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冰原的风,是淬了冰的刀。
沈惊鸿一行人的玄色披风早已结上白霜,脚下的冰层发出“咯吱”的脆响,仿佛随时会裂开一道深渊。望火崖休整三日后,他们循着墨尘子玉简中的线索,穿越三万里冻土,终于抵达了冰封魔域的外围——一片被称为“碎冰廊”的狭长峡谷。
峡谷两侧的冰壁如镜面般光滑,倒映着一行人疲惫却坚毅的身影。北域体修扛着的寒铁盾上,凝结的冰碴已厚如指节,他呵出一口白气,声音在空旷的峡谷中回荡:“盟主,这地方连神识都冻住了。我的灵识探出去不到五十丈,就被冰风绞成了碎片。”
沈惊鸿握紧手中的青云剑,赤金色的剑身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却丝毫未减其锋芒。剑中六块碎片的共鸣比在焚天峰时更急促,像是在与某种极寒的力量对峙。“冰封魔域的法则与其他域不同,”她望着峡谷深处翻滚的白雾,“古籍说这里的冰不是水凝的,是‘上古寒气’固化成的,能冻结灵力,甚至时间。”
说话间,前方的白雾突然翻涌,几道青灰色的影子从冰壁后窜出。它们生得形如巨狼,皮毛上覆盖着冰晶,獠牙闪烁着幽蓝的光,正是极北特有的“冰狱狼”——以修士的灵力为食,传闻是上古被冰封的天魔残魂与冰原妖兽融合而成。
“小心它们的冰息!”东域斥候修士话音未落,为首的冰狱狼已喷出一道淡蓝色的寒气,所过之处,冰层上瞬间结出细密的冰棱,连空气都仿佛被冻成了固体。
沈惊鸿不闪不避,青云剑微微上扬,赤金色的剑光与寒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寒气遇剑而化,化作一缕缕白雾消散,剑光却余势不减,精准地斩在冰狱狼的眉心。那坚如玄铁的冰晶皮毛,在斩天剑下竟如纸糊般碎裂,狼尸轰然倒地,化作一滩冰水。
“跟上!”她没有恋战,率领众人踏着冰狼的尸身继续深入。碎冰廊的尽头,白雾渐渐稀薄,一座被冰层覆盖的巨大城门出现在眼前——城门上刻着三个古老的篆字,笔画间凝结着万年不化的玄冰,正是“冰封魔域”。
城门下,两尊冰雕守卫栩栩如生,它们手持冰矛,身披冰甲,眼眶中闪烁着幽蓝的光。沈惊鸿靠近时,冰雕突然动了,冰矛带着破空之声刺来,矛尖的寒气比冰狱狼的冰息更凛冽,竟能让青云剑的赤金色光芒微微凝滞。
“是上古冰甲卫,”阵法老者捧着青铜八卦盘,盘上的符文剧烈跳动,“它们是用战死修士的尸身与玄冰炼制的,没有元神,只认‘非冰原之物’为敌。”
北域体修猛地上前,寒铁盾与冰矛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他借力后退半步,咧嘴道:“硬得很!但没什么灵智,找弱点就行!”
沈惊鸿目光一扫,发现冰甲卫的关节处冰层较薄,隐约能看到一丝黑色的纹路——那是修士尸身残留的灵力痕迹,也是玄冰唯一无法完全冻结的地方。“攻击关节!”她一声令下,青云剑划出一道赤金色的弧线,精准地斩在左侧冰甲卫的膝关节处。
“咔嚓!”
冰层碎裂,冰甲卫的腿应声而断,失去平衡轰然倒地。右侧的冰甲卫刚要转身,南域剑修的两道剑光已同时刺中它的肘关节,冰矛脱手,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城门上,震落无数冰碴。
城门在冰甲卫倒下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玄冰覆盖的门缝中透出一道极淡的金光——与青云剑中碎片的气息同源!
“碎片就在里面!”沈惊鸿心中一喜,正欲推门,城门上的篆字突然亮起,一道冰蓝色的光幕从门缝中涌出,光幕上浮现出无数人影,竟是上古修士与天魔在冰封魔域大战的画面:有人举剑自爆,与天魔同归于尽;有人用元神化作锁链,将天魔困在玄冰之下;最后一幕,是一位身着帝袍的剑修,将斩天剑的最后一块碎片打入冰原深处,自己则被天魔拖入冰层,永世冰封……
“那是……星穹剑帝?”南域剑修失声惊呼,“古籍记载,上古大战中,最后一位持有斩天剑的修士,正是星穹剑帝!他为了封印最后一块碎片不被天魔夺走,与碎片一同沉入冰封魔域的核心!”
