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会知道,自己早已给奉常送去了厚礼,即便观星结果也只会对己方有利。
柴髙柴髙,你不是自诩能耐通天吗?今日倒要看你如何逃出生天!
单看李斯与冯去疾阴沉的脸色,赵高便知二人无计可施。
再看太尉蒙志愁眉不展的模样,更确信今日之事已成定局。
倒是那柴髙依旧气定神闲,只可惜其心腹李戡面容憔悴,显然彻夜未眠——这正说明自己的谋划天衣无缝。
赵高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唯一遗憾的是扶苏公子今日缺席,听闻又在钻研什么新奇物件。
陛下近来对这个儿子倒是纵容,任其整日埋首竹简堆里。
自从造出纸张后,嬴政觉得长子总算做了件正经事,自然不加阻拦。
可惜这小子要错过恩师被问斩的好戏了。
昨日可曾通知扶苏殿下?殿下是否提醒过柴大人?冯去疾忧心忡忡地询问李斯。
昨日二人联袂拜访奉常,那老顽固竟摆出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可见赵高在宫中党羽已成气候。
李斯摇头道:公子让我们安心观戏,说柴太傅自有妙计对付宵小之辈。
说罢长叹一声。
他虽素知柴髙足智多谋,此刻却实在看不出破局之法。
本想借奉常之力制衡赵高,岂料对方早已被收买。
这声叹息落在赵高眼里,更添几分胜算。
他向来密切关注柴髙动向,若所料不差,此人恐怕已暗中送走家眷。
但得罪他赵高还想全身而退?更何况胡亥公子点名要那美 ** 子......
看着柴髙故作镇定的模样,赵高心中冷笑。
任你昨日与陛下密谈多时,待铁证呈上, ** 之怒岂是儿戏?这场死局,你插翅难逃!
(
这人确实有些本事,可惜犯了聪明人常犯的毛病——目中无人,独来独往。
如此一来,就算出了事,也没人愿意伸手拉他一把。
这倒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聪明人往往多疑,朋友自然少得可怜。
正因如此,他们在官场上难以更进一步,一旦被皇帝猜忌,便孤立无援。
柴髙今天心情格外好,计划进展顺利,看来某些人的死期到了。
如此算来,那些人恐怕还在沾沾自喜吧?
他瞥了眼赵高,果然一脸倨傲。
照这架势,这家伙活不长了。
按他那个年代的电视剧套路,反派这种表情通常离死不远,只是不知今天会不会重演。
急着上朝的不止嬴政的臣子,连嬴政本人似乎也迫不及待想见某些人。
时辰一到,内侍便催促大臣入殿。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能进去。
三公九卿自然在列,其余有要事的方可入内,剩下的只能在外候着,等传唤再说。
一见面,始皇帝便问起柴髙昨日外出之事。
结果似乎不尽如人意,但嬴政并未多言。
倒是柴髙主动禀报,说有好消息——他派去陶氏行馆的人已得手,购得的物品足够做实验,若陛下有兴趣,届时可一同观摩。
赵高虽不知其中玄机,但计划照旧。
他冲阎乐使了个眼色,阎乐立刻会意,高声奏请陛下听事。
嬴政心中冷笑。
他早料到这几日会有人按捺不住,柴髙所言果然不虚——这些人连片刻喘息之机都不给柴髙留。
不过既然柴髙说过按他们的剧本走,最后奉上完美结局,始皇帝倒觉得颇有意思。
虽未细问柴髙究竟在研究何物,但既然要等他和太子完成某件事,暂且静观其变也罢。
今日扶苏未至,想必正按太傅的安排加紧筹备。
如今太子与太傅形影不离,始皇帝却毫不担忧——他自有安排。
咸阳令有何事?说吧,朕听着。
嬴政已不耐烦。
唯有与柴髙对话时,他才能提起几分兴致,其余琐事实在无趣。
陛下,昨日微臣遣人于咸阳城内查访,发现坊间流传一首民谣:疾行一日春无踪,禾苗纤细火势汹。
臣不解其意,请教太史令后方知此乃歌颂我大秦得中丞辅佐,国运昌隆之兆。
