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仰光迷雾
仰光国际机场的湿热空气像一块湿毛巾拍在脸上。林远跟着陆一沉穿过拥挤的入境大厅，三人刻意分开行走，避免引起注意。卜梅已经提前联系了国际刑警驻缅甸联络官，对方安排了一辆没有标志的丰田海狮在停车场等他们。
吴敏登的店在市中心以北的老工业区。上车后，卜梅调出地图，周卜锐的安全屋则在更北边的废弃纺织厂内，两地相距十五公里。
陆一沉检查着手枪弹匣：先去见吴敏登。如果杨汉军监视了安全屋，他可能也盯上了周卜锐的熟人。
车子驶入仰光混乱的街道。林远透过车窗观察这座陌生的城市——金碧辉煌的佛塔与破败的贫民窟并存，高档酒店旁就是露天菜市场。这种复杂的环境既适合隐藏，也适合伏击。
联络官说杨汉军一行七人入住了一家军方背景的酒店。卜梅翻看刚接收的情报，但他们已经分头行动，去向不明。
有本地警方协助吗？林远问。
卜梅摇头：赵庆锋警告不要信任缅甸警方，杨汉军在这里关系很深。
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停在挂着敏登电子维修招牌的小店前。店内昏暗拥挤，货架上堆满二手电器和零件。柜台后，一个戴眼镜的瘦小老头正修理一部收音机。
见到三人进门，吴敏登头也不抬：今天不营业。
陆一沉用缅甸语说了什么，老人猛地抬头，眼镜后的眼睛瞪大。他快步走到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拉下卷帘门。
刃吴敏登改用带口音的英语，周卜锐说过你会来。
他从柜台下拿出一个信封：周卜锐三个月前来过，留下这个让我转交。他说如果自己出事，只有你能看懂。
陆一沉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仰光市区地图和一把小钥匙。地图上用红笔圈了几个地点，边缘写着一串数字代码。
老密码。陆一沉嘴角微微上扬，他没用安全屋，而是换了地方。
周卜锐很谨慎。吴敏登倒了四杯茶，最后那段时间，他说被人跟踪，还让我帮他准备了假身份和车。
林远接过地图研究：这些圈出的地点是什么？
军方的几个仓库和检查站。吴敏登推了推眼镜，周卜锐把东西藏在了最危险的地方——军方第44储备库，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卜梅吹了声口哨：灯下黑啊。
44库最近有什么异常吗？陆一沉问。
吴敏登脸色变得凝重：昨天刚有一队人进驻，说是例行检查，但带队的是个中国人。我店里有个顾客是仓库警卫，他说那些人翻箱倒柜在找什么。
杨汉军已经猜到了。陆一沉和林远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需要进那个仓库。林远说。
不可能正面突破。吴敏登摇头，那里有二十名武装警卫，还有装甲车。
陆一沉研究着地图：周卜锐留了后门。看这里——他指向地图边缘的代码，这是下水道系统的入口坐标，直通仓库地下。
计划很快制定：吴敏登提供仓库平面图和警卫换班时间；卜梅负责开车接应；陆一沉和林远从下水道潜入取U盘。
还有一个问题。吴敏登犹豫了一下，周卜锐说U盘有生物识别锁，只有你的指纹和视网膜能打开。
这让林远稍感安心。即使杨汉军先找到U盘，也无法获取其中的数据。
黄昏时分，三人来到仰光郊外的一个排水口。吴敏登说的没错——生锈的铁栅栏后，一条狭窄的隧道通向军方仓库方向。
两小时后天黑，警卫换班时有十五分钟间隙。卜梅检查着装备，我会在西北角这个出口等你们。她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点。
陆一沉递给林远一把手枪和手电筒：跟紧我，隧道里可能有陷阱。
陷阱？林远皱眉。
周卜锐的风格。陆一沉已经打开栅栏，他从不完全信任任何人，包括朋友。
隧道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化学品的混合气味。林远跟着陆一沉，小心避开地面的积水和水老鼠。每走一段，陆一沉就会停下检查墙壁或地面，有两次还拆除了细如发丝的绊线——连接的竟然是装有神经毒素的注射器！
周卜锐到底在防谁？林远低声问。
所有人。陆一沉声音平静，U盘里的东西足以让很多大人物身败名裂。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一个垂直向上的铁梯。陆一沉示意安静，小心地推开顶部的铁盖，确认安全后才让林远跟上。
两人来到一个昏暗的地下室，堆满木箱和军绿色集装箱。根据地图，这里应该是仓库的备用储藏区，正上方就是主仓库。
陆一沉无声地移动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轻轻推开门缝。走廊空无一人，但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把所有电子设备再检查一遍！一个中国口音的男声命令道，杨局长明天就到，必须在他来之前找到那个该死的U盘！
