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剑划过石阶,拖出一道湿漉漉的痕迹,在幽暗中泛着微光。通道深处的符文忽明忽灭,像被掐住喉咙的萤火虫。云逸脚步没停,左耳的朱砂痣轻轻一跳,金纹从掌心蔓延到剑身,与墙上残存的刻痕隐隐共鸣。
苏璃走在最前,纱裙掠过裂开的石壁,银簪微微颤动。她忽然抬手,摄魂铃无声一震,眉心微皱:“前面有动静,不是风。”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拱起,石板炸裂,数十只通体漆黑、尾钩滴毒的腐蝎破土而出,甲壳摩擦声刺得耳膜生疼。为首的那只足有磨盘大,复眼泛着浑浊血光,钳齿一张,喷出一团黑雾。
“地脉腐蝎,靠吸食灵脉残气活了三百年。”墨玄后退半步,摘下腰间酒葫芦,倒出三粒墨绿丹丸,捏碎一粒甩向蝎群,“这地方早该塌了,就差个引子。”
丹粉遇雾即燃,黑烟腾起紫焰,腐蝎嘶鸣翻滚。云逸剑尖点地,金纹如网铺开,残存剑意自地底涌出,压得群蝎动弹不得。苏璃趁机手腕一抖,摄魂铃洒出细粉,音波无形,却让蝎群发狂,转头互相撕咬。
“清道夫当久了,也该换换口味。”墨玄冷笑,匕首划破指尖,血珠混着丹末甩向最后那只大蝎的腹下,“断经丹,专治不服。”
腐蝎王轰然倒地,外壳裂开,滚出一团幽蓝晶石。灵悦皱眉,剑气轻扫,晶石表面浮现出扭曲阵纹,和通道两侧的符文一模一样。
“三重锁灵阵。”她声音发紧,“阵眼在它体内,可它死了,阵反而更强了。”
墨玄蹲下,剖开晶石,取出一块残缺的蚀灵晶,指尖捻了捻:“反向炼,逆脉冲,让它自己停三息。”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晶石上,迅速塞进阵心凹槽。
符文骤暗,通道中段的石门缓缓升起。
云逸没动,盯着地面渗出的黑雾。那雾不散,反倒顺着金纹往他手上爬。他猛地抽剑,金光炸开,雾气退缩,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线——不是阵纹,是“噬灵符阵”,像蛛网般覆盖整片塌陷区。
“这阵吃灵力。”苏璃退后一步,“走快了被抽干,走慢了……它会追着吸。”
灵悦刚迈一步,心口猛地一缩,像被人攥住了心脏。她踉跄半步,手按剑柄,青玉铃铛无故震颤,发出清越却诡异的响声。瞳孔由冰蓝转成暗紫,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无殇……”
云逸一把扣住她手腕,金纹顺脉而上,压住那股异样波动。墨玄立刻掏出药瓶,倒出凝心丹粉末,又割破指尖,混着续命灵液喂她服下。
“契约在被动激活。”墨玄低骂,“那疯子在地底设了引子,专等她靠近。”
“我还能走。”灵悦咬牙,声音却发虚。
云逸没说话,将她往身后一拉,锈剑横在身前,金纹暴涨,周身燃起一层淡金火焰。他一步踏入符阵,灵力如潮涌出,硬生生撑开三息空档。
“走!”
苏璃闪身冲过,墨玄背起灵悦紧随其后。就在最后一人即将脱阵时,灵悦突然浑身一僵,铃铛狂震,她睁着眼,却没了焦距,喉咙里挤出夜无殇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云逸反手一掌拍在她后颈,将人击晕,随即从怀中摸出半截玉簪,咬破指尖,血滴其上。玉簪微颤,泛起一层朦胧光晕,灵悦眉心的契约印记一闪即灭。
“走通风道。”哑奴的残魂浮现在侧,喉结震动,无声却清晰,“左三,右七,再左一。”
墨玄啐了口血沫:“你这老家伙总算干了件人事。”
通道尽头裂开一道窄缝,仅容一人匍匐。苏璃率先钻入,云逸背着灵悦紧随,墨玄断后,匕首卡在入口,防止闭合。
通风道狭窄潮湿,空气滞闷。云逸爬行时,锈剑剑柄不断磕碰岩壁,每震一次,灵悦就轻咳一声。她的呼吸越来越浅,墨玄每隔半刻喂一次药,指尖血快流干了。
“你省点。”云逸低声道。
“她要是死了,你第一个砍我。”墨玄咧嘴,又挤出一滴血混进药里。
前方微光渐亮,像是出口。苏璃伸手去探,忽觉脚踝一紧,低头看去,摄魂铃正诡异地缠上她的脚腕,铃舌自动摆动,发出低频嗡鸣。
“不对劲。”她想扯开,铃铛却像活了,越缠越紧。
云逸抬头,发现岩壁上刻着一行小字,大半被苔藓覆盖,只剩最后几个字清晰可见:“……契成,魂归。”
他心头一沉,正要开口,背上的灵悦突然睁眼,瞳孔漆黑如墨,右手猛地掐住他喉咙,声音冰冷:“你欠我的,该还了。”
云逸闷哼,左手死死扣住她手腕,右手仍紧握玉簪,鲜血顺簪而下,滴在她手背上。血迹灼烧般腾起白烟,灵悦手指一松,再度昏死。
“快到了。”哑奴残魂飘在前方,竹简微光指引方向。
云逸咬牙继续爬行,肩胛撞上岩壁,锈剑脱手,滑向前方微光处。剑身撞上石壁,反弹落地,剑尖朝下,插进一道细缝。
就在剑稳住的瞬间,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锁链断裂声。
剑柄上的半截玉簪,开始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