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是带着三分诗意,七分缠绵。
林辰四人抵达苏州城时,正赶上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青石板路被雨水润得发亮,倒映着两旁粉墙黛瓦的影子,偶有乌篷船从水巷划过,橹声咿呀,惊起几只白鹭。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然没骗人。”赵天磊撑着油纸伞,看着巷口卖花姑娘竹篮里的桃花,忍不住买了一串,塞给赤练,“拿着,配你这性子。”
赤练挑眉,指尖捏着花枝转了个圈,花瓣上的水珠溅了赵天磊一脸:“油嘴滑舌。”嘴上虽嫌弃,眼角却带着笑意。
苏沐月的琉璃盏悬在肩头,七彩光芒在雨雾中流转,她指着不远处一座临湖的阁楼:“那就是烟雨楼。”
阁楼依山傍水,飞檐翘角隐在烟雨中,檐下挂着一串红灯笼,灯笼上“烟雨楼”三个字写得飘逸洒脱。楼里传来悠扬的琵琶声,混着雨声,格外动人。
四人刚走进楼内,就被一股淡淡的檀香包裹。大堂里坐满了客人,大多是文人雅士,正围着戏台品茶听曲。戏台中央,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正抱着琵琶弹奏,她眉目清冷,指尖拨弄琴弦的动作行云流水,正是苏沐月说的“会唱剑修传说”的姑娘。
“几位客官,楼上雅间请。”店小二眼尖,见四人气质不凡,连忙引着上了二楼。
雅间临窗,正好能看清戏台。赵天磊点了一桌子江南小菜,又要了壶碧螺春,笑道:“先听曲,再打听消息,两不误。”
正说着,戏台的琵琶声停了。素衣女子站起身,向台下福了一礼,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接下来,为各位唱一段《破霄辞》,讲的是千年前剑修斩蚀天的故事。”
琴弦再响,调子却比刚才激昂了几分。女子开口唱道:“玄铁铸剑,青锋映月,斩尽妖邪未肯歇。蚀天骨,帝王血,一朝破霄,魂归烟灭……”
唱到“魂归烟灭”时,她的声音陡然转悲,琵琶声也变得急促,仿佛能看到当年剑修挥剑时的决绝。
林辰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这曲词里的细节,与他从剑修虚影中看到的记忆惊人地相似,尤其是“魂归烟灭”四字——千年前剑修并非战死,而是以魂为祭,才暂时封印了蚀天。
“这姑娘不简单。”赤练低声道,“她唱的不是坊间流传的版本,倒像是亲眼见过一般。”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素衣女子谢过众人,抱着琵琶准备退下,却被一个醉醺醺的公子哥拦住了去路:“苏伶姑娘,再唱一曲!小爷有的是钱!”说着,就往她怀里塞金锭。
苏伶侧身避开,眉头微蹙:“公子请自重。”
“自重?”那公子哥冷笑一声,挥手打翻了旁边的茶桌,“在这苏州城,还没人敢驳我王麟的面子!给我把她拖回府里!”
他身后的家丁立刻围了上来,伸手就要抓苏伶。
“住手。”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雅间传来。林辰站在栏杆边,目光落在王麟身上:“强抢民女,不太体面吧?”
王麟抬头看到林辰,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哪来的野小子,也敢管小爷的事?知道我爹是谁吗?苏州知府!”
赵天磊嗤笑一声,从雅间跳了下去,一脚踹翻两个家丁:“知府的儿子就敢横行霸道?今天爷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王麟见家丁被打,气得脸色涨红:“给我打!往死里打!”
可他带来的人哪里是赵天磊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揍得鼻青脸肿。王麟见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疯了似的冲向赵天磊:“我杀了你!”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的瞬间,一道青光闪过。
“叮”的一声,匕首被玄铁剑挑飞,钉在了戏台的柱子上。林辰不知何时已站在赵天磊身前,玄铁剑归鞘,动作行云流水。
王麟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看着林辰的眼神充满恐惧:“你……你敢伤朝廷命官的儿子?”
“朝廷命官的儿子,更该知法守法。”苏沐月从雅间走出,琉璃盏在她掌心旋转,“再敢放肆,我不介意让你爹来领人。”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王麟认出苏沐月腰间的玉佩——那是宫廷特制的令牌,知道惹了硬茬,连滚带爬地带着家丁跑了。
大堂里的客人纷纷叫好,苏伶走到林辰面前,深深一礼:“多谢公子相救。”
“姑娘不必客气。”林辰看着她,“刚才那曲《破霄辞》,词意真切,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听来的?”
苏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是家传的曲谱。先祖曾是剑修大人的侍从,这些事,都是先祖记录在谱子里的。”
“家传曲谱?”赤练挑眉,“那你可知剑修最后的去向?”
苏伶摇了摇头:“谱子里只说,剑修封印蚀天后,便带着破霄剑去了极北之地,从此杳无音讯。”她顿了顿,看向林辰,“公子刚才用的剑法,与谱中记载的剑修剑法颇为相似,不知公子与剑修大人是何关系?”
林辰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算是……后辈。”
“原来如此。”苏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若公子不嫌弃,可否借一步说话?家传谱子里,还有些关于蚀天的记载,或许对公子有用。”
四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苏伶带着他们穿过戏台后的回廊,来到一间雅致的书房。书房墙上挂着一幅剑修的画像,画中人身披青衫,手持长剑,目光如炬,与林辰识海中的剑修虚影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先祖画的剑修大人。”苏伶指着画像,“谱子里说,蚀天并非天生邪恶,它本是上古神兽,守护着天地间的阴阳平衡,只是后来被有心人利用,才变得暴戾。”
这与林辰在镜中得出的结论不谋而合。
苏伶从书架上取出一个陈旧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竹简:“这是先祖记录的蚀天弱点。它的本源在极北的冰封谷,那里有一株‘阴阳花’,花开则蚀天力盛,花谢则蚀天力衰。若能在花谢时净化它的本源,或许能彻底化解蚀天之力。”
林辰拿起竹简,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果然是千年前的笔迹。他心中一动:“极北冰封谷……看来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那里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异动。
赵天磊警惕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低声道:“是王麟带了官差来,看样子是想报复。”
苏伶脸色微变:“苏州知府贪赃枉法,与阴司阁的残余势力素有勾结,恐怕不止是报复那么简单。”
林辰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给苏州城镀上了一层金边。但他知道,平静之下,往往暗藏汹涌。
“既来之,则安之。”林辰握紧玄铁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正好问问知府大人,阴司阁的余孽,藏在何处。”
书房外传来官差的呵斥声,夹杂着王麟的叫嚣。一场新的风波,正在烟雨楼外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