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红色的异植轻轻摇曳,散发出的馨香越发浓郁,如同无形的手臂,缠绕向林风与云璃的心神,试图勾起他们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渴望——对生命,对力量,对永恒的贪婪。
“惑神之香,直侵元神!”云璃清叱一声,眉心的月纹骤然亮起,清冷的月华如水银泻地,将她与林风笼罩其中。那诱人的香气触及月华光幕,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消融退散,无法侵入分毫。
与此同时,那株暗红异植动了!
它并非移动根茎,而是那一片片狭长的、如同血玉雕琢的叶片猛地绷直,叶尖对准二人——
“咻!咻!咻!”
破空之声凄厉刺耳!无数道凝练至极的暗红色血芒,如同疾风骤雨,铺天盖地激射而来!每一道血芒都蕴含着极为精纯却又无比狂躁的生机,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侵蚀出淡淡的红色痕迹,威力足以瞬间洞穿金丹修士的护体灵光!
林风眼神一凝,不退反进,一步踏出,周身混沌之气汹涌澎湃。
“吞!”
他低喝一声,双掌在身前虚划,混沌道种全力运转,一个无形的混沌漩涡瞬间形成。那密集射来的暗红血芒,甫一进入漩涡范围,便被那股混乱、分解、归墟的力量搅动、拉扯,其上附着的狂躁生机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迅速被混沌之气吞噬、同化,反而补充了林风些许消耗!
这正是混沌之力的霸道之处,可化万法,可纳万气!
那暗红异植似乎没料到自己的攻击竟被如此轻易化解,摇曳的躯干猛地一僵。
就在这刹那的凝滞间,云璃出手了。
她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极致精纯的太阴月华,对着那异植隔空一点。
“月蚀。”
一道凝练如丝的苍白光束,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去,速度快得超越神识捕捉!光束过处,空间都仿佛微微扭曲,留下一条短暂的冰冷轨迹。
那暗红异植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所有叶片疯狂回卷,试图在身前交织成一面血玉盾牌。
但,晚了。
“嗤——!”
月蚀光束精准地点在了它主干的核心处。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寂灭”与“剥夺”之力蔓延开来。被光束命中的部位,那妖艳的暗红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灰败,仿佛其内所有的生机与灵性都在瞬间被太阴之力彻底冻结、湮灭!
“吱——!!!”
一声尖锐到几乎撕裂元神的惨嚎从异植内部传出,不再是惑人的馨香,而是散发出浓烈的腐朽与绝望的气息。它剧烈地颤抖着,原本覆盖周围地面的暗红色物质迅速消退,露出下面漆黑死寂的泥土。几个呼吸间,整株异植便彻底枯萎、化为一蓬飞灰,只在原地留下一小撮暗红色的结晶粉末,以及一颗约莫龙眼大小、散发着微弱绿芒的核心。
林风伸手一抓,将那核心与暗红粉末凌空摄取过来。核心入手温润,蕴含着精纯的木灵之气,但仔细感应,其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难以磨灭的狂躁。而那暗红粉末,则充满了污秽与侵蚀的力量。
“这核心,倒是炼药或修炼木系神通的佳品,可惜被污染了,需小心净化。”林风将核心递给云璃,她的太阴之力更适合处理此物。自己则打量着那些暗红粉末,“这些……像是被高度凝练的‘污染之源’。”
云璃接过木灵核心,月华之力流转,将其包裹,开始缓慢净化其中的杂质。她看向林风手中的粉末,神色凝重:“仅仅一株外围的妖植,其力量本质便如此难缠。古木林海的异变,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
两人稍作调息,继续深入。越是往里,遇到的妖化植物便越是强大、诡异。有能模拟修士形态发动攻击的树人,有能释放大片致幻孢子的巨型蘑菇,有根系如同地龙般在地下穿梭突袭的怪花……
这些妖植仿佛共享着一个意志,对闯入者抱持着绝对的恶意,前仆后继,不死不休。
就在他们突破一片由无数带刺毒藤构成的屏障后,前方的景象再次一变。
出现的不再是纯粹的植物,而是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类人的生灵。
它身高近丈,通体由一种暗青色的、如同老藤纠缠而成的木质构成,四肢俱全,头部只有两个闪烁着惨绿色光芒的孔洞,算是眼睛。它手中握着一柄同样由木质凝聚而成的、布满天然纹路的长枪,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木灵之气,但这份灵气中,同样掺杂着那股熟悉的狂躁与暴虐。
它挡在路中央,那双惨绿色的“眼睛”死死锁定林风二人,带着一种审视,以及……一丝不同于纯粹妖植的、类似“智慧”的光芒。
“草木精怪……”林风低语。这是由草木通灵,历经岁月修炼而成的精灵,本应是山林自然的守护者,平和而亲近自然。但眼前这一个,显然已被彻底侵蚀。
“外来者……止步……”沙哑、干涩,如同枯枝摩擦的声音,从那草木精怪的方向传来,带着浓浓的警告与敌意,“此地……不欢迎……生灵……离开……或者……成为祖木的……养料!”
