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权贵们对柴髙恨入骨髓,却无可奈何。
此人不仅手握重兵,更在朝堂举足轻重。
“冯相,我等莫非在替柴髙铺就军功?谁能料到他竟敢接下这等差事!”
历来对付匈奴皆属国策,向由内史胜与蒙恬这等武将经手,文官从不过问军政。
柴髙这个异类总有些出人意料的本事,明明是个文官,却在新军中威望极高。
连大秦战神都未曾获得如此尊崇,这让氏族权贵们既恼火又无可奈何。
作为首领,孟明家的族长也暗自不服——兔死狐悲,尽管柴髙未对配合丈量的老秦人下手,可土地一旦透明化,往日那些暗箱操作便再难遮掩。
冯去疾冷眼旁观,他更在意的是:若柴髙真能平定匈奴归来,陛下会如何封赏?此等不世之功,恐怕再无第二人能及。
冯相,柴髙当真不在意丈量结果?若非如此,当初何必请太子出面?有人压低声音,白乙家就是前车之鉴,竟敢殴打储君......
愚蠢!冯去疾拍案而起,陛下为何震怒?皆因尔等屡屡践踏底线!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
柴髙那记雷霆手段确实狠绝——未经请示便调兵诛灭白乙全族,陛下却毫无追责之意。
至少三五年内,柴髙回不来。
冯去疾捻须冷笑,税制岂是说改就改?没有完整体系......话音未落,忽见侍从慌张闯入。
与此同时,李斯正带着经济司官员核算赋税。
治粟内史孟明杰盯着竹简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额头渗出冷汗。
这个变量的计算实在令人着迷,虽然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但这些数字比美女更难应付。
在众人眼中,柴髙离任前留下的税收方案简直让人头疼不已。
为什么要把收成定为变量?难道不能用统一标准衡量吗?
这事我听丞相解释过,关键在于此。
如果亩产二百斤和一百斤的土地缴纳相同税额,换作是你,会选择二百斤的地还是一百斤的地?
萧何此刻俨然成为智囊团的核心,连李斯都对他刮目相看。
此人不仅行事果决,对中丞这套税法的理解更是透彻。
中丞可曾说明如何核实亩产数据?
李斯最关心的是计算方式,而萧何对此也了然于胸。
中丞说过,这事要仰仗地方官员。
通常丰收后,各地会举办庆典,届时郡县都会记录产量数据,这些就是重要依据。
李斯微微颔首,看来柴髙对郡守们颇为信任。
这也难怪,太平年月里,郡守们升迁的关键就在于治下的政绩。
因此他们对生产数据自然要求精准,除非遇上不思进取之人——不过对付这种人另有办法。
萧何显得成竹在胸,将税收策略分析得条理分明。
照萧何的办法推行,漏洞应该很小。
但中丞大人也提醒过,我们这儿不是主战场,真正的较量在县丞那一级。
虽然萧何完整传达了柴髙的意图,众人却仍感困惑。
对此萧何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实际征税时用事实说话了。
其实不必过虑,矛盾会在基层爆发。
若某地亩产不足百斤,其纳税额与二百斤的地区将天差地别。
冯去疾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让众人豁然开朗。
这意味着上报产量时会有专人核查。
不过柴中丞还特别交代:税收数据需要连续多年统计,因此不必急于一时,关键是要做好充分准备。
萧何终于露出笑容。
他对柴髙的谋划真心佩服——这些年逐步摸清大秦粮食产量的准确数字,届时税收多寡自然一目了然。
众人不必惊慌,白乙家的事纯属特例。
若真有人胆敢通敌,杀头也是咎由自取。
不过大伙儿都在担忧,万一柴髙真把匈奴给统一了,不知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们。
冯大人,您说柴髙真能这么容易就得到陛下封赏?这事我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谁不知道柴髙的本事,这称号还真不是白给的。
在座诸位无需多虑。
依我看,柴髙此去匈奴,五年内都别想回来!冯去疾突然抛出这句话,显然胸有成竹。
柴髙带兵出征,能不败就算万幸,取胜谈何容易?要想短期内平定匈奴更是痴人说梦。
若打几场胜仗就能像蒙恬将军那样凯旋受赏,那蒙将军戍边多年的功劳又算什么?
这番话让在座众人面露喜色。
确实,蒙恬将军在边疆征战多年,大小战役不下百场。
若随便打几场胜仗就能获重赏,蒙恬将军岂能服气?论战功,谁能比得上当年蒙将军将匈奴逐出河套的伟业?柴髙若能复制这般功绩,那才称得上大功一件。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当年蒙将军是趁匈奴内乱,主力被牵制在阴山、贺兰山一线,才突破黄河以南。
我记得即便动用三十万大军,也足足花了两年才拿下整个河套地区。
诸位都清楚,我大秦能击退匈奴全赖战阵之威。
但战阵虽强却失了机动性,这事蒙将军可没少提起。
冯去疾冷笑连连,显然对此了然于胸。
虽说蒙将军赶走了匈奴,但真正歼灭的敌军有限。
往往这边刚撤军,那边匈奴人就卷土重来,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冯大人所言极是。
不知您究竟想说明什么?众人满脸疑惑地望着冯去疾。
冯去疾淡然一笑:蒙恬用两年才将匈奴逐出河套,诸位觉得柴髙要多久才能统一匈奴?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匈奴全民皆兵,就算柴髙带着最精锐的部队,想在一年内统一匈奴也是痴人说梦。
这个冬天能扫荡完匈奴地盘就算不错了。
关键是大军进剿时,匈奴人必定闻风而逃。
谁不知道匈奴人跑得快?虽说具体多快说不准,但总比大秦步兵快得多。
到时候你去哪儿抢匈奴的牛羊和俘虏!想打匈奴人,也得人家愿意跟你打才行!