臣又亲往中丞府查探,见府上祥光更盛,只是不知其中玄机。
阎乐正色禀报后,目光转向太史令王倌。
王倌当即出列行礼,从容奏道:
陛下,此乃天降异象,与前日所报妖祟之事恐有关联。
只是中丞府上为何现此征兆,老臣需亲往查验,方能 ** 大白。
原来二位爱卿所言为此事,这倒容易。
今日暂罢朝议,朕与众卿同往中丞府一探究竟。
赵高闻言暗喜,陛下亲临,那柴髙必死无疑,此计已成大半。
果然,嬴政当即下令摆驾中丞府。
李斯、冯去疾与蒙志面露忧色,这般情形正是赵高所求,足见其谋划已然奏效。
圣驾出行声势浩大,沿途百姓跪拜相迎。
人群中不断传来那首民谣,显见柴髙颇得民心。
只是众人只顾呼喊柴髙名讳,对天子反倒不甚在意,冯去疾等人见状更觉蹊跷。
陛下,老臣昨日已派人查明,中丞府异彩当在此处,请随老臣前往。
行至柴髙府邸附近,未待主人引路,王倌与阎乐已疾步前行。
柴髙强忍笑意,随侍嬴政身侧向竹林走去。
王倌边走边奏:相府祥光似与府中之人相关,太傅回府后光芒愈盛。
诸位爱卿,谁真见到所谓祥光了?莫非朕目力有损?为何丝毫未见异彩?
王倌心头一紧。
往日奏报时陛下虽有疑虑却未直言,今日竟如此质疑,想必那柴髙已先向陛下进言。
不过无妨,他早备好说辞应对。
“陛下乃真龙天子,天下生灵自当敬畏,这妖孽如今畏惧天威,想必已收敛气息。
陛下若看不清也无妨,老臣自有辨识之法。
”
“太史令是说,中丞府上确有妖物作祟?此事可确定?”
“陛下,是妖是怪,掘地便知。
即便此刻不见,此地妖气冲天,请陛下稍候,待禁军动手一探。
”
太史令此刻气势陡增,独自挡在嬴政身前,似在防备不测。
李斯曾听儿子提及此事,但见柴髙神色如常,不禁暗叹此人养 ** 夫了得。
既然他都不急,自己更不必着急。
赵高却瞥见柴髙眉间那抹若有似无的忧色,心知这个素来无所畏惧的家伙,此番是真有些慌了。
可惜为时已晚。
观陛下神色便知,路上那些人所唱谣谶,陛下已然听懂。
谜底不难猜——秦倾柴旺。
陛下面色已显阴沉,而接下来的发展,只会更糟,直至有人丧命。
眼见圈套越收越紧,冯去疾与蒙志几乎按捺不住,数次欲向始皇帝进言,皆被柴髙拦下。
李斯目光亦带询问,柴髙却未正面回应,只含笑重返那片狼藉的竹林。
禁军挖掘范围越来越大,原本雅致的竹林被毁得七零八落。
柴髙眉头微蹙——他还盼着今春尝鲜笋呢,这下全泡汤了。
这群人装模作样瞎折腾,连主子暗示的方位都辨不清,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可别等他的后手现世,这边还没挖出所谓。
唯有嬴政与李戡略显不安。
二人虽知柴髙部分谋划,但对具体反击之策仍不明就里。
见柴髙投来笃定的眼神,二人心下稍安——好戏还在后头。
嬴政索性沉住气。
那夜柴髙所言犹在耳畔,今日倒要看看他如何破局。
李斯与李戡尚能稳坐 ** ,苦了冯去疾和蒙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难安。
若非陛下未发话,他们早该喝止这场闹剧。
僵持许久,前方突然爆发欢呼,似有发现。
连嬴政都不由直起身子,赵高等人也长舒一口气。
此事非同小可,众人皆悬心已久,竹林广阔难寻,耽搁些时日倒也寻常。
如今终有所获,赵高一行自是欣喜,眼见大功将成,难免心绪难平。
陛下,太史令指认此物乃异光之源,正是从中丞府竹林掘得,恭请圣览。
阎乐刻意重咬中丞府三字,其意昭然——既从你府上出土,祸端必与你脱不开干系。
李斯与冯去疾联袂上前,此番柴髙未加阻拦。
值此紧要关头,若二人仍作壁上观,反倒不合常理。
那出土之物柴髙早已知晓,李戡亦曾告知李斯,唯冯去疾未曾得见。
然柴髙此刻仍缄默不语,令冯去疾心生疑窦:莫非真藏有不利于己的罪证?转念又想,柴髙向来以秦室江山为重,岂有谋逆之臣能如此赤胆忠心?