光幕散去时,城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更为广阔的冰原。冰原中央,一座通体由玄冰构成的巨塔拔地而起,塔尖直刺苍穹,塔顶的冰层中,隐约能看到一道金色的流光——正是最后一块斩天剑碎片!而巨塔周围,无数冰雕盘膝而坐,他们身着各式各样的战甲,手中握着残破的兵器,正是上古封印天魔的修士尸身所化的冰甲卫,层层叠叠,将巨塔围得水泄不通。
更令人心惊的是,巨塔底部的冰层正在融化,一缕缕黑色的魔气从裂缝中渗出,顺着冰甲卫的尸身向上蔓延,那些原本静止的冰甲卫,眼眶中的幽蓝光正变得越来越亮,仿佛即将苏醒。
“万魔窟的封印……影响到这里了。”沈惊鸿握紧青云剑,九窍玲珑心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恶意——与万魔窟裂缝中那股气息同源,却更加浓郁,“天魔之主的力量,正在渗透冰封魔域,它想借魔气唤醒冰甲卫,夺走最后一块碎片!”
话音未落,最外层的冰甲卫突然动了。它们缓缓站起身,冰矛直指沈惊鸿等人,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冰层下的魔气顺着嘶吼声向上涌动,让它们的动作越发灵活。
“看来,我们得闯过这层冰甲卫大阵了。”凌风抽出惊涛剑,蓝色的剑光在冰原上格外醒目,“我引动冰原下的水流,试试能不能冲开一条路。”
沈惊鸿摇头:“冰甲卫的尸身被魔气浸染,水流只会被冻结。”她望向巨塔顶端的金光,青云剑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剑鸣,赤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与塔顶的金光遥相呼应,“斩天剑的碎片在呼唤我们。或许,解开冰甲卫束缚的,不是蛮力,是‘同源’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将元婴之力与剑胎完全融合,赤金色的青云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流光,并非攻击,而是朝着冰甲卫大阵飞去。剑光掠过之处,冰甲卫身上的魔气竟如遇克星般退缩,冰层下的黑色纹路亮起微弱的白光——那是上古修士残留的守护意志,被斩天剑的气息唤醒了!
“太初剑经——剑承古意!”
沈惊鸿低喝一声,青云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圆弧,赤金色的光纹与冰甲卫身上的白光交织,形成一个覆盖整个冰原的剑形符文。符文亮起的刹那,冰甲卫们的动作突然停滞,眼眶中的幽蓝光渐渐黯淡,它们缓缓放下冰矛,对着沈惊鸿的方向深深鞠躬,仿佛在向“继承者”致敬。
大阵,竟不攻自破。
凌风与众人皆是震撼,阵法老者喃喃道:“原来如此……冰甲卫守护的不是碎片,是‘能继承斩天剑意志的人’。”
沈惊鸿踏着冰甲卫让开的道路,一步步走向玄冰巨塔。越靠近塔底,魔气越发浓郁,冰层的裂缝也越来越大,甚至能看到裂缝深处,无数扭曲的魔影正在冲撞,试图挣脱冰封。
“快到塔顶了。”她抬头望向那道金色流光,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九窍玲珑心在疯狂预警,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着她——最后一块碎片的周围,似乎藏着比天魔之主更古老的秘密。
当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塔顶的金光时,玄冰巨塔突然剧烈震颤,冰层下的魔气猛地爆发,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冰原上响起,仿佛来自万古之前:
“终于……有人能集齐七块碎片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玄冰巨塔轰然炸裂,露出里面的景象——那不是碎片,而是一柄完整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上缠绕着无数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被冰封在塔底的巨大魔影!
而那道金色流光,不过是魔影眼中的一丝残光。
沈惊鸿瞳孔骤缩,握着青云剑的手微微颤抖。她终于明白,最后一块“碎片”的真相——根本没有第七块碎片,所谓的“冰封魔域”,就是上古星穹剑帝用自身元神与斩天剑残躯,封印天魔之主残魂的“牢笼”!
而她的到来,集齐了六块碎片的力量,恰恰是解开这牢笼的钥匙。
冰层下的魔影缓缓睁开眼,一双覆盖着冰晶的巨瞳锁定了沈惊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欢迎你,我的……继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