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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妍第一次在旧货市场看到那面梨木梳妆镜时,初秋的阳光正斜斜地打在摊位的帆布棚上,滤出细碎的光斑,落在镜框斑驳的金漆缠枝莲纹上。那纹路里积着经年的灰,却仍能看出花瓣弧度的精巧,不是机器雕刻的生硬线条,每一片莲瓣的边缘都带着手工打磨的温润,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无数次。镜面是老式的银镜,不像现代玻璃镜那样冷硬刺眼,照出的人影裹着一层淡淡的柔光,连她额前碎发上沾着的、从早点摊买来的芝麻粒都显得柔和了些。

摊主是个穿藏青色斜襟布衫的老太太,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垢,说话时嗓子像被砂纸磨过:“这镜子是前儿拆老城区那片儿得的,原主家是民国时候的教书先生,老太太走了快二十年了,家里小辈嫌占地方,就给扔了。”她用袖子擦了擦镜框上的灰,露出下面更亮些的木纹,“你要是真心要,给八十块钱就行,我这也是图个快,不然搬回去还得占地方。”

夏妍蹲在摊位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镜框。木头的触感冰凉,带着老物件特有的、混合着尘土与松脂的味道。她抬眼看向镜面,镜中的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眼底带着熬夜改方案的红血丝,可不知怎么,镜里的人影竟比平时看着更柔和些,像是被一层薄纱滤过,连疲惫都淡了几分。她最近刚租了老小区的六楼,空荡荡的卧室里缺个梳妆台,这面镜子大小正合适,样式也合她眼缘。没多犹豫,她扫码付了钱,老太太从帆布棚底下翻出一根麻绳,帮她把镜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又多嘴说了句:“这镜子邪性,你要是夜里听见啥动静,别管,也别老盯着镜面看。”

夏妍当时只当是老人卖东西的噱头,笑着应了声,推着自行车往回走。老小区的路坑坑洼洼,自行车后座的镜子随着颠簸轻轻晃动,镜面偶尔反射出路边的梧桐树影,晃得她眼睛发花。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开时,老太太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抿成一条僵硬的线,抬手把摊位上其他几件老物件往帆布底下又塞了塞,像是怕被什么东西看见。

搬镜子上楼时,夏妍才真正体会到这面镜子的分量。梨木镜框厚实,加上玻璃镜面,足有二三十斤重。她住在六楼,没电梯,只能双手扶着镜框,一步一步往上挪。楼道里没窗户,光线昏暗,墙壁上贴着泛黄的小广告,被人撕得参差不齐,露出底下斑驳的墙皮。走到三楼转角时,她脚下一滑,镜子猛地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吓得心脏骤缩,赶紧扶住镜子,生怕镜面裂开。可凑近一看,镜面完好无损,甚至连一点划痕都没有,只是在刚才碰撞的瞬间,她好像从镜中瞥见了一道黑影,不是她的影子,而是一道更纤细、更模糊的轮廓,就贴在她的身后,转瞬即逝。

“肯定是楼道太暗,看花眼了。”夏妍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上搬。等终于把镜子挪进卧室时,她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黏腻得难受。她把镜子靠在卧室靠窗的墙边,这面墙正对着床,站在床上就能看清镜中的自己。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湿抹布,仔细擦着镜框和镜面,擦到缠枝莲纹的缝隙时,指尖忽然触到一个小小的凹槽,那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印记,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抠挖过,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木屑。

她没太在意,只当是以前的主人不小心留下的痕迹。擦完镜子,她站在镜前打量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笑容有些疲惫,却还算精神。她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镜中的人影也跟着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鬼脸,动作同步,没有丝毫延迟。“挺好的,没毛病。”她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卫生间洗澡,完全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镜中的人影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她从未做过的、带着几分诡异的弧度。

真正察觉到不对劲,是三天后的夜里。

那天夏妍加班到十一点半,公司楼下的便利店只剩下最后一个肉包,她咬着肉包,坐在地铁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只觉得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回到小区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小区里的路灯坏了大半,只剩下几盏亮着,光线昏暗,把树影拉得长长的,像一个个站在路边的人影。她攥紧了背包带,快步往楼道口走,路过三楼张大爷家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摆弄什么金属物件。张大爷是个独居老人,平时话不多,每天早上都会在小区花园里打太极,夏妍之前出门时遇到过几次,还跟他打过招呼。“这么晚了,张大爷还没睡?”她心里嘀咕了一句,没多想,继续往上走。

