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觉得，查案带上自家这个小言灵崽，可能比带上整个暗卫营还有用。
比如现在。
他正对着暗卫千辛万苦找来的、一幅模糊不清的旧画像皱眉。
画上是年轻时的婉嫔林若薇，身旁站着个面容更模糊的侍女，据说是那个“暴毙”的柳儿。
“陛下，年代久远，画师技艺也……只能看出个大致轮廓。”暗卫首领低着头，不敢看陛下阴沉的脸色。
确实模糊，那侍女的脸就跟糊了层雾似的。
殷玄揉了揉额角，感觉这线索又要断。
“爹爹，”坐在他腿上玩着自己小辫子的云曦，好奇地探过头，只看了一眼，就伸出小胖手指着那个模糊的侍女，“咦？这个姨姨，曦曦见过呀！”
殷玄手一抖，画像差点掉了：“曦曦见过？在哪里见过？”
云曦歪着小脑袋，努力回想：“在……在梦里！就是那个哭哭的黑衣服姨姨！不过画里的姨姨在笑，眼睛弯弯的，好看！”
殷玄心中巨震！曦曦的梦境能与旧画像对应上？井底的黑衣冤魂，果然就是柳儿！
“那曦曦还梦到什么了？关于这个姨姨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云曦皱着小眉头，像在努力调取记忆：
“嗯……梦里有花花，很香很香的花花……还有一个……一个很凶的婆婆，穿着……嗯……像福安公公一样，但是是裙子的衣服！”
很香的的花？凶婆婆？穿裙子的“福安”？那不就是嬷嬷吗？！
殷玄立刻抓住关键：“哪个宫的嬷嬷？曦曦记得她样子吗？”
云曦沮丧地摇摇头：“看不清脸脸，只记得她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背，“有一道红红的，像小虫子一样的疤疤。”
红疤！右手背！
这可是个极其重要的外貌特征！
“立刻去查！”殷玄对暗卫下令，“十年前，宫中所有右手背有红色疤痕的嬷嬷！重点是……曾与慈宁宫有过关联的！”
“是！”
暗卫领命而去，效率惊人。
殷玄抱着女儿，心情复杂。他耗费人力物力查了几天，不如女儿歪着头的一个梦。
“曦曦，”他忍不住亲了亲女儿的发顶，“你真是爹爹的宝贝。”
云曦被夸得美滋滋，搂着爹爹的脖子撒娇：“那曦曦帮了爹爹大忙，有没有奖励呀？”
“想要什么奖励？”
小家伙眼睛滴溜溜一转，落在了殷玄搁在旁边的天子剑上：“曦曦想玩那个亮亮的棍棍！”
殷玄：“……” 乖女，那不是棍棍，是能要人命的凶器。
最后，暴君爹无奈，只好找来一把未开刃的、镶着宝石的短匕（还是凶器！），在严密的看护下，让女儿过了把“大侠”的瘾。
云曦拿着短匕，像模像样地比划着，嘴里“嘿哈”有声，一不小心，匕尖划过了旁边的一盆兰花。
几天后，那盆被“剑气”所伤的兰花，竟然开出了比往年更繁盛、更艳丽的花朵。
宫人们私下议论：小公主莫非真是仙童下凡？连碰过的花都开得格外好？
殷玄看着那盆花，若有所思。女儿的能力，似乎还在不断展现新的方面。
线索排查很快有了结果。
“陛下，”暗卫回报，“十年前，右手背有红色疤痕的嬷嬷共有三人。
其中两人早已离宫或病故。只剩一人，姓钱，曾是慈宁宫的管事嬷嬷之一，在太后还是贵妃时便伺候左右。
大约八年前，她因‘年老体衰’被放出宫，目前就在京郊皇庄荣养。”
慈宁宫！钱嬷嬷！
时间、身份完全对得上！
“盯紧她！”殷玄眼中寒光凛冽，“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打草惊蛇。”
他预感，这个钱嬷嬷，将是揭开柳儿之死，乃至牵连出更大阴谋的关键人物。
为了庆祝线索突破（主要是想奖励女儿），殷玄决定带云曦去御兽苑看新进贡的几只小孔雀。
云曦开心极了，穿着新做的小宫装，像只花蝴蝶一样在爹爹身边蹦跶。
父女俩刚走到御兽苑附近，就听见一阵嚣张的呵斥声。
“没眼力见的东西！本郡主看上的鸟儿，你也敢拦？”
只见一个穿着华服、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指着御兽苑一个小内侍的鼻子骂。她身后跟着几个趾高气扬的宫女。
那是康亲王家的永嘉郡主，太后的亲外孙女，在宫里向来横着走。
小内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郡主恕罪，这、这是暹罗国刚进贡的，陛下还未过目……”
“陛下是我舅舅！我看上了，就是我的！”永嘉郡主跋扈地扬起下巴，“给我拿过来！”
她身边的宫女上前就要抢鸟笼。
云曦看得小眉头皱起，扯了扯殷玄的衣袖：“爹爹，那个姐姐好凶，小鸟都吓坏啦。”
殷玄脸色一沉，正要开口。
永嘉郡主已经看到了他们，尤其是被殷玄抱在怀里的云曦。
她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故意大声说：“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从冷宫爬出来的野丫头，也配来御兽苑？”
云曦的小脸瞬间白了，往殷玄怀里缩了缩。
殷玄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他还没说话，云曦却忽然抬起头，看着永嘉郡主，小嘴一瘪，眼圈说红就红，带着哭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人都听见：
“爹爹……这个姐姐骂曦曦是野丫头……她是不是也想把曦曦关进黑黑的井里，像对那个哭哭的姨姨一样？”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永嘉郡主愣住了，她完全不知道什么井什么姨姨。
但殷玄的瞳孔却是猛地一缩！曦曦这话……是无心之失，还是……意有所指？
永嘉郡主的跋扈，与太后如出一辙。而井底的柳儿……
他看向永嘉郡主的眼神，瞬间带上了审视与冰冷的杀意。
永嘉郡主被皇帝舅舅那眼神吓得腿一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连鸟也不要了，带着宫女落荒而逃。
殷玄收回目光，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曦曦不怕，有爹爹在，没人能欺负你。”
他看着永嘉郡主逃跑的方向，眼神幽深。
看来，针对慈宁宫和其党羽的网，要收得更紧一些了。
而突破口，或许就在那个右手有疤的钱嬷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