塔的实时画面。所有数据都正常，维修进度显示已完成百分之六十二。
她打开藏宝图，目光扫过西七塔地底。那圈波动还在，而且更深了。
白焰跳上桌子，尾巴甩了甩：“鱼快上钩了。”
“快了。”她轻声说。
就在这时，通讯阵突然亮起。是工程队的紧急呼叫。
她接通视频，画面上是一个满脸灰尘的工人，声音发抖：“云小姐……我们在西七塔地下室……挖到了东西……”
“什么？”
“一口棺材。”
云小糖盯着屏幕，没说话。
工人咽了口唾沫：“上面……写着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