既已掘出此物,多思无益。
其中所藏为何,李斯虽未明言,冯去疾却已心知肚明——必是构陷柴髙的证物。
若让赵高之流得逞,蒙氏与自己便是下一个目标。
他暗递眼色予蒙志,这位太尉深知利害:若朝纲落入赵高之手, ** 之祸恐不远矣。
殿中气氛骤变诡异,连嬴政目光亦显游移。
他本盼着竹林空无一物,何以转瞬便得此物?群臣见陛下默然,皆不敢妄言。
嬴政实望柴髙出列辩白,自己便可顺势收走证物,待散朝后再细问缘由。
然中丞始终不语,嬴政只得颔首道:既立此功,理当封赏。
“众卿寻得此等奇物,朕甚感欣慰,此物非同寻常,待朕带回宫中交由奉常详加查验,一探究竟。
”
赵高心中焦急,若此物被带走,再取回时恐非原样,唯有当场开启宣读内容,方能达成所谋。
“陛下,依臣之见,此物或为前些时日妖星降下之物。
臣曾言柴大人府邸异光闪现,必与此物相关。
不如先观其内容再作定夺,若有不祥之物带入宫中,恐对陛下不利,望陛下三思。
”
言下之意,此物恐非吉兆,若在宫中开启恐生祸端,不如就地查验。
嬴政心知此物或对柴髙不利,但见其沉默不语,便决意开启,以免日后难以辩白。
“蒙志,你与咸阳令一同开启此物,务必小心,莫让其中之物伤及无辜。
”
始皇帝之意明了——若见不妥,即刻毁去,勿使中丞受牵连。
蒙志心领神会。
不料咸阳令心急,一把抽出卷轴,其上四个大篆赫然显现:“皇天敕封”?
众人皆怔,此卷轴既为“皇天敕封”,其中必有玄机,唯有展开方能知晓。
嬴政暗忖,此刻或需听从柴髙之意。
他虽不明柴髙用意,但觉此物或为构陷之证。
然既已决定查验,且柴髙未加阻拦,他亦欲一探究竟。
卷轴上的四字已昭示其来历——竟是上天降诏于臣子。
不过中丞所言不虚,设局者未虑周全:既是天赐之物,怎会用当世通行的大篆书写?
“展开卷轴,朕倒要看看这‘皇天敕封’究竟有何玄机,竟落于此地。
”
赵高暗自懊恼,始皇帝分明偏袒柴髙,言语间已为其开脱。
此番借势伪造之物,若陛下真信了柴髙,日后如何与之相争?
所幸卷轴内容一旦揭露,柴髙纵有百口亦难辩驳。
“陛下请看,此中有字迹,莫非是天命所授的六字真言?”
秦始皇微微怔住,看来情况确实如中丞所言,与先前几件事如出一辙,都用六个字作为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