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高曦月听着,心里头终于气顺了一些:“也是,有阿玛和哥哥在,璟桁也是什么都不怕的。我的璟桁,就该是大清尊贵的公主,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不要有什么灾祸才好。”
那头永璜刚进钟粹宫的门,秦立就领着一大群人、端着一大堆东西过来了。
他到底是弘历钦点的内务府总管,非常能屈能伸,之前克扣如薏有多趾高气昂,如今就有多谄媚,就算阿箬指着鼻子骂都不生气。
如薏倒没办法训斥他了。
反以照顾不周杖责了永璜身边的苏嬷嬷二十板子。
苏嬷嬷委屈,她是富察诸瑛从有孕起就被选出来的人了,是用自己的奶一口口将永璜喂养大的,这么多年她自认从无差错,如今被罚自然也是不肯的。
“你照顾大阿哥不周,连他胳膊上的擦伤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无错?”阿箬站在一旁替自己的主子开口。
苏嬷嬷只得将目光移到自己尽心尽力照顾了这么久的儿子身上:“大阿哥!您为奴婢说句话啊!奴婢从来都没有懈怠啊大阿哥!”
永璜只垂着眸,静静地站在如薏身边,一言不发。
苏嬷嬷喊了两句,忽地明白了什么。
她的好孩子原来是想弃了自己,原来....他有了新的额娘,自己这个没用的奶娘就要被抛弃了。
心里头忽然为自己不值得起来,也恨自己从前那样真心实意地对待过这个孩子:“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是吃着我的肉喝着我的血长大的!你娘死的那么早,是谁一点点将你照顾地长大!您——”
如薏蹙眉,听见她这样喊叫起来厉声道:“三宝、小福子!把这个藐视主上的奴才给本宫拖下去,杖责三十,打完赶出宫去永不再用!”
小福子心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却只能随着三宝雄赳赳气昂昂的脚步上前去。
秦立面无表情地看着,悄悄转头给身后的秦乖使了个眼色,秦乖便趁着无人在意悄悄遛了出去,飞一般往景仁宫跑去。
“就在院子里行刑,本宫要所有人都看看,苛待主子是个什么下场。”如薏冷声道。
永璜却慌了神,连忙扯她的袖子哀求起来:“娴娘娘,其实嬷嬷罪不至此的,不如就别打了,直接赶出宫去也是好的,她...她没有苛待过儿子。”
“好孩子。”如薏温柔地摸着永璜的头,她的动作是温柔的、声音是温柔的,说出来的话却一点点都不温柔:
“她本就是照顾你的嬷嬷,可你受伤她都没有发现,这便是失职。再往下深思,她今日没有发现你的伤口,明日就会忽视你、苛待你,一旦有了一个苗头,后头的事情就会如野草一般疯长。娴娘娘替你料理了她,你好好看着、好好学着。”
一下、两下、三下.....
太监们手底下下了十足的力气,没两下苏嬷嬷就只剩呜呜的闷哼。
永璜害怕、心里头愧疚不敢去看,可如薏紧紧牵着他的手不许他离开。
那些沉闷的声音一下下传到耳朵里,苏嬷嬷也逐渐没了声息,每一丈下去都会溅起猩红的血点子。
永璜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娴娘娘....别打了、别打了好不好?求你饶她一命吧娴娘娘!”
如薏听着则搂紧了永璜,声音依旧平稳:“永璜,你记住了,奴才做错了什么事情,就要自己担着。她玩忽职守的时候就该明白今日的下场,哪怕受不住死了,也是自作孽。”
小福子听着眼中含泪,他从前又不是没见过大阿哥,大阿哥什么时候不是健健康康、高高壮壮?衣服也没有一丝脏污,可见底下人仔细。
如今苏嬷嬷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到底是失职还是娘娘要立威?他浑身都打了个冷颤,手底下不自觉轻了许多。
“小福子。”
三宝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小福子抬起头才看见他那阴冷的不像话的眼神,好像一条毒蛇要咬死自己一样。
最后一板子下去,鲜血已经染红了这一片的地砖。
如薏瞧着,看着苏嬷嬷被拖了出去才开口道:“你们都瞧清楚了,大阿哥往后便是本宫的养子,也是本宫唯一的儿子。谁要是以下犯上敢怠慢主子,轻慢了永璜、轻慢了本宫,这就是个例!”
钟粹宫的宫人们都有些战战兢兢地应着。
秦立脸上依旧是那谄媚的笑,好像浑然不受这影响:“娴妃娘娘说的是啊,这奴才可得管住了。各宫的主子娘娘虽然都不一样,可咱们不都是皇上的奴才。”
他轻笑。
看的更透彻。
苏嬷嬷是从前哲妃身边的人,后来又受纯妃照顾,得了不少娘娘的赏钱。如今大阿哥进了钟粹宫,娴妃怎么可能留她?就算大阿哥没有受伤,苏嬷嬷也会被打发走。
就是她运气不好,遇见自己来送东西,娴妃这才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白白挨了这场打。
可惜宫里头就是这样子的,运气不好谁也没办法。
秦立将东西送到,又笑着离开,海兰瞧着只怕他心里头还是不服气。
好在.....
她目光缱绻地落在如薏身上。
有姐姐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苏绿筠到底晚了一步,她人在长春宫,秦乖不知道,一来一回浪费了时间,等她见到苏嬷嬷的时候,苏嬷嬷被随意丢在板车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负责送人出去的是小福子和另外一个小太监,二人脸色都是白的,站在一旁发抖。
苏绿筠也不嫌苏嬷嬷浑身都是血,上前一步攥紧她的手温声呼唤她,可惜苏嬷嬷只能发出几声闷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放心,你的家人本宫都会托人照看的。”苏绿筠语带哭腔,温柔地拂过苏嬷嬷鬓角的碎发。
苏嬷嬷似乎认出来了这个声音,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容,浑身颤动一下,彻底没了气息。
富察诸瑛在这个世界上的联系,又少了一个。
秦乖站在旁边,脸上罕见地没了笑容:“娘娘,他们该送嬷嬷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