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战场幽灵
国安局的审讯室比警局的更加冰冷。陆一沉坐在金属椅子上，手腕上的塑胶带并不紧，但足以限制行动。单面玻璃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但他知道真正的观察者可能藏在更隐蔽的地方。
赵庆锋将一叠照片摊在桌上：认识这些人吗？
陆一沉扫了一眼。照片上是七具尸体，穿着平民服装，但身旁散落的武器暴露了他们的身份——雇佣兵。每具尸体的额头都有一个精准的枪眼。
灰狼的人。陆一沉抬头，周卜锐的手法。
去年在缅甸北部，你们一起干的？赵庆锋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自卫。陆一沉简短回答，他们先伏击我们。
赵庆锋又拿出一张地图铺开，上面标着红蓝箭头和日期：这是你们过去三年在中东和东南亚的行动轨迹。很专业，总能避开政府军和主流武装力量。
陆一沉没有回应。这些信息显然来自高度机密的情报源，普通国安官员不可能接触到。这个赵庆锋到底什么来头？
红隼行动。赵庆锋突然改变话题，从开始说起。
陆一沉闭上眼睛，叙利亚沙漠的热风仿佛又吹在脸上...
三年前，叙利亚北部。
沙暴让能见度降到不足十米。陆一沉趴在沙丘后，通过热成像仪观察五百米外的废弃村庄。风声呼啸，但他耳中的微型通讯器清晰地传来周卜锐的声音：
两点钟方向，两个热源。屋顶还有狙击手，可能是SVd。
收到。陆一沉调整了下巴处的防沙巾，包裹情况？
紧张但安静。周卜锐回答，他说接头人会在清真寺废墟等我们。
陆一沉看了眼腕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七分钟。这次任务表面很简单：护送一个自称的亚裔科学家从阿勒颇到土耳其边境，收费二十万美元。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移动吧。他下令，我前导，你断后。
三人呈战术队形向村庄推进。陆一沉打头阵，hK416步枪随时准备开火；中间是那个戴眼镜的，步履蹒跚但出奇地安静；周卜锐负责后方警戒，他的雷明顿mSR狙击步枪能在一公里外取人性命。
村庄比想象中更残破。多年的战争让这里只剩下断壁残垣，偶尔可见的弹孔和血迹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激战。清真寺的圆顶已经塌了一半，但墙壁还算完整。
有人。周卜锐突然警告。
陆一沉立刻将推到墙后，自己贴着一堵断墙观察。清真寺入口处站着三个人，都穿着当地平民服装，但站姿暴露了他们受过专业训练。
不是接头人。博士小声说，声音里带着恐惧，他们是他的人...
谁的人？陆一沉问，但博士只是摇头。
领头的男子突然用俄语喊了句什么。陆一沉虽然不懂俄语，但那种命令式的语气在哪个国家都一样——他们被发现了。
他低吼一声，三人立刻向村庄另一侧撤退。
子弹几乎同时呼啸而来，打在周围的墙壁上。不是AK的粗糙射击，而是精准的三发点射——职业军人。
陆一沉回身还击两枪，听到一声惨叫。周卜锐已经找到制高点，他的狙击步枪发出沉闷的响声，对面一人应声倒地。
东侧清空！周卜锐报告。
陆一沉掩护博士穿过一条小巷，突然迎面撞上一个黑影。两人同时举枪，但陆一沉快了一步——三发子弹全部命中对方胸口。那人倒下时，陆一沉看清了他的脸：东欧人，脖子上有雇佣兵团的纹身。
操！是！他对着通讯器喊道，这不是普通伏击！
是国际雇佣兵圈子里最凶残的一支，专接黑色任务，以不留活口闻名。他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有人花大价钱要的命。
周卜锐的狙击步枪继续点名，但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陆一沉带着博士躲进一间半塌的民房，迅速布置绊雷和陷阱。
他们是谁？陆一沉揪住博士的衣领，为什么要杀你？
博士的眼镜碎了一片，但眼神异常冷静：因为我知道得太多。关于项目...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周卜锐引爆了预先埋设的c4，暂时阻挡了追兵。
走！走！周卜锐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嘶吼，北侧突围！
三人跌跌撞撞穿过硝烟，向村庄外围狂奔。子弹在身后呼啸，陆一沉感到右臂一阵灼热——被擦伤了，但不严重。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村庄时，博士突然一个踉跄，胸口绽开一朵血花。狙击手！
陆一沉立刻拖着他躲到一块混凝土板后。博士的呼吸变得急促，鲜血从嘴角渗出。
听着...他抓住陆一沉的手，数据...在U盘...不能让拿到...
他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个银色U盘，塞给陆一沉：密码...周卜锐知道...找...中国大使...