回到家,她脱了鞋,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扔,径直走进卫生间洗漱。卸妆时,她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浴室镜,那是一面普通的长方形玻璃镜,挂在洗手池上方,边缘有些掉漆。她拿起卸妆棉,蘸了卸妆水,刚要往脸上擦,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镜中的自己,她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可镜中的手却已经落在了脸颊上,动作比她快了半拍。

夏妍的手猛地一顿,卸妆棉掉在洗手池里,溅起一点水花。她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她捡起卸妆棉,重新举起来,这次她看得格外仔细:抬手,停顿,再往下落。镜中的手果然比她快了半拍,就像视频播放时的快进键被不小心按了一下,动作流畅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滞涩,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无法完全同步。

“怎么回事?”她凑近镜面,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凉的玻璃。镜中的自己和她一模一样,眼底的红血丝、额前的碎发,甚至连嘴角沾着的一点卸妆水痕迹都清晰可见,可那双眼睛……她忽然觉得,镜中的眼睛好像比她的更亮些,瞳孔里没有映出浴室的灯光,反而像是盛着一片漆黑的水,深不见底。

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卫生间的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她转身打开门,快步走到客厅,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客厅的吸顶灯、阳台的壁灯、甚至连厨房的小夜灯都拧开了。明亮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可她心里的寒意却越来越重。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盯着卧室的方向,那面梨木梳妆镜就靠在卧室的墙边,此刻正安静地待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影子。

那天夜里,夏妍没敢回卧室睡觉,就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电视开了一整夜,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可她一点都没看进去,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隐约从卧室传来的、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木头。她不敢去看,只能把头埋在膝盖里,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阳光晒醒的。客厅的窗帘没拉严,阳光透过缝隙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昨晚的恐惧好像被阳光冲淡了些。“肯定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她自我安慰道,起身走进卧室,想把镜子搬到阳台去,省得看着心烦。

可走进卧室,她却愣住了,那面梨木梳妆镜,竟然从靠窗的墙边,移到了床的正对面。

她昨天明明把镜子靠在靠窗的位置,离床还有一米多远,怎么会自己移到床对面?她蹲下身,看了看镜子底下的地面,没有拖拽的痕迹,地板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镜子的四个角稳稳地落在地上,像是从一开始就放在那里。

“难道是我记错了?”她皱着眉,努力回忆昨天搬镜子的场景,可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记得自己把镜子靠在墙边,具体是哪个位置,却有些模糊了。她摇了摇头,把这归结为昨晚没睡好,记忆力下降,伸手去搬镜子,想把它挪回原来的位置。

可就在她的手碰到镜框的瞬间,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凉,不是木头的凉,而是一种刺骨的寒意,像是摸到了一块冰。她猛地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种冰冷的触感,甚至带着一点黏腻的湿意,像是沾到了什么液体。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东西。

“真是邪门了。”她嘀咕了一句,没再敢碰镜子,转身走出了卧室,把卧室门关上了,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面镜子带来的诡异感。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像是一张细密的网,慢慢把夏妍裹了进去。

先是她的东西开始莫名其妙地消失。第一天,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发圈不见了——那是一个米白色的毛绒发圈,她前一天晚上还用来扎头发,第二天早上就找不到了,她翻遍了卧室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床底、衣柜缝隙,都没有找到。第二天,她的牙刷不见了,她明明记得昨晚把牙刷放在卫生间的牙杯里,可早上起来,牙杯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点牙膏沫。第三天,她放在钱包里的现金不见了,不多,只有两百多块,钱包的拉链是拉好的,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可里面的现金却不翼而飞。

她开始怀疑家里进了贼,可门窗都好好的,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阳台的护栏也完好无损,小偷根本不可能进来。而且,小偷为什么只偷这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发圈、牙刷、几百块现金,这些东西加起来都不到三百块,根本不值得冒险。