脚步声渐远。陆一沉向林远打了个手势，两人溜出地下室，沿走廊向主仓库移动。每个转角都可能遇到警卫，林远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主仓库是个巨大的空间，高耸的货架上摆满各种军用物资。陆一沉根据记忆直奔d区17号货架——周卜锐的代码里反复出现d17这个组合。
货架上是几十个标着通讯设备-备用零件的纸箱。陆一沉检查到第七个时，发现重量异常。他小心打开，里面除了一层电子零件，底下还有个铅制的小盒子。
找到了。他轻声说。
就在这时，仓库灯光突然大亮！
不许动！至少十个武装人员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为首的正是杨汉军！他穿着便装，但腰间的军用手枪和肩上的将星彰显着身份。
陆一沉，久仰大名。杨汉军冷笑，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林远和陆一沉背靠背站着，被十几把枪指着，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杨局长亲自出马，真是荣幸。陆一沉讽刺道，手却慢慢放下盒子。
为了这个U盘，我追了三年。杨汉军走上前，张景阳那个叛徒偷走的不仅是数据，还有我的前程。
林远注意到杨汉军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奇特的戒指——黑色金属，上面刻着某种符号。这戒指在国安局的档案照片里出现过！
你才是叛徒。林远突然说，1999年行动，是你向敌人泄露了情报。
杨汉军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陆茂国上校背了黑锅，而你步步高升。林远继续道，但你没想到张景阳还活着，还拿到了证据。
杨汉军的脸扭曲了：闭嘴！他突然拔出手枪对准林远，把U盘交出来，否则你的警察朋友第一个死！
陆一沉缓缓弯腰，假装要捡起铅盒，却在触地的瞬间猛地一推——盒子滑向远处，同时他抽出暗藏的匕首掷向杨汉军！
匕首精准命中杨汉军持枪的手，他惨叫一声，手枪落地。混乱中，林远拔枪射击，打灭了两盏主灯，仓库顿时半明半暗。
跑！d区后门！陆一沉拽起林远冲向货架深处。
子弹在身后呼啸，两人拼命奔跑，拐过几个货架后，陆一沉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里面是通往楼上的楼梯。
上屋顶！他喘息着说，卜梅在西北角等我们！
两人爬上五层楼梯，踹开通往屋顶的铁门。夜风扑面而来，仰光的灯火在脚下闪烁。他们刚跑到屋顶边缘，追兵就冲了出来。
陆一沉指着相邻的矮楼屋顶。
三米宽的间隙，下面是三十米的深渊。林远咬牙冲刺，奋力一跃——他勉强抓住对面边缘，陆一沉拽他上来。追兵也开始跳，但第一个没掌握好距离，惨叫着坠楼。
这边！陆一沉拉着林远沿屋顶奔跑，最后来到西北角。下方小巷里，卜梅的车已经发动，车顶天窗打开。
跳下去！陆一沉命令。
林远先跳，准确落入天窗。陆一沉正想跟上，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大腿！他踉跄一下，差点摔落，但咬牙稳住身形，跳了下来。
卜梅立刻踩下油门，车子呼啸着冲出小巷。后窗玻璃被子弹击碎，但很快他们就甩掉了追兵。
拿到了吗？卜梅从后视镜里问。
陆一沉从怀中掏出铅盒——他刚才假装推走的是个空盒，真的U盘一直藏在身上。
去医院，我腿中弹了。他咬牙道，鲜血已经浸透裤管。
林远帮他简单包扎，同时检查U盘：需要你的生物识别数据。
陆一沉将拇指按在U盘侧面的传感器上，同时让红外线扫描右眼。U盘发出轻微的声，指示灯变绿。
解锁了。卜梅瞥了一眼，里面有什么？
陆一沉插入卜梅准备的平板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加密文件夹。输入周卜锐留下的密码后，三个文件显现：一段视频、一份实验报告，以及一长串名单。
林远点开视频。画面显示一个年轻版的杨汉军正在某个中东风格的房间里，将一叠文件交给一个蒙面人。
...行动路线和时间都在这里。视频里的杨汉军说，记住，别留活口，特别是那两个科学家。
蒙面人递过一个箱子：另一半钱事后支付。
视频结束。林远和陆一沉对视一眼——这就是铁证，证明杨汉军当年确实出卖了行动！
这份实验报告是武器的原始设计。卜梅快速浏览着，天啊，它能让人变成杀人机器...
名单呢？陆一沉问。
林远打开第三个文件，倒吸一口冷气：是购买者名单！杨汉军这些年向七个国家出售了这种武器！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这个U盘不仅能为陆一沉父亲平反，更关系着国际安全！
我们必须立刻回国。林远拿出卫星电话，赵庆锋需要知道这些。
陆一沉按住他的手：先别联系。杨汉军能这么快找到我们，说明他监控了国安局的通讯。
那怎么办？
吴敏登认识一个走私船船长。陆一沉因腿伤而脸色苍白，我们可以走海路到泰国，再从那里回国。
卜梅调转车头：先处理你的腿伤，然后去找船。
林远看着窗外掠过的仰光夜景，思绪万千。他们拿到了关键证据，但杨汉军不会善罢甘休。回国之路，恐怕比来时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