“照大人这么说,这次柴髙岂不是几乎没有胜算?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诸位别误会,以我们这次五十万大军的规模,打几场胜仗并不难。
但功劳有多大,可就不好说了。
”
“大人的意思是,柴髙只要打几场胜仗,在军中站稳脚跟就行?那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你们也听到了,始皇帝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打几场漂亮仗。
可柴髙的脸色却很平静,看样子他也意识到这次出征没那么容易。
”
这下官员们终于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
这么说,就算柴髙有天大的本事,估计也捞不到多少功劳?不过我看未必,上次他可是带着两千人打了两次几乎零伤亡的仗。
“对付叛军可以,毕竟他们固守城池。
要是像匈奴人那样四处流窜,恐怕就很难有那样的战绩了!”
想逼匈奴决战,就得能围住他们。
否则他们一跑,根本抓不住机会歼灭。
这些土着熟悉地形,想逃的话很难追上。
这次他带五十万大军,大概是想对匈奴形成包围之势。
但依我看,这未免太小瞧匈奴人了。
冯去疾的分析一点没错,这也正是始皇帝不惜耗费巨资修筑长城的根本原因。
也就是说,短期内匈奴很难被消灭。
所以柴髙想在一个冬 ** 掉匈奴,绝对不可能!
冯去疾笑着对众人说道。
这个结果大家都能预料到,所以这些人基本把五年内再见到柴髙回朝当笑话了。
不过他们忘了,柴髙说的是同化匈奴,而非消灭!
丞相府里顿时充满对冯去疾的吹捧。
按他的计划一步步实施,柴髙的新政必将失败。
到时候冯相重掌大权,带大家回到从前的好日子,这该死的柴髙也难逃一死。
他们的阴谋柴髙自然不知。
此时,他的大军即将抵达最终目的地——长城。
当他们踏入上郡地界时,站在高处已能望见长城的轮廓。
那道蜿蜒的古老城墙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感,在柴髙心中留下深刻印记。
眼前的长城与后世所见大不相同——这里多是由断断续续的城墙拼接而成,远不如明朝重修后的雄伟壮观。
但即便如此,这道屏障已足够阻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铁蹄。
自六国覆灭后,大将蒙恬曾率二百万雄师驻守于此。
他们屡次击退来犯之敌,牢牢守护着大秦的北疆防线。
长城内侧散布着生机勃勃的村落,外侧则星罗棋布着连绵军营,远远望去宛如市集般热闹。
这些看似简陋的营地,却走出了无数骁勇善战的精锐之师。
虽然装备不及新军精良,但戍边将士的士气却更为高昂。
其中规模最大的军营如同九星连珠,扼守着匈奴南下的咽喉要道。
中军大帐内,杨端和将军正眉头紧锁。
这些日子边境异常平静,连时常 * 扰的匈奴骑兵都销声匿迹,反而令他心生不安。
报——亲兵疾步入帐,陛下派遣的征北大军距此已不足十里。
杨端和闻言神色稍霁:备马,本将要亲迎五里。
帐中诸将齐声应诺。
虽然对这位新任统帅柴髙知之甚少,但关于他以两千破数万、又率两万劲旅重创氏族的传奇战绩,早已在边关传扬开来。
长城军营内,众将士对这位雷厉风行的新统帅充满敬畏。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继任蒙恬的杨端和,这位儒将驻守多日却未曾组织过像样的军事行动。
将军,我们是否需要出营相迎?虽说他是中丞,但您才是此地主将,按礼制不该由您亲自迎接吧?
杨端和轻抚长须。
他先前曾向王赍打听过这位柴髙的为人,毕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当时王赍沉吟良久,只说了一句令他至今难忘的话。
此刻听闻此人将至,那句话又浮现在心头。
若此人真来统军,倒是将士们的福气。
跟着他不必担忧战功,其谋略远非你我所能揣度。
虽说这位文官有过征战经历,也曾在阵前斩将,但毕竟未曾与匈奴交锋,更无抵御外侮的经验,实在难称名将,更遑论武将之名。
众将士暗自嘀咕:陛下为何派个文官来统领边关?长城守军中,怕没几人会心服口服。
休得多言!本将军的军令需要重复第二遍吗?杨端和突然厉声喝道。
这位素来温和的将领难得动怒,帐下将士都是跟随多年的老部属,深知其性情,见状立即噤声。
这位将军虽在战场上颇有建树,用兵自成一派,却对权势富贵毫无兴趣,只愿守着家业过安稳日子。
将军明鉴,非是我等不服。
那柴髙不过侥幸立了些许战功,他那两千破五万的战绩根本不足为凭——那些叛军连郡兵都不如!
正是!有本事让他带两千边军试试匈奴五万铁骑?莫说五万,只怕一万都抵挡不住!
住口!杨端和拍案而起,这些话留着当面与中丞大人说!若你们不愿相迎,本将独自前去。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诸位,此人绝非我等粗鄙武夫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