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承受的这一切,只是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谈情说爱闹翻了?”一个在高温下维护隔热阵法的汉子,抹了把汗,声音沙哑,眼底却燃着火焰。
“他们不在乎我们死活,我们偏要活,还要活得更好!更强!”学堂里,教书先生指着窗外荒芜的景象,对下面一群眼神坚毅的半大孩子沉声说道。
“修炼!只有变得更强,才有资格去问一句‘凭什么’!”军营中,将领的怒吼与士兵们整齐的操练声,成了这死寂世界里最有力的心跳。
仇恨,是一种可怕的力量,但当它被引导向一个共同的目标,并转化为内在驱动力时,便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整个大秦,仿佛一架被上了绝对发条的机器,将所有精力、所有资源,都投入到了两件事上:修炼,以及与之配套的一切研发。
修炼,全民的执念。
白天,顶着能烤熟鸡蛋的烈日,士兵们赤膊锤炼《万象玄功》,气血如龙,汗水尚未落地便被蒸发。
夜晚,在泼水成冰的严寒中,打坐的修士们呼出的白气凝成冰霜,却无人动摇,灵力在经脉中奔腾不息。
各地的“修仙学院”成了最繁忙的地方,讲师们倾囊相授,学生们如饥似渴。
对仙神的恨,对强大力量的渴望,化为了冲击瓶颈时最坚定的心念。
资源优先向修炼倾斜。
无数的木系修士催生灵植,丹师炼制聚气丹、淬体丹,阵法聚拢的稀薄灵气被高效利用。
每个人都在拼命开发自己的潜力。
六十年的煎熬,也是六十年的砺剑。
人族整体的修为,迎来了井喷式的增长。
昔日三十万大乘期军队,如今已扩增至百万,且根基更为扎实。
渡劫期精英的数量翻了几番,达到三十万之众。
地仙境将领不再是稀罕物,超过了十五万。
而仙君(上仙)境的强者,也突破了五千之数!
这还不算民间无数突破到金丹、元婴,乃至更高境界的普通百姓。
这是一支完全由修士组成的国度,一支在苦难中淬炼出的钢铁洪流。
研发,智慧的对抗。
生存的压力和复仇的渴望,极大地刺激了大秦的“修仙科技”树。
炼器司与阵法司合并成立了“天工院”,成为了最核心的部门之一。
针对极端环境的个人防护法器更新换代了数十次,从最初笨重的隔热御寒符衣,发展到后来轻薄如纱却效能卓绝的“五行流转法袍”。
大型城市结界进化成了可调节内部微气候的“寰宇守护大阵”,不仅能抵御外部恶劣环境,还能模拟正常的昼夜温差,甚至在阵法内部开辟出小范围的、依靠灵石和阵法催生的“人造农田”,虽然产量有限,但象征意义巨大。
对“一次性法器”的研究更是登峰造极。
“千里追魂梭”实现了超视距集群打击;
“裂地轰天雷”衍生出冰冻、腐蚀、精神冲击等多种型号;
而那理论上堪比“核弹”的“寂灭星陨”,虽然制造条件极其苛刻,但也完成了理论储备和数次小当量试爆。
炼丹师们则致力于研究如何在灵气稀薄、灵材匮乏的环境下,利用替代材料炼制出效果不打折扣的丹药,甚至开发出了能短暂模拟不同境界灵力波动的“伪装丹”,为未来的行动做准备。
这六十年,大秦失去了绿色的自然,却在灰烬中建立了一个由钢铁、阵法、符文和绝对意志构成的,前所未有的修真文明。
六十年光阴,对于凡人而言是一生,但对于踏入修仙之路、普遍拥有数百年寿元的大秦子民来说,这是一段漫长而艰难的成长期。
文茵已从十三岁的少女,成长为气质沉静、修为深不可测的上神巅峰强者。
她的家人也都安好,大哥文安已是内阁重臣,二哥文武执掌着部分军工生产,侄儿侄女们也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茁壮成长。
所有人都习惯了在结界内生活,习惯了看不到绿色的世界,习惯了将仇恨埋在心里,化为日复一日的修炼和工作。
直到那一天——
一个负责维护京城外围结界阵基的年轻修士,像往常一样,在阵法边缘的隔离带进行例行检查。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厚厚的、混合着沙尘的灰烬之下,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倔强地探出了头。
那是一株小草。
嫩绿的,带着勃勃生机,与周围死寂的环境形成了无比刺眼又无比动人的对比。
他猛地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灰烬,确认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然后,这个在极端环境中磨砺了数十年、早已心硬如铁的汉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绿……绿色,是绿色的草,活了!地活了——!”他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呐喊,通过随身携带的通讯符箓,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继而传向大秦的每一个角落!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整个大秦,沸腾了!
人们冲出房屋,撤去部分结界,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点点、一簇簇、一片片,如同星火燎原般重新冒出的绿色嫩芽。
天空,那持续了六十年的灰蒙蒙色调,也开始逐渐淡化,久违的、纯净的蓝色开始显露。
阳光变得温暖而不再毒辣,夜晚的寒风也开始变得柔和。
世界,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恢复它本来的模样。
压抑了六十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无数人相拥而泣,无论男女老少,无论修为高低。
他们指着那新生的绿色,又哭又笑。
他们熬过来了!
在这片被神只遗弃、甚至亲手施加灾难的土地上,他们凭借自己的力量,硬生生扛过了六十年!
不仅没有消亡,反而变得更加强大!
喜极而泣的浪潮过后,一种新的、更加锐利的情绪,开始在每一个大秦子民心中滋生、蔓延。
慕朝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俯瞰着脚下逐渐恢复生机的都城,以及远方那依稀可见的绿色。
他的眼神,平静之下,是压抑了六十年的锐气。
文茵站在自家庭院中,轻轻触摸着一片新生的嫩叶,感受着其中微弱的生机,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弧度。
灾难,终于结束了。
而灾后的两年,大秦的复苏速度快得惊人。
曾经枯黄的大地重新披上绿装,干涸的河床再次流淌清泉。
房屋被更坚固、更宏伟的建筑取代,连接各地的“浮空轨车”网络比以前更加密集高效。
表面上看,大秦甚至超越了灾前的繁荣。
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林立,灵气浓度因全民修炼和大型聚灵阵的存在,反而比过去更加浓郁。
但在这片欣欣向荣之下,涌动着的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
六十年的煎熬,亲人离世的痛苦,家园被毁的绝望……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高高在上的神界。
每一个大秦子民的心中都埋着一颗复仇的种子,经过六十年的滋养,早已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巨树。
茶馆酒肆,田间地头,人们谈论的不再是风花雪月,而是修为进展,是新法器的威力,是那迟早要来的“那一天”。
慕朝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磅礴的民意,也感受到了体内《人皇经》与这股近乎实质的国运仇恨产生的强烈共鸣。
时机,成熟了。
他闭关三日,出关后,一道震动天下的旨意从皇宫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