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来得太快!如同暗夜中扑食的猎鹰,目标精准狠辣——直取桌上那足以掀起朝堂巨浪的密信与令牌!
室内烛火被劲风带得剧烈摇曳,光影乱舞!
“保护王爷!护住证据!”秦风怒吼,腰间佩刀瞬间出鞘半尺,悍然迎上!
但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始终静立一旁的苏澈,在狼使突然毒发、窗外异响乍起的瞬间,身体已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离书案最近,眼见黑影扑来,他想都未想,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人几乎压在了那堆密信和令牌之上!同时,右手抓住刚才验看密信时放在手边的一柄小银刀,奋力向上一格!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黑影手中的短刃狠狠劈在苏澈举起的小银刀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道震得苏澈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小银刀脱手飞出!
但那搏命般的一挡,终究迟滞了刺客致命的一击!
就这电光石火间的阻碍,已然足够!
“找死!”秦风刀已完全出鞘,冰冷的刀光如同匹练,携着战场淬炼出的惨烈杀气,直斩刺客后心!
刺客若不回防,即便能杀了苏澈碰到证据,也必被秦风一刀两断!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医师”竟有如此胆气和反应,更不愿以命换物,只得无奈放弃目标,身形诡异一扭,如同无骨之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秦风的致命一刀,短刃反手撩向秦风手腕,动作刁钻狠毒。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劲气四溢,狭窄的审讯室内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萧煜依旧端坐,面色沉静如水,仿佛眼前惊心动魄的刺杀与他无关。但他的目光却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那名刺客的身法路数,手指在袖中微微屈伸。
苏澈趁此机会,忍着右臂剧痛,飞快地将所有密信和令牌揽入怀中,紧紧抱住,踉跄着退到萧煜身侧的墙角,用身体护住。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那刺客身手极高,招式诡异莫测,秦风虽勇猛,一时间竟也难以将其拿下,反而被其刁钻的匕首逼得有些束手束脚。
“不是影翎卫的路数。”萧煜忽然淡淡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打斗声,“影翎卫杀人,追求一击毙命,从不缠斗。更不会用这种阴柔诡谲的匕首技法。”
他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激斗中的两人耳中。
那刺客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滞。
秦风闻言,精神大振,刀法骤然一变,舍弃了所有繁复变化,变得大开大阖,刚猛无俦,完全是军中搏杀的悍烈风格,以力破巧,狠狠压向刺客!
刺客顿感压力倍增,身形步法被刚猛的刀势所克制,腾挪空间越来越小。
眼看就要被秦风逼入绝境,刺客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猛地一甩手,数点寒星射向秦风面门,同时身体向后急退,竟是要再次扑向苏澈,做最后一搏!
“小心暗器!”苏澈急呼。
秦风挥刀格挡,叮当几声将暗器击飞。
就在这间隙,那刺客已如离弦之箭冲到苏澈面前,染血的短刃直刺他怀中的密信!竟是要连人带证据一并毁掉!
苏澈瞳孔骤缩,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静坐的萧煜终于动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右手袍袖看似随意地一拂!
一道无形却凌厉无匹的罡气破空而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刺客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
刺客惨叫一声,短刃脱手飞出,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他眼中终于露出骇然之色,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始终稳坐如山的男人!
靖王萧煜,重伤初愈,竟仍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他不敢再有丝毫恋战,强忍剧痛,左手猛地掷出一颗弹丸砸向地面!
“嘭!”
浓烈的白烟瞬间爆发,带着刺鼻的硫磺和迷幻气味,迅速弥漫整个房间,遮挡了所有视线!
“烟遁!屏息!”秦风大喝,护在萧煜身前,防止二次袭击。
苏澈立刻用衣袖捂住口鼻,但仍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待烟雾稍稍散去,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只留下地上几点血迹和那柄扭曲的短刃。
“追!”秦风就要带人冲出。
“不必了。”萧煜的声音依旧平静,“此人断了一腕,身受内伤,逃不远。王猛已戒严全镇,他插翅难飞。派人循血迹搜查即可,死活不论。”
“是!”秦风立刻安排人手前去追捕。
萧煜这才将目光转向蜷缩在墙角、脸色苍白却仍死死抱着证据的苏澈。他的目光落在苏澈流血的手臂和被震裂的虎口上,顿了顿,道:“伤势如何?”
