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派往蓬莱的勘察队尚未传回消息,但乾清宫内,却因为云曦的一个无心之举,掀起了新的波澜。
那枚被云曦“听”到哭声的传音贝,殷玄本打算命人收起来,免得女儿触“贝”伤情。
谁知云曦却对这只洁白的小贝壳上了心,趁着宫人不注意,偷偷把它从锦盒里拿了出来,摆在了自己窗边的小几上,和她那些布偶、彩石放在一起。
“小贝壳,你别哭啦,”她每天都会趴在小几前,对着玉贝奶声奶气地安慰,“曦曦陪你玩,给你晒太阳,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她还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最甜的蜜饯,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点点,放在贝壳旁边(虽然贝壳并不能吃)。
甚至学着太医的样子,拿着个小茶杯盖,假装给贝壳“喂水”。
宫人们觉得小公主孩子气,可爱又好笑,也就由着她去。
然而,几天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枚原本只是莹润洁白的玉贝,表面竟然开始隐隐流动着一层极其淡薄、却温暖柔和的白光!
仔细看去,贝壳内部那些天然的生长纹路,似乎也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更有灵气!
更让人惊讶的是,但凡靠近这枚贝壳的盆栽,哪怕之前有些萎靡的,都开始精神焕发,抽枝长叶的速度明显加快!
一个负责打扫的小宫女,手上不小心被花刺划了道小口子,搬动花盆时无意中碰到了这枚贝壳,第二天,那道小口子竟然愈合得几乎看不见了!
“神了!真是神了!”宫人们私下议论纷纷,看云曦的眼神更加敬畏。
消息传到殷玄耳中,他亲自来看。
当他看到那枚散发着柔和白光、周围花草都格外葱郁的玉贝时,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他的曦曦,不仅能看到、听到,她竟然……还能“净化”?或者说,她身上那种纯净的、充满生机的力量,能够滋养和驱散负面能量?
这玉贝之前承载了蓬莱岛的绝望与黑水的污秽信息,如今在曦曦日复一日的“陪伴”和无形的影响下,竟被净化了?!
这个发现,让殷玄的心情更加复杂。
一方面,他为女儿拥有如此神奇而正向的能力感到骄傲;
另一方面,这能力越是强大,就越是证明她与蓬莱那个预言脱不开干系,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和潜在的危险。
就在这时,八百里加急的密报终于从津海港传来!
勘察队尚未抵达蓬莱岛,但在接近蓬莱海域的外围,就已经观察到了可怕的现象——海水颜色明显深于正常海域,海面上漂浮着少量粘稠的黑色油污,散发着异味,所过之处,几乎看不到任何海鸟和鱼群!越靠近蓬莱方向,这种情况越严重!
密报中还附上了一小瓶费尽周折才采集到的“黑水”样本。
殷玄看着那瓶如同墨汁、粘稠得令人作呕的黑水,眉头紧锁。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死寂与不祥。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让云曦直接接触这危险的样本。
但他命人将装有黑水样本的琉璃瓶,隔着一段距离,悄悄放在了那枚被净化后的玉贝附近。
他想做个实验。
一天之后,负责观察的暗卫回报:那琉璃瓶中的黑水,颜色似乎……变淡了一点点?虽然变化微乎其微,但确实不再像最初那样浓黑如墨了!
殷玄的心猛地一沉。
事实摆在眼前。女儿的能力,极有可能就是解决黑水危机的关键!
这个认知,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艰难抉择。
让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去面对那诡异可怕的黑水?他光是想想,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可若不让曦曦去,蓬莱岛数万生灵可能就此湮灭,而那黑水若是继续蔓延,迟早会威胁到大殷的海疆,甚至更远的内陆!届时,又会有多少“贝壳”失去家园,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他是父亲,也是一国之君。
当晚,殷玄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殿内,对着那瓶黑水和那枚发光的玉贝,沉默了整整一夜。
林若薇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端了参茶过来,看到丈夫眉宇间化不开的凝重和挣扎,轻轻将手放在他肩上。
“陛下,是在为蓬莱之事烦忧?”
殷玄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若薇,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将自己的发现和担忧尽数告知。
林若薇听完,也沉默了。作为母亲,她同样心如刀绞。但她也明白丈夫身上的重任。
“陛下,”她依偎在他身边,轻声道,“曦曦是我们的女儿,她善良,勇敢,虽然年幼,却似乎天生就背负着不同寻常的使命。
或许……我们不该替她决定所有的路。重要的是,无论她去哪里,做什么,我们都能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殷玄浑身一震。
是啊,他为什么一定要在“去”与“不去”之间做选择?他为什么不能创造出第三个选项——陪着女儿一起去?!
他是皇帝,但更是父亲!他可以御驾亲征,为什么不能“御驾护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是了!他可以组建最精锐的船队,带上最厉害的侍卫和太医,亲自护送女儿前往!他要亲眼看着,确保女儿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一旦做出决定,殷玄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瞬间移开了大半。
他立刻开始秘密筹划,调集可靠的水军将领,检查皇家宝船,筛选随行人员……
当然,这一切都必须严格保密,尤其是在朝廷上,决不能走漏风声。
这日午后,殷玄正在查看海图,云曦抱着那枚温润发光的玉贝跑了过来,献宝似的举给他看:
“爹爹你看!小贝壳不哭啦!它现在可开心啦,还会发光光呢!”
殷玄放下海图,将女儿抱到膝上,看着她纯净快乐的笑脸,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他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故作随意地问:
“曦曦,如果……爹爹是说如果,我们一起坐大船,去大海那边,亲口告诉那些哭哭的贝壳和小鱼,让它们不要怕,好不好?”
云曦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真的吗?爹爹要带曦曦坐大船?!去看蓝蓝的大海?!”
“嗯,”殷玄点头,眼神温柔而坚定,“不过,大海有时候也会发脾气,可能会有风浪,可能会很辛苦,曦曦怕不怕?”
“不怕!”云曦用力摇头,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挥舞着小拳头,“有爹爹在,曦曦什么都不怕!我们去帮贝壳打跑黑水坏蛋!”
看着女儿信心满满、充满斗志的小模样,殷玄忍不住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一起去帮贝壳打跑坏蛋!”
远航的决定,在父女俩这个温暖的约定中,悄然落定。
一场跨越海洋、充满未知的冒险,即将开始。
而他们都不知道,在遥远的蓬莱岛上,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可怕的黑水,还有隐藏在海雾之后的、更加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