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祁同伟的声音里带着凝重。
林峰将手机拿得远些,他能想象到这位公安厅长此刻的表情。
“祁厅长。”他的声音很稳,“送出去的东西,都是正经厂家生产的合格产品,有完整的出厂证明和质检报告。”
这是一个比喻。
一个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比喻。
祁同伟在那头沉默了几秒。
他听懂了。
林峰的意思是,所有证据的来源都处理得天衣无缝,绝对查不到他头上。
这些证据,就是从官方渠道流出的一样,干净,合法。
“好。”祁同伟只说了一个字,便挂断电话。
但他握着手机的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
……
同一时间,光明区公安分局。
孙雅刚刚拒绝了警方的调解,正和她的团队商量着如何发动下一轮舆论攻势,将“星宇集团暴力门”彻底钉死。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刚才那些分局的警察。
是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们的面容普通,属于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但他们走进来的那一刻,整个房间的气氛不一样。
为首的男人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孙雅面前,亮出一个红色封皮的证件。
孙雅只瞥了一眼,上面的金色国徽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孙雅,你涉嫌危害国家安全,泄露国家秘密。跟我们走一趟。”
孙雅之前所有的嚣张、愤怒、算计,在这一刻全部瓦解。
她张了张嘴,想说“我的律师”,想说“你们凭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身后的一个同伴下意识地想去掏手机,旁边的另一个黑衣男人动了。
他精准地扣住了那个人的手腕,轻轻一扭。
“啊!”
一声短促的痛呼,手机掉在地上。
黑衣男人捡起手机,连同房间里所有人的电子设备,全部放进一个信号屏蔽袋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安静得可怕。
“走吧。”
为首的男人吐出两个字。
孙雅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这才明白,自己所以为的“主战场”,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她们在网上兴风作浪,自以为是掌控舆论的王。
却不知,真正的猎人,早已在另一个维度,布下了天罗地网。
……
这场风暴,并未止步于京州。
京州事件,激起的舆论迅速扩散至全国。
当晚。
沪上,一座高级写字楼内,某知名环保组织的负责人正在接受一家外媒的视频采访,他慷慨陈词,抨击国内的工业发展破坏了生态平衡。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几个同样面无表情的男人走进来。
采访的画面中断。
羊城,某个以“动物保护”为名,常年攻击国内科研机构的基金会总部,在深夜被整体查封。
账目、电脑、所有资料,全部被带走。
蜀都,一个打着“少数族裔文化”旗号,却常年在海外发布不实言论的团体……
一夜之间,一张无形的大网,在龙国上空骤然收紧。
无数个像孙雅一样的“精英”,在他们最熟悉、最安逸的环境里,被带走。
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篇推文,来不及向他们的金主求救。
清算,来得迅猛而彻底。
……
曼哈顿,联合能源集团总部。
汤普森已经砸碎办公室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废物!一群废物!”
他的吼声,让门外的秘书瑟瑟发抖。
伊莎贝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脸色苍白。
“汤普森,我们失败了。”
“我不想听这个!”汤普森双眼通红,他指着屏幕上不断跳水的公司股价,
“董事会要我给一个解释!我们的股价在四个小时内蒸发了九十亿美金!”
最致命的,是汉东警方公布的那份“行动报告ppt”。
那份ppt,是孙雅团队为了邀功,做得无比详尽的报告。
里面不仅有针对星宇集团的详细抹黑步骤,还有过去数年里,他们接受联合能源资助,在龙国各地挑起的十几次事端的“成果汇总”。
这不再是商业竞争。
这是赤裸裸的,一个跨国集团干涉他国内政的铁证。
汤普森的私人电话响。
是集团董事会主席。
“汤普森。”电话那头的声音,“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收拾你的私人物品。法务部和联邦调查局的人,很快就到。”
“不!主席!你听我解释!这是栽赃!是那个龙国公司的阴谋!”
“够了。”
电话被挂断。
汤普森呆立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不是被那个叫林峰的年轻人打败的,他是被自己亲手培养的、那群愚蠢又贪婪的代理人,递交的“投名状”给活活钉死的。
……
汉东,省委书记办公室。
烟雾缭绕。
沙瑞金、高育良、祁同伟,三个人,难得地聚在一起。
气氛却不似往常那般严肃。
“一个小时,国安就把孙雅那条线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全挖了出来。全国范围内的同步抓捕,牵扯出十七个打着各种旗号的非法组织。好大的手笔。”
祁同伟吐出一口烟,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感慨。
他亲自处理过无数大案要案,但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如此精准的雷霆一击。
高育良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
“同伟,你这次,是给国安递了一把好刀啊。”他的目光,若有深意地落在祁同伟身上,
“你那个远房侄子,不简单。他不是生意人,他是个下棋的。”
祁同伟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
他知道,高育良看明白了。
林峰从头到尾,就没把孙雅那群人当成对手。
他要的,就是用这群小鱼,把背后所有的大鱼,全都拖上岸,然后一网打尽。
沙瑞金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桌上那份刚刚由秘书送来的,关于此次“净网行动”的内部简报。
良久,他才抬起头。
“同伟,你不是递了一把刀。”
沙瑞金的声音很平静。
“你是在一个火药桶旁边,点了一根火柴。”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祁同伟和高育劳。
“而林峰,他没有去灭火。”
“他直接往上面,浇了一整桶油。”
一整桶油!
高育良和祁同伟的心头,都是一震。
这个比喻,太精准了。
沙瑞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京州的夜景。
“这件事,始于光明区的一场‘群众斗殴’,却给了上面一个最合适的理由,去清理那些盘踞多年,我们一直想动却找不到最好时机的毒瘤。”
“汉东省,这一次,是立了大功。”
他的话,让祁同伟和高育良都明白。
这场由林峰一手策划,由祁同伟执行,由沙瑞金拍板定性的风波,最终演变成一场席卷全国的政治风暴。
而他们,作为风暴的源头,无疑获得巨大的政治资本。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那部红色的,几乎从不响起的电话,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铃声。
叮铃铃——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部电话。
那是连接京州,连接权力中枢的最高线路。
沙瑞金的秘书,快步走过去,拿起听筒,捂着话筒,低声说了几句。
然后,他转向沙瑞金,表情严肃到极点。
“书记,是中枢办公厅。”
沙瑞金走回办公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才接过电话。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首长。”
他的声音沉稳而恭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