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院。
“啊——”
“啊——”
弘历坐在正厅悠闲地品茶,而阿箬被压在院子里仗责,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青樱坐在他身边,脸上似有愠怒,只是不知道是对谁。
“阿箬被罚,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弘历抬起头笑吟吟地看向一旁的青樱。
“我自然是知道的。”青樱微微偏头,噘着嘴满脸不悦:“阿箬行事冲动,不论如何都不该擅自动手打人。”
弘历见她也算是懂事,于是便放下茶盏,桃花眼中满是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满满的冷冽:
“是啊。曦月是包衣出身,可是那又怎样?我生平最讨厌别人拿出身说事,当年阿箬辱骂绿筠受了责罚,难道还没有一丝长进吗?”
青樱瞧弘历不仅没有为自己做主,甚至替旁人说起了话不免有些生气:
“阿箬是没有长进,难道曦月格格就可以随意指责妾身吗?她几次三番说妾身生不出孩子....难道这孩子是妾身不想生的吗?”
“王爷若要一心偏向曦月格格,忘了我们之间的情分,妾身也无话可说。”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似乎马上要落下泪来。
弘历一听这话也有些心软。
青樱一直钟情于他,一心想为自己生下一儿半女,可这都快两年了,富察氏的两位一次又一次的有孕,青樱看在眼里、伤在心里,多少漫漫长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弘历不是不知道。
不知何时,外头已经没了阿箬的动静,只传来一声声沉闷的木板打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弘历轻叹一声命人止了仗责:
“罢了,请个太医为她看看吧。”
青樱委屈地低头,几滴热泪滴在宫装上,就好像滴在弘历心上,他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不哭了,曦月对你出言不逊,我也会罚她。”
“弘历哥哥.....”青樱抬起头,满脸都是伤心:“你说...我们之间会有孩子吗?”
“会有的。”弘历柔声安慰她,伸手替她擦去泪水:“许是咱们的孩子害羞一点,还不好意思和我们见面呢。”
青樱得了他的安慰,这才破涕为笑。
出了暗香院的门,天上飘起小雪。
王钦见弘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猫着腰上前小心询问:“王爷,接下来咱们是去瞧瞧大格格还是....”
弘历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吩咐:“曦月格格不敬侧福晋,还出言不逊、妄议子嗣禁足半年。”
随后犹豫了一下又道:
“去青竹幽居。”
“嗻。”
苏绿筠没想到弘历做完判官还有心情来找自己,想了半天,又觉得他可能是为了今日之事来的,便主动问起来:“王爷可是为了侧福晋与曦月格格的事情烦心?”
听见她的话,弘历牵起她的手略有些苦涩地笑道:“是啊,她们闹成那个样子,还让下人们看了笑话,实在是丢人。”
苏绿筠撇撇嘴,坐到他的身边:“许是因为太伤心了吧。”
弘历伸长胳膊搂住苏绿筠,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就像好几年前他们在寿康宫相依的那样,轻叹:“可今时不同往日……再伤心,都不该如此行事。”
“说起来你与婉茵今日都在,曦月到底说了什么?才让阿箬如此大不敬?”
苏绿筠闻言略微纠结了一瞬,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将曦月说皇后无所出的事情说给弘历听。
“若王爷问起,格格不必替曦月格格隐瞒。”
忽然她想起刚刚回到院子时,慈心对自己说的话。
“为什么?”苏绿筠清澈的大眼睛里面是浓浓的不解。
谁知慈心却笑了:“王爷不见得会因这句话而迁怒于曦月格格。相反,格格若如实告诉王爷此事,得利的说不定就是您了。”
苏绿筠不明白她话中之意,但她知道慈心是熹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肯定比自己聪明。
所以现在弘历问起她时,她选择一五一十和盘托出:“....然后阿箬便冲动的打了曦月格格一巴掌。”
说罢,还小小声的补了一句:“我都惊呆了。”
弘历低头,见怀中人有些呆愣愣的,心里头不由得一软笑出声:“换谁都会呆在原地的。”
说着,他将自己放在一边的汤婆子递给苏绿筠,又喊来人:
“王钦,传我的吩咐:曦月格格不必再禁足,只罚抄百遍宫规了事。”
王钦刚刚一直站在外面,不知道二人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王爷本来还因这事情生气,转眼间就因绿筠格格消了气,还改了对曦月格格的惩罚。
只好不明所以地应下,莫名其妙的去传旨了。
“王爷……”苏绿筠想坐起来说些什么,却被人按了回去。
“不是说了让你喊我元寿吗?”弘历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头顶想起。
苏绿筠拗不过他,只好红着脸又喊了一声:“元寿。”
可惜被他这么一打岔,自己也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这件事情在王府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下人们虽然不清楚弘历究竟为了什么改变了意思,但是他们知道:本来曦月格格得了个很重的惩罚,可王爷自从去了一趟绿筠格格的院子就被劝的改变了心意。
相比于暗香院的阿箬让打的没了半条命,高曦月百遍的罚抄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惩罚。
一时间苏绿筠的地位水涨船高。
富察琅嬅一向是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知道有关苏绿筠的这一切大概都是弘历的意思。想着他们夫妻一体,便在清晨的请安上夸赞苏绿筠处事有道,一直照顾大格格也是辛苦,还赏了她不少宝贝。
苏绿筠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想和弘历谈一谈这个事情,谁知道刚一开口弘历就说:
“你不必心有不安。曦月不愿意说无非是怕受了皇阿玛的责罚;青樱不说,不过是她知道我一向不喜欢皇后娘娘,说出来非但不会让我惩罚曦月,反而会让我更偏心于她。”
“可你不一样,你不过只是一个旁观者,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