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乔英子整个人呆在原地，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她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淡淡的粉红瞬间爆红成一片滚烫的晚霞，连小巧的耳垂和纤细的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方一凡，嘴唇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哇哦——！”王一笛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激动得在原地直跳脚，手指着方一凡和乔英子，笑得前仰后合，“方猴儿！你太肉麻啦！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季杨杨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咧开一个难得一见的、带着痞气又了然于胸的灿烂笑容，他冲着方一凡吹了声嘹亮的口哨，比了个大拇指，眼神里全是促狭和“兄弟我懂你”的揶揄。
黄芷陶捂着嘴，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看看羞窘得快要冒烟的乔英子，又看看一脸坦荡温柔、甚至还带着点小得意的方一凡，无声地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那笑容里，充满了温暖的祝福和对这份直白勇气的欣赏。
林磊儿则彻底懵了。他呆呆地推了推眼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在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过于直白的情感宣言。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发表点学术性的见解，比如“人类情感表达的生物化学基础”之类的，但最终只是又推了推眼镜，憨憨地跟着大家笑了起来。
乔英子在巨大的羞窘和如潮水般涌来的甜蜜冲击下，终于找回了行动能力。
她羞愤地低喊了一声“方猴儿你讨厌死了！”，然后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捂着脸就要往垛口后面躲。
方一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不容挣脱的温柔。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用眼神安抚着她，那眼神里盛满了星辰大海，而星辰大海的中心，只有一个她。
手腕被方一凡温暖而坚定的手掌扣住，乔英子想挣脱的力道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红着脸，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低下头，只露出一段烧得通红的纤细脖颈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恨不得把脸埋进脚下的城砖里。
耳边是王一笛夸张的尖叫，黄芷陶嘻哈的笑声，季杨杨促狭的口哨，林磊儿喃喃的自语，如同热油浇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方猴儿！你……你放开！”她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恼羞成怒的颤音，另一只自由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可心底深处，那片被羞窘淹没的角落，却悄然裂开一道缝隙，涌出汩汩的、名为欢喜的暖流。
那滚烫的誓言，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愤怒的浪，而是甜蜜的、层层叠叠的涟漪。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幸福放在了他梦想的顶端，那么直白，那么笨拙，却又那么不容置疑。
这恼人的方猴儿，真是……太讨厌了！
可这份讨厌里，又藏着让她嘴角忍不住想偷偷上扬的、巨大的、沉甸甸的欢喜。
她只能更用力地低着头，用垂落的发丝，挡住自己无论如何也藏不住那份甜意的眉眼，在心里小声地骂了一句：大坏蛋，就会说好听的……
……
登长城的疲惫感，在中午抵达饭馆时瞬间，被饭菜的香气和喧闹的人声唤醒。
学校安排的这家饭馆果然如李萌老师所说，“很不错”。
它坐落在一个开阔的场院旁，门脸大气，内部空间更是极为宽敞。
为了容纳下春风中学这浩浩荡荡上百号人的高三队伍，学校早就提前联系好了包场。
走进饭馆，只见大厅里整齐地摆放着二十多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大圆桌，此刻几乎座无虚席。
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员们端着巨大的托盘穿梭其间，动作麻利地上着菜。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香味：烤鸭的油脂焦香、京酱肉丝的酱香、炖菜的浓郁香气……
学生们卸下登山包，揉着酸痛的小腿，脸上洋溢着运动后的满足和饥肠辘辘的期待，交谈声、笑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青春洋溢的声浪。
尽管人数众多，但饭馆空间足够大，不仅不显拥挤，反而有种大家庭聚餐般的热闹和温暖。
窗明几净，阳光透过大玻璃窗铺满地面，驱散了登高后的最后一丝寒意。
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弥漫在宽敞的饭馆里。二十几张圆桌坐满了春风中学的学生，喧闹声、碗筷碰撞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青春的热闹。
春风六子围坐在靠窗的一桌，桌上摆满了京酱肉丝、烤鸭、宫保鸡丁、地三鲜等颇具京味的菜肴。
方一凡几乎是本能地照顾着身边的乔英子。
他熟练地用薄饼卷好烤鸭，配上葱丝黄瓜条，蘸好甜面酱，自然地放进乔英子面前的碟子里。
“尝尝这个，这家的烤鸭皮脆肉嫩，火候正好。”
他又夹了一块鲜嫩的清蒸鱼，细心地挑去鱼刺，放到她碗里，“这个清淡，你爱吃鱼。”
乔英子小口吃着，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食物，筷子在碗里无意识地拨弄着，眼神飘忽，似乎穿透了喧闹的饭馆，飘向了远方。方一凡夹过来的菜，她只是机械地往嘴里送，食不知味。
“英子？怎么了？不合胃口？”方一凡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凑近了些，低声问道。他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抿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乔英子抬起头，勉强对他笑了笑，摇摇头：“没有，挺好的。”但那笑容并未到达眼底。她放下筷子，轻声说：“我……我吃饱了，有点闷，出去透透气。”话音未落，她已经站起身，动作带着点仓促，甚至没看其他人，低着头快步朝饭馆门口走去。
陶子刚想喊她，就被方一凡一个眼神制止了。他二话不说，立刻放下自己的筷子，对其他人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便追了出去。
饭馆外的空气带着山野的清冽，驱散了里面的燥热。乔英子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饭馆侧面的廊檐下，背对着门口，望着远处层叠的青山和蜿蜒的长城轮廓，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和落寞。
方一凡走到她身后，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站着，陪她看着同样的风景。山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
“怎么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乔英子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没有回头。沉默了几秒，她才缓缓转过身，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迷茫，有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她看着方一凡，犹豫着，似乎在组织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