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翊坤宫那场血腥的闹剧，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六宫。
金玉妍正对镜欣赏着新得的耳坠，今日是初雪，皇后下了旨意不必请安，所以大家都在宫里头休息。
贞淑脚步匆匆地进来，低声禀报了翊坤宫发生的一切。
饶是金玉妍这种心狠手辣的人都忍不住惊讶，反应过来后便笑了起来：
“猫刑？咬耳？这翊坤宫如今可真是热闹得紧，明明是宫妃，却比那市井泼妇打架还要精彩几分。”
她拿起耳坠慢悠悠地戴上：“只是阿箬那贱婢也是活该，背主求荣，落得这个下场，真真是报应不爽。就是可惜了....”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可惜了那刚出生的小公主，摊上这么个生母，又落到婉贵人那个闷葫芦手里，啧啧，这命啊....”
贞淑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么，主子。听说那六公主生下来就有些弱，如今又沾了这般晦气，怕是....”
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金玉妍对着镜子左右端详，满意地点点头：“晦气好啊！这晦气最好能冲一冲景仁宫那位。”
“不然她也太得意了。”
景仁宫。
陈婉茵抱着襁褓中的六公主坐在暖阁里，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炭火融融，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她低头看着怀中睡得并不安稳的小小婴孩，眉头紧锁。
苏绿筠坐在她对面，轻轻叹了口气：“翊坤宫那边动静不小，你得好好护着小六。”
陈婉茵的手微微一颤，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驱散那些无形的流言。
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知道的。”
苏绿筠目光也落在六公主身上：“不过有本宫在，也无人敢对小六做什么。”
她顿了顿，看向陈婉茵，“皇上将她交给你，是信任你。婉茵，你性子沉静，心思细腻，定能照顾好她。”
陈婉茵抬起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谢姐姐关怀。孩子无辜，嫔妾既受皇命，自当视如己出。”
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细嫩的脸颊：“只盼着她能平安长大，远离这些是非纷争。”
苏绿筠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至于翊坤宫那边——”她语气转冷：
“娴妃这次做得太过了些。猫刑是酷刑，就算放在慎刑司里头也是最酷烈的那种，最后竟闹到.....也罢，皇上既未追究，我们也不必多言。只是这口怨气，她怕是出得狠了，也未必真能痛快。”
养心殿那边，进忠垂首站在下首，将翊坤宫最后的结果，包括阿箬咬下如薏耳垂的骇人一幕，以及阿箬最终咽气的消息，用最平缓、最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调禀报完毕。
殿内一片沉寂。弘历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深深的疲惫。
“知道了。”他淡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告诉内务府，按庶人的规格，尽快处理了。翊坤宫那边，让太医好生为娴妃诊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用。”
“嗻。”进忠应道，小心翼翼地问，“皇上，那六公主……”
弘历摆摆手：“既已交给婉贵人，就让她好生抚养。告诉婉贵人，用心些，公主若有什么需要，可直接禀报纯贵妃。”
“是。”进忠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弘历独自坐在空旷的养心殿内，殿外的风雪声似乎更大了。
他想起阿箬曾经在潜邸时还算伶俐的模样，想起她后来背叛如薏的嘴脸，想起她生下公主时的虚弱.....最后，是如薏苍白却带着决绝恨意的脸，以及那被生生咬下的耳垂。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厌恶这种失控的、血腥的场面，更厌恶被卷入这种女人之间歇斯底里的仇恨之中。
阿箬的死，在他心中激不起太多波澜，那不过是一个背主罪奴应有的下场。只是如薏，她用这般激烈的手段，让他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他不喜欢这样的如薏。
不喜欢她把真正的自己表露在人前，因为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到宫外，会伤了他的名声。
如薏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呢？
弘历有些厌烦，又想起她的耳朵，怜惜之中又有一抹嫌弃。
身边这么多奴才，怎么会让这样的贱婢伤了自己呢？真是没用。
但如薏到底是他心里的人，他召来了秦立，让内务府和造办处想办法，造一只纯金的、可以把那缺漏挡住的耳饰。
也算是给如薏的安慰吧。
她这次伤的深，富察琅嬅免了她一个月的请安。
众人见不到她，可谁都在嘲笑她。
高曦月就是其中之一，她的笑声几乎要传到翊坤宫里头。
如薏神色有些阴郁，听着三宝说的外头的动静，坐在镜子前头瞧着那精致的耳饰。
那耳饰挂在耳朵上，坐卧都不影响。做工又极其精致，还镶嵌了不少珍宝，但这一切都不能真正掩盖那精致之下的残缺。
阿箬死的还是太轻易了。
这样的人，就是千刀万剐也不够的。
“贵妃....”
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到让惢心都忍不住浑身一颤。
“既然这么高兴，那咱们就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听说了吗？那晚翊坤宫前院的雪，都被血染红了！”
“阿箬....不，那庶人，被塞进麻袋里，里头全是饿疯了的野猫！三宝公公的鞭子抽下去，啧啧，简直不是人能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