更让她恐惧的是,她发现镜中的“自己”开始出现更多“错误”。

那天晚上,她下班回家,想换件舒服的衣服,就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灰色的家居服。她站在卧室门口,刚要换衣服,无意间瞥了一眼床对面的梨木梳妆镜,镜中的自己,竟然穿着一件鲜红色的连衣裙。

那条连衣裙她从未见过。裙摆很长,拖到脚踝,上面绣着和镜框上一样的缠枝莲纹,红色的丝线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用鲜血染成的。镜中的“她”站在原地,双手自然下垂,裙摆轻轻晃动,像是有风吹过,可卧室的窗户明明是关着的,一点风都没有。

夏妍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家居服掉在地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明明是上班穿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可镜中的人影却裹着刺眼的红,连头发都变了,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可镜中的“她”头发却泛着一点淡淡的棕色,像是染过一样。

“你是谁?”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墙上,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她不敢移开目光,死死地盯着镜中的人影。

镜中的“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看向她。那双眼睛还是漆黑的,没有任何反光,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她”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个动作,夏妍从未做过,甚至从未见过有人做过。

夏妍尖叫着转身,抓起沙发上的背包,就想往外跑。可就在她跑到门口,手刚碰到门把手时,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咔嗒”一声,像是镜子被打开的声音。她不敢回头,猛地拉开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只穿着拖鞋,就往楼下跑。

楼道里还是那么昏暗,她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二楼的住户,对方骂了她一句,她也没敢回头,只顾着往前跑。跑出楼道,她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脸上,冰凉的,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站在小区的花坛边,浑身发抖,看着自己住的那栋楼,六楼的窗户黑漆漆的,像是一个张开的嘴巴,等着把她吞进去。

她不敢回家,只能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走。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冷得她牙齿打颤。她拿出手机,想给朋友打电话,让朋友收留她一晚,可打开手机屏幕,她却愣住了,手机屏幕的反光里,映出了一个人影,不是她的,而是那个穿着鲜红色连衣裙的“她”,就站在她的身后,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正盯着她。

夏妍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屏幕摔得裂开了一道缝。她不敢去捡,转身就跑,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跑不动了,才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浑身湿透地走了进去。

便利店的店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到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赶紧递给她一条毛巾:“姑娘,你没事吧?怎么淋成这样?”

夏妍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声音哽咽地说:“我……我家里面有东西,有不干净的东西。”

店员愣了一下,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坏人,赶紧说:“你别害怕,要不要报警?或者给你家人打电话?”

夏妍摇了摇头,她不敢报警,也不敢给家人打电话,她怕自己说出来,别人会以为她是疯子。她在便利店里坐了一夜,喝了好几杯热奶茶,才稍微暖和些。天亮的时候,雨停了,她鼓起勇气,回到了小区。

走到楼下时,她看到三楼的张大爷正提着菜篮子往回走,脸色不太好,黑眼圈很重,像是一夜没睡。夏妍想起前几天晚上听到他家传来的“叮叮当当”声,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问:“张大爷,您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啊?脸色不太好。”

张大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呆滞,像是没睡醒:“嗯,最近老失眠,夜里总听见镜子响,像是有人在敲镜子。”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家那面老镜子,跟你家的好像有点像,也是梨木框的,前阵子从旧货市场买的。”

夏妍的心猛地一沉,张大爷家也有一面梨木梳妆镜?也是从旧货市场买的?难道这不是巧合?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张大爷却摆了摆手,说自己累了,要回家休息,转身走进了楼道。夏妍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她有一种预感,张大爷可能也遇到了和她一样的怪事。

回到家,夏妍打开门,客厅里和她昨天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那面梨木梳妆镜还放在床对面,镜面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异常。她松了口气,以为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可当她低头看到地上的灰色家居服时,心又提了起来,那件家居服是她昨天掉在地上的,现在还在原地,可她昨天明明看到镜中的自己穿着鲜红色的连衣裙,这怎么解释?

