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正厅的烛火还在微微颤抖,柳氏被押走后留下的慌乱气息尚未散尽,满座宾客仍沉浸在 “主母下毒、勾结瑞王” 的震惊中,苏清鸢突然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头撞击青砖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微微垂着头,长发散落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泛红的眼眶与颤抖的肩头。方才应对柳氏时的冷静从容荡然无存,此刻只剩下压抑许久的委屈与悲愤,连声音都带着浓重的哭腔:“父亲…… 各位长辈…… 今日柳姨娘要害我性命,并非一时起意。她不仅勾结瑞王,多年来还霸占着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将我逼得无依无靠,如今更是想斩草除根!”
“嫁妆?” 苏鸿愣了一下,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你母亲当年确实留下了些嫁妆,可柳氏说那些嫁妆都已折成银钱,用于你这些年的衣食住行,怎么会是霸占?”
他对亡妻林氏的嫁妆数额并不清楚,当年林氏去世时,苏清鸢尚且年幼,柳氏以 “继母” 身份接管府中内务,嫁妆之事便由柳氏一手打理,他从未细查。如今苏清鸢突然提起,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虑。
苏清鸢猛地抬起头,眼中噙满泪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磨损严重的紫檀木盒 —— 这是生母林氏的遗物,她一直贴身保管,此前在别院整理时,才在盒底的夹层中发现了那份泛黄的嫁妆清单。
“父亲请看!” 苏清鸢双手捧着木盒,递到苏鸿面前,声音哽咽却清晰,“这是母亲当年的嫁妆清单,是她亲手写的,还盖了林家的私印!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良田五十亩,在城南涝洼村;绸缎铺两间,在城里西大街;还有白银三千两,珠宝一箱…… 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这些嫁妆是给我日后安身立命的,让我好生保管,可柳氏却说‘我年幼不懂事,替我保管’,之后便再也不提!”
苏鸿连忙接过木盒,打开一看 —— 里面果然放着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列着嫁妆明细,每一项都标注着数量、位置,末尾还盖着一枚朱红色的 “林氏私印”,正是亡妻林氏的笔迹。他逐条核对,越看脸色越沉,手指因用力而攥得青单发皱。
“涝洼村的五十亩良田…… 柳氏说只有二十亩,还都是薄田!” 苏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西大街的绸缎铺…… 她说早已因经营不善倒闭,原来竟是被她私下变卖,换了银钱!还有那三千两白银,她只说母亲留下的嫁妆微薄,连五百两都没见到!”
他猛地抬头,看向柳氏被押走的方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与悔恨。他一直以为柳氏只是善妒,却没想到她竟如此贪婪,连亡妻留给女儿的嫁妆都敢克扣大半,将这些年的谎言编织得天衣无缝!
“老奴可以作证!” 张嬷嬷连忙上前,跪在苏清鸢身边,语气恳切,“当年夫人去世时,老奴就在身边,亲眼见过夫人将这份清单交给小姐,还叮嘱小姐要收好,等长大后再取回嫁妆。柳氏当年以‘小姐年幼’为由,强行将清单和嫁妆凭证拿走,之后便百般推脱,从不肯让小姐接触嫁妆之事!”
“不仅如此!” 苏清鸢擦了擦眼泪,补充道,“我搬去别院前,柳氏只给了我几件旧衣物和少量银钱,连母亲留下的首饰都被她克扣,只给了我这对珍珠耳坠!若不是我在别院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了这份清单,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嫁妆早已被她侵吞!”
这番话如同雪上加霜,让苏鸿的怒火彻底爆发。他将清单狠狠拍在桌案上,震得杯盏作响,脸色铁青如铁:“好一个柳氏!好一个‘替你保管’!她不仅勾结瑞王、下毒害人,还敢侵吞亡妻嫁妆,欺骗我这么多年!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这样的毒妇进门!”
满座宾客也纷纷哗然,看向苏清鸢的目光满是同情,对柳氏的谴责更是不绝于耳。“柳氏也太贪婪了,连继女的嫁妆都敢吞!”“苏三小姐真是可怜,年幼丧母,嫁妆被吞,如今还险些被害死!”“苏大人也是,当年怎么就没细查嫁妆的事,让柳氏钻了空子!”
荣安郡主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对苏清鸢的同情更甚,她上前一步,对着苏鸿说道:“苏大人,此事绝不能姑息!柳氏侵吞嫁妆,证据确凿,待她被押入刑部后,不仅要审她与瑞王的勾结,还要追回被她侵吞的嫁妆,还给苏三小姐一个公道!”
林御史也附和道:“郡主所言极是!这些嫁妆是林氏夫人留给苏小姐的念想,也是苏小姐的立身之本,必须追回。而且,柳氏变卖绸缎铺、良田所得的银钱,说不定有一部分流向了瑞王,这也能成为追查瑞王罪证的线索。”
苏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清鸢,眼中满是愧疚:“清鸢,是父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当年是父亲疏忽,让柳氏钻了空子,委屈你了。你放心,父亲定会派人追回被柳氏侵吞的嫁妆,还给你一个完整的交代!日后,相府也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苏清鸢缓缓起身,对着苏鸿深深一揖,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多谢父亲。女儿并非贪图嫁妆,只是母亲的遗物不能落入恶人手中,这些嫁妆也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念想,女儿必须拿回来。”
她心中清楚,追回嫁妆不仅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更是为了巩固自己在相府的地位 —— 有了良田、铺子作为支撑,她日后开医馆、查生母死因,都会更有底气,再也不用受制于他人。
夜色渐深,宾客们陆续散去,临走时都对苏清鸢表达了同情与支持。苏鸿留在正厅,连夜召集管家、账房,下令彻查柳氏这些年的账目,追回被侵吞的嫁妆;同时派人前往城南涝洼村、城里西大街,核实良田与绸缎铺的情况,务必将柳氏的贪腐之举查得水落石出。
苏清鸢站在院门口,看着苏鸿忙碌的身影,又摸了摸怀中的紫檀木盒,心中百感交集。生母的嫁妆终于有了追回的希望,柳氏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她知道,这还不是结束 —— 瑞王的阴谋尚未彻底揭开,生母当年的 “意外” 病逝,或许也与柳氏、瑞王脱不了干系。
她抬头望向夜空,星光稀疏,月色微凉。但她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 随着柳氏的倒台,真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她离为生母昭雪冤屈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