苏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摇了摇头:“皮肉伤,不碍事。”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臂,一阵钻心的疼,但骨头应该没断。
萧煜对门外道:“取金疮药和清水来。”
很快,亲兵送来了药物。萧煜示意苏澈坐下,亲自查看他的伤口。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但眼神却极为专注。
苏澈有些受宠若惊,低声道:“王爷,属下自己来就好……”
“别动。”萧煜语气不容置疑,用清水清洗掉他虎口和手臂上的血迹,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和一片淤紫,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然后仔细地撒上药粉,用干净布条包扎好。
冰凉的药粉带来一丝镇痛效果,苏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反应很快。”包扎完毕,萧煜淡淡评价了一句,“若非你那一挡,证据恐已受损。”
这是极高的肯定了。苏澈忙道:“属下份内之事。”
这时,秦风返回,脸色凝重:“王爷,血迹到镇东一处废弃民宅就消失了,现场只找到一件带血的外袍和……一具被扒了衣服的流浪汉尸体。刺客应是换了装扮,混入人群了。属下已加派人手严密盘查。”
“果然狡猾。”萧煜并不意外,“无妨,经此一闹,龟兹镇他们的人已元气大伤。关键证据已在手。”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苏澈怀里的那摞密信和那块狼首令牌上,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七皇子,萧烁……”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指尖敲击着桌面,“本王这位侄儿,倒是真让人刮目相看。”
十六岁的少年,竟有如此心机和手段?背后若无人指点操控,绝无可能。是林文渊?还是……宫中那位看似与世无争的淑妃?甚或是,更深处的……龙椅上的那一位?
影翎卫的出现,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说,平衡。皇帝既需要靖王稳住边关,又忌惮他功高盖主,同时恐怕也对皇子们的暗中动作了如指掌,并在默许甚至纵容这种制衡。
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浑。
“王爷,如今证据指向七皇子,我们……”秦风欲言又止。牵扯到皇子,事情就变得极其敏感和棘手。直接捅出去,很可能被反咬一口,甚至引发朝局动荡,给外敌可乘之机。
“直接弹劾皇子,是下下之策。”萧煜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况且,这些密信需要密码本才能完全解读,狼使已死,死无对证。单凭一块令牌和几个数字,定不了一位皇子的罪。”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立刻将此地所有缴获、口供记录,以及狼使和胡掌柜的画押证词(虽未完全获取,但已有部分),整理成册,一式两份。一份以六百里加急密奏形式,直送京城,呈报陛下。另一份,由本王亲自保管。”
秦风一愣:“呈报陛下?”这岂不是打草惊蛇?
“既要敲山震虎,也要表明态度。”萧煜冷笑,“要让陛下知道,本王已查到此地,获知了部分真相,但就此止步,不再深究,将最终裁决权交予陛下。同时,也是将七皇子一军,看他如何应对。”
这是以退为进。既展示了能力和掌握的筹码,又表现出对皇权的尊重和服从,不越俎代庖。逼皇帝不得不做出表态,至少短期内会约束七皇子一党的行动。
“那我们现在……”苏澈忍不住问。龟兹镇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此地已无价值。”萧煜起身,“传令下去,即刻拔营,返回凉州。对外宣称,本王旧伤复发,需回府静养。”
他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回京之前,我们需要更多……能放在台面上,谁也无法推翻的铁证。”
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边陲,而在那座波谲云诡的皇城。
队伍连夜悄然离开龟兹镇,将戒严和搜捕的烂摊子留给了镇守使王猛。
回程的路上,气氛明显更加凝重。苏澈坐在马车里,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右手,又想起那惊心动魄的刺杀和王爷深不可测的武功与心机,心情复杂。
他摸了摸怀中那份王爷默许他抄录的、关于皇家窑厂红土和飞镖编号的简要记录,隐隐觉得,王爷将他带入局中,并不仅仅因为他会医术。
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凶险的京城风云。而七皇子萧烁,这个突然浮出水面的幕后黑手,究竟是何等人物?
马车辘辘,驶向凉州城,也驶向了更深沉的权力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