她蹲下身,捡起家居服,刚要起身,目光忽然落在了镜框的缠枝莲纹上,昨天她擦镜子时,明明把纹路里的灰都擦干净了,可现在,纹路里又积满了灰,甚至比之前更多,像是有人故意往里面塞了灰尘。而且,那个指甲盖大小的凹槽里,竟然沾着一点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颜色暗沉,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夏妍吓得手一抖,家居服又掉在了地上。她不敢再待在卧室里,赶紧退了出去,把卧室门关上,还用椅子抵在了门把手上,像是这样就能阻止里面的东西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夏妍几乎不敢待在家里,每天早上早早地出门,在公司待到深夜才回家。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能感觉到,家里有什么东西在变化,她放在茶几上的杯子,第二天会出现在餐桌上;她叠好的衣服,会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连她冰箱里的牛奶,都会莫名其妙地少掉半盒。

她开始失眠,食欲不振,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上班时也总走神,注意力无法集中。有一次,她在给客户做方案演示时,竟然把客户的名字说错了,被领导狠狠批评了一顿。同事们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她只能含糊地说自己最近没休息好,不敢说出家里的怪事。

她想搬家,可刚联系好中介,就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不见了。她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钱包、抽屉、衣柜,甚至连沙发垫底下都找了,可就是找不到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她无法租新的房子,也无法办理任何手续,只能被困在这个充满诡异的家里。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发现镜中的“自己”开始模仿她的生活。

那天早上,她起床后,走进卫生间洗漱,发现牙杯里放着一把新的牙刷,不是她常用的那种软毛牙刷,而是一把硬毛牙刷,刷毛是白色的,手柄是红色的,她从未买过这种牙刷。她以为是家人偷偷给她买的,可给母亲打电话时,母亲却说没有给她寄过任何东西。

晚上,她下班回家,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是糖醋排骨的味道,酸甜的气息裹着热气从厨房飘出来,钻进鼻腔里,勾得人胃里一阵发空。可夏妍愣住了,她早上出门时明明没开火,家里的冰箱里只有昨天剩下的半颗生菜和一盒牛奶,根本没有排骨,更别说做糖醋排骨了。

她的心跳瞬间加快,指尖冰凉,握住门把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她轻轻推开门,客厅里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线洒在地板上,却让她觉得格外刺眼。厨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滋啦”的声响,像是油锅在翻炒东西。

“谁在里面?”夏妍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得发虚。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响,震得耳膜发疼,甚至盖过了厨房的声响。

没有回应。厨房的“滋啦”声还在继续,伴随着轻微的搅拌声,像是有人在认真地做着饭。夏妍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厨房的门。

灶台前站着一个人,穿着她的灰色家居服,长发披在肩上,背影和她一模一样。那人正拿着锅铲,翻炒着锅里的糖醋排骨,动作熟练,排骨裹着浓稠的酱汁,在油锅里泛着诱人的光泽。

“你是谁?”夏妍的声音几乎要破音,她往后退了一步,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那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和夏妍完全相同的脸。皮肤白皙,眉眼精致,连眼角那颗小小的痣都一模一样。可那双眼睛,却没有任何温度,漆黑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夏妍浑身发毛。

“我是夏妍啊。”那人开口说话,声音和夏妍的一模一样,连语气里的疲惫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你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晚?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快尝尝。”

夏妍吓得浑身发抖,她指着灶台前的人,又指了指自己,嘴唇哆嗦着说:“你胡说!我才是夏妍!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把我的衣服脱下来!”

“夏妍”歪了歪头,笑容更浓了些,她拿起一块排骨,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慢慢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你怎么了?是不是上班太累,糊涂了?你看,我有和你一样的痣,一样的声音,一样的习惯,我就是你啊。”

她说着,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一道疤痕,那是夏妍小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伤的,疤痕不长,却很明显,平时她都会用手表遮住。可眼前的“夏妍”,手腕上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疤痕,连位置和形状都分毫不差。

夏妍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踉跄着后退,跌跌撞撞地跑出厨房,冲向卧室。她想看看那面梨木梳妆镜,想知道这个诡异的“自己”是不是从镜子里出来的。可当她推开卧室门时,却看到了更让她恐惧的一幕……