话未说完，博士的头歪向一边，眼睛失去了焦距。
目标阵亡！陆一沉对着通讯器吼道，任务失败！
不，任务变更。周卜锐的声音出奇地冷静，现在我们的目标是带着那个U盘活着离开。
国安局审讯室里，陆一沉睁开眼睛：后来我们分头突围，一周后才在土耳其重逢。周卜锐解密了U盘，但从不告诉我内容，只说这东西太危险，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赵庆锋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的伤疤：博士说的项目是什么？
不知道，周卜锐查过但没结果。陆一沉摇头，我们只知道和几个大国情报机构都在找这个U盘。
赵庆锋突然拿出一张照片推过来：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穿白大褂的亚裔男子，在实验室里工作。陆一沉皱眉——虽然角度不同，但确实是。
张景阳，45岁，量子物理学家。赵庆锋说，三年前被派往叙利亚秘密调查境外势力窃取我国军事技术的情况，后失踪。
他是你们的人？陆一沉虽然已经从林远那里听过，但看到照片还是感到一阵荒谬。他和周卜锐居然无意中参与了一场间谍行动。
不仅是我们的人赵庆锋的声音低沉下来，他是你父亲陆茂国的战友，军校同窗。
陆一沉如遭雷击。父亲从未提起过这段关系，但这解释了为什么博士临死前看他的眼神中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年轻探员匆匆进来，在赵庆锋耳边低语几句。赵庆锋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陆一沉，你母亲刚刚被袭击。他站起身，没受伤，但袭击者留下了这个。
他递过一部手机，屏幕上暂停着一段视频。陆一沉点开播放，画面显示一个戴面具的人站在他母亲家楼下，声音经过处理：
陆一沉，周卜锐拿走的属于我们。24小时内交出U盘，否则下次不会只是警告。
视频结束，最后定格在面具人左手腕上的纹身——一只咆哮的狼头。
灰狼...陆一沉的手指几乎要捏碎手机，他们追到中国来了。
赵庆锋的表情变得复杂：看来关于你回国的消息走漏了。问题是，谁告诉他们的？
陆一沉冷笑：你们国安局有内鬼？
或者警方。赵庆锋意味深长地说，林远对你似乎很...关照。
陆一沉想起林远提到军方内部可能有间谍。现在国安怀疑警方，警方怀疑军方...这个漩涡越来越深。
我要见我母亲。他站起来，手腕上的塑胶带绷紧。
可以，但有条件。赵庆锋拿出一份文件，正式加入国安特别行动组，协助我们找回U盘并清除在中国的网络。
陆一沉扫了一眼文件——这相当于给他合法身份和行动权限，但也意味着彻底被政府控制。
为什么是我？你们有的是特工。
因为周卜锐信任你。赵庆锋直视他的眼睛，如果U盘真如你所说那么危险，他会留下只有你能找到的线索。
陆一沉想起周卜锐掌心的压痕。老战友临死前确实握着什么，也许就是留给他的信息...
我需要先确认母亲安全。
已经安排好了。赵庆锋拿出钥匙解开塑胶带，她在军区招待所，有专人保护。
陆一沉活动了下手腕，突然抓住赵庆锋的衣领：如果她少一根头发，不管你们是什么部门...
省省吧，雇佣兵。赵庆锋轻松挣脱，整理着领子，我们不是敌人。真正的敌人是那些把引进国境的人。
他拉开审讯室的门，示意陆一沉跟上：来吧，带你看看在中国的活动痕迹。看完后，你可能会重新考虑合作条件。
走廊尽头是一间情报分析室，墙上贴满了照片和地图。陆一沉一眼就认出其中几张——那是他和周卜锐在缅甸的藏身处，现在都被标记为袭击现场。
过去八个月，在东南亚追杀所有参与过行动的雇佣兵。赵庆锋指着七张照片，七人已确认死亡，手法一致——审讯后处决。周卜锐是第八个。
陆一沉盯着那些照片。其中有两人他认识，是在叙利亚外围支援过的法国雇佣兵。看来正在系统性地清除所有可能知道U盘下落的人。
他们为什么现在才动手？三年过去了。
因为有人最近重启了项目。赵庆锋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而U盘里的数据是关键。
文件只有部分解密，但陆一沉看到了几个触目惊心的词：量子武器神经干扰定向基因攻击...这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签了文件，你就能获得全部情报。赵庆锋递过钢笔，当然，也可以选择离开，独自面对。不过考虑到他们已经在找你母亲...
陆一沉夺过钢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这不是选择，而是生存。
欢迎加入特别行动组，代号。赵庆锋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现在，让我们去找周卜锐留给你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