它提到了“祖木”!
林风心中一动,沉声问道:“祖木?可是林海核心的那株?此地生机异变,是否与它有关?”
“亵渎者!休得……妄议祖木!”那草木精怪仿佛被激怒,惨绿色的眼中光芒大盛,手中木枪一振,顿时,周围的大地中窜出无数粗壮的荆棘,如同活化的牢笼,从四面八方围剿而来!它本身也化作一道青光,人枪合一,直刺林风眉心!枪尖之上,凝聚着一点极致的翠芒,那是高度压缩的、被污染的生机之力,充满了毁灭性的穿透力!
“被侵蚀已深,灵智蒙昧,无可交流了。”林风叹息一声,眼神骤然锐利。面对这堪比元婴中期修士的草木精怪,他不敢大意。
混沌之气灌注右拳,拳锋之上,灰蒙蒙的气流旋转,仿佛蕴含着一个微型的混沌世界。
一拳轰出!
没有绚烂的光华,只有一种碾压一切的霸道,以及归于虚无的寂灭意蕴!
“咚!”
拳锋与那点极致翠芒碰撞在一起。预想中的剧烈爆炸并未发生,那充满毁灭生机的翠芒,如同泥牛入海,直接被混沌拳劲吞噬、分解!拳劲势如破竹,狠狠印在了草木精怪刺来的木枪枪尖上!
“咔嚓!”
由精纯木灵之气凝聚、坚逾精金的木枪,从枪尖开始,寸寸碎裂!混沌拳劲沿着枪身蔓延,所过之处,木质迅速灰败、崩解!
那草木精怪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嚎,想要后退,却已被那无形的混沌力场笼罩,动作迟滞。
就在这时,云璃的支援到了。一道皎洁的月轮凭空出现,无声无息地掠过草木精怪的脖颈。
月轮过,生机绝。
草木精怪的动作彻底僵住,眼中的惨绿光芒迅速黯淡。它那由藤木构成的身躯,开始快速枯萎、风化,最终化作一堆普通的枯枝败叶,散落在地。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颗比之前那株异植更大、绿芒更盛,但内部缠绕着更多暗红丝线的木灵核心。
林风摄取过这颗核心,感受着其中更强大的力量与更顽固的污染,眉头紧锁。
“连本土诞生的草木精怪都无法抵挡这种侵蚀,反而成了它的守卫。这‘祖木’……或者说污染它的源头,恐怕已经掌控了这片林海相当一部分区域。”
云璃走到他身边,看着那颗核心,轻声道:“它的攻击中,除了被污染的生机,我还感受到了一种……怨恨与不甘。或许,它并非自愿如此。”
林风默然。他回想起那精怪最后嘶嚎中的一丝惊恐,或许在彻底沉沦前,它也曾挣扎过。
这片古木林海,不仅仅是在物理上变得危险,更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不断扭曲所有生灵意志的可怕领域。
怀中的冰魄钥石,此刻传来的脉动愈发清晰、急促,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预警。
前路,必将更加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