卧室的床上,放着一件鲜红色的连衣裙,正是她之前在镜中看到的那件,裙摆上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用鲜血染成的。而那面梨木梳妆镜,正放在床的正中央,镜面亮得惊人,映出的不是她的身影,而是“夏妍”在厨房做饭的场景,画面清晰得像是实时直播,连“夏妍”咀嚼排骨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妍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想起了三楼的张大爷,想起他说过家里也有一面梨木梳妆镜,想起他说夜里总听见镜子响。她忽然意识到,张大爷可能也遇到了和她一样的事,甚至可能已经……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夏妍”的声音:“你怎么不出来吃饭?排骨要凉了。”那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对恋人说话,却让夏妍觉得像是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皮肤,冰冷又黏腻。

夏妍不敢出去,她蜷缩在卧室的角落里,死死地盯着那面梳妆镜。镜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夏妍”已经把糖醋排骨盛到了盘子里,又端出了一碗米饭,坐在餐桌前,慢慢吃了起来。她的动作和夏妍平时吃饭的样子一模一样,甚至连夹菜时会先挑掉排骨上的姜块这个小习惯都模仿得丝毫不差。

可夏妍知道,那不是她。真正的她,正蜷缩在卧室的角落里,恐惧得快要窒息。

那天夜里,夏妍在卧室的角落里待了一整夜。客厅里的灯亮了一整夜,“夏妍”吃完饭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像她平时那样,把脚翘在茶几上,时不时地换个台。电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噪音,让她无法入睡。

天快亮时,客厅里的电视声停了。夏妍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听到脚步声,一步步朝着卧室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她紧紧地闭上眼睛,身体抖得像筛糠,生怕“夏妍”会推门进来。

可脚步声在卧室门口停住了,然后传来“夏妍”的声音:“我要去上班了,早餐在餐桌上,你记得吃。”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是开门声、关门声,家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夏妍颤抖着睁开眼睛,慢慢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客厅里空荡荡的,餐桌上放着一碗粥和一个鸡蛋,还有一盘没吃完的糖醋排骨,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可夏妍没有任何食欲,她走到玄关处,看到一双她从未见过的白色运动鞋,不是她常穿的那双黑色帆布鞋,而是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鞋码和她的一样。

她走进卫生间,看到洗手池上放着那把红色手柄的硬毛牙刷,牙杯里还残留着一点牙膏沫。镜子里映出她苍白憔悴的脸,眼底的红血丝比之前更重了,可这一次,镜中的动作和她完全同步,没有任何延迟,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不……不是幻觉……”夏妍喃喃自语,她拿起手机,想给公司打电话请假,却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是她的同事发来的:“夏妍,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领导刚才还问起你呢。”

夏妍的心猛地一沉,“夏妍”去上班了?她顶着自己的脸,去了她的公司,和她的同事、领导相处?那她呢?她这个真正的夏妍,又算什么?

恐惧和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她蹲在卫生间的地上,抱着膝盖,失声痛哭。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把那个冒牌货赶走,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正常的生活。

哭了不知道多久,夏妍才慢慢平静下来。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她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她想起了那个卖镜子的老太太,或许老太太知道些什么,或许她能有办法对付这个镜中人。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在客厅里翻找起来。她记得昨天把买镜子时的付款记录截图保存在了手机里,截图上应该有老太太的摊位信息。找到手机后,她打开截图,看到老太太的摊位在旧货市场的西南角,摊位名是“老物件杂货铺”。

她换了件衣服,拿起钱包,快步走出家门。她必须尽快找到老太太,否则不知道那个“夏妍”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走到楼下时,她看到小区里围了一群人,警察也来了,警戒线把三楼张大爷家的门口围了起来。夏妍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拉住一个围观的邻居问:“阿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邻居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张大爷出事了,今天早上他女儿来给他送东西,发现他不在家,家里的镜子里映着他的影子,像是……像是死了。”

夏妍的心脏骤然停跳,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她想起了张大爷说过的话,想起他家里也有一面梨木梳妆镜,想起他说夜里总听见镜子响。她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围观,转身就往旧货市场的方向跑。

旧货市场里人来人往,嘈杂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可夏妍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老太太,找到解决镜中人的办法。

她按照截图上的信息,在旧货市场的西南角找到了“老物件杂货铺”。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老物件,有旧钟表、旧瓷器、旧家具,老太太正坐在摊位后面的小马扎上,眯着眼睛打盹。

“老太太!”夏妍冲过去,抓住老太太的胳膊,声音急切地说,“您还记得我吗?我前几天从您这里买了一面梨木梳妆镜,现在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我,她还冒充我去上班,三楼的张大爷也出事了,您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才能把她赶走?”

老太太被她晃醒,睁开眼睛,看到夏妍焦急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反而露出了一丝沉重的表情。她挣脱开夏妍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小马扎说:“你先坐下,这事说来话长。”

夏妍赶紧坐下,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紧张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叹了口气,从摊位底下拿出一个旧茶缸,倒了一杯水递给夏妍:“那面镜子,不是普通的老物件,是民国时期一个姓苏的姨太太的陪嫁。那个苏姨太长得漂亮,可心眼小,婚后总怀疑丈夫出轨,后来丈夫真的娶了二房,她就疯了,在镜子前用红头绳勒死了自己。”

夏妍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一点,溅在她的裤子上,冰凉的。

“她死了之后,那面镜子就开始不对劲了。”老太太继续说,“凡是拥有过这面镜子的人,都会遇到镜中人,镜中人会一点点模仿他们的生活,最后取代他们,把他们困在镜子里。你说的张大爷,他前阵子确实从这里买了一面镜子,不过不是和你一样的梨木镜,是一面黄铜边框的镜子,也是那个苏姨太的东西,只是后来被人换了边框。”

“那……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镜子?”夏妍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个苏姨太的镜子,到底有多少面?”

“不是多面镜子,是一面镜子能分出无数个‘影子’。”老太太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恐惧,“那个苏姨太死后,怨气附在了镜子上,她的灵魂能通过任何反光的东西分裂,只要有镜子,有反光,她就能造出一个镜中人,取代真正的人。张大爷的黄铜镜,其实就是她分裂出来的‘影子镜’。”

夏妍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未听过这么诡异的事,可眼前的事实又让她不得不相信。她抓住老太太的手,急切地说:“您既然知道这些,肯定有办法对付她,对不对?您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自己,才能把张大爷从镜子里救出来?”

老太太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奈:“我没办法。我祖上是守镜人,世世代代都在看管那面梨木镜,想压制住苏姨太的怨气,可后来战乱,镜子丢了,我们也就成了普通人。我这次把镜子拿出来卖,是想找一个能镇住怨气的人,可没想到……”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夏妍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是那个能镇住怨气的人,反而被镜中人缠上了。

“那我该怎么办?”夏妍绝望地说,“难道我只能等着被取代,被关在镜子里吗?”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布袋,递给夏妍:“这是我祖上留下的护身符,里面装着艾草和朱砂,或许能暂时压制住镜中人的怨气,让她不敢靠近你。你把它带在身上,千万不要弄丢了。另外,你要记住,镜中人最怕的是‘真实’,你要时刻提醒自己是谁,不要被她的模仿迷惑,更不要和她对视,尤其是在镜子里。”

夏妍接过红色布袋,紧紧地攥在手里,布袋里的艾草和朱砂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让她稍微安心了些。她站起身,向老太太道谢,然后快步离开了旧货市场。

回到小区时,警察已经撤走了,张大爷家的门口也恢复了平静,只是门口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点警戒线的痕迹。夏妍不敢靠近,只能快步回到自己家。

打开门,家里和她离开时一样,餐桌上的早餐还放在那里,只是已经凉了。她走进卧室,看到那面梨木梳妆镜还放在床中央,镜面平静无波,没有映出任何画面。她把红色布袋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然后坐在床边,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太太说镜中人最怕的是“真实”,她要时刻提醒自己是谁。夏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里面放着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她一页一页地翻看,看着照片里的自己从稚嫩的孩童长成少女,再到现在的样子,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她的生活,她的回忆,这些都是镜中人无法模仿的“真实”。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公司领导打来的。夏妍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夏妍,你今天怎么回事?上班迟到就算了,提交的方案还错漏百出,你是不是不想干了?”领导的声音带着怒气,从手机里传来。

夏妍的心一沉,“夏妍”在公司出错了。她赶紧说:“领导,对不起,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可能状态不太好,我明天会重新修改方案,保证不会再出错了。”

“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别耽误工作。”领导说完,就挂了电话。

夏妍放下手机,心里一阵慌乱。镜中人虽然模仿她的样子和声音,却没有她的工作能力,再这样下去,她的工作肯定会丢了。而且,镜中人越来越大胆,竟然敢去公司冒充她,说不定下一步还会去见她的家人和朋友。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彻底解决镜中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的几天,夏妍按照老太太的嘱咐,把护身符带在身上,时刻提醒自己是谁,从不和镜中人对视。镜中人果然收敛了些,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偶尔会在镜子里映出她的身影,做着和夏妍一样的动作,却不再主动和她说话。

可夏妍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镜中人不会善罢甘休。她开始查阅各种关于民国时期苏姨太的资料,想找到更多关于镜子和怨气的信息,或许能从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泡在图书馆里,查阅了大量的民国档案和地方志,终于在一本旧杂志上找到了关于苏姨太的记载。杂志上写着,苏姨太名叫苏曼卿,是当时有名的美人,嫁给了一个姓周的商人。婚后,周商人又娶了二房,苏曼卿因此精神失常,最终在自己的卧室里自杀,死时手里还攥着一面梨木梳妆镜。

杂志上还提到,苏曼卿自杀后,周家的人陆续遇到怪事,周商人的二房妻子在镜子里看到了苏曼卿的影子,不久后就病逝了,周商人也生意失败,家道中落,最后不知所踪。那面梨木梳妆镜也从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夏妍看着杂志上的记载,心里有了一个想法:苏曼卿的怨气是因为被丈夫背叛,或许只要化解了她的怨气,镜中人就会消失。

可怎么才能化解她的怨气呢?夏妍不知道。她想起了老太太说过,苏曼卿的灵魂附在镜子上,能通过反光分裂。或许,只要找到最初的那面梨木镜,毁掉它,就能彻底化解怨气。

可最初的那面梨木镜在哪里呢?她手里的这面,是不是最初的那面?老太太说她的祖上是守镜人,看管的就是那面梨木镜,或许老太太知道最初的镜子在哪里。

夏妍立刻拿出手机,给老太太打电话,可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她心里一紧,担心老太太出事,赶紧收拾东西,再次赶往旧货市场。

旧货市场里依旧人来人往,可“老物件杂货铺”的摊位却空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帆布棚,地上散落着一些旧报纸和塑料袋。夏妍拉住旁边摊位的摊主,问:“大叔,您知道‘老物件杂货铺’的老太太去哪里了吗?”

摊主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你说那个穿藏青色布衫的老太太啊?昨天下午警察来了,把她带走了,听说她和三楼张大爷的死有关。”

夏妍的心脏猛地一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警察为什么抓她?她和张大爷的死有什么关系?”

“具体我也不清楚,”摊主说,“只听警察说,张大爷家里的那面黄铜镜,是老太太卖给他的,而且老太太早就知道那面镜子有问题,却还是卖给了张大爷,属于故意杀人。”

夏妍愣住了,她想起老太太说过,她是守镜人,想找一个能镇住怨气的人,或许她不是故意要害张大爷,只是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太太被抓了,她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她站在空荡荡的摊位前,风卷着地上的旧报纸掠过脚踝,带着旧货市场特有的、混合着尘土与腐朽木头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帆布棚的支架歪歪斜斜,像是随时会塌下来,棚顶破了个洞,阳光透过洞口漏下来,在地上投出一个光斑,随着风轻轻晃动,像一只盯着她的眼睛。

旁边摊位的摊主看她站了半天,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姑娘,我劝你别再找那老太太了,也别再惦记那镜子的事。这旧货市场里的老物件,好多都带着‘东西’,咱们普通人沾不得。前阵子还有个收古董的,从别的摊位买了个旧瓷瓶,回去没三天就疯了,说瓷瓶里有个女人天天跟他说话。”

夏妍没说话,只是攥紧了脖子上的红色布袋,布袋里的艾草和朱砂硌得她胸口发疼,却让她稍微有了点安全感。她转身离开摊位,漫无目的地在旧货市场里走,看着两旁摊位上摆着的旧钟表、旧首饰、旧家具,只觉得每一件东西背后都藏着看不见的阴影,那些阴影正从角落里探出头,盯着她的背影。

走到市场门口时,她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三楼张大爷的女儿,张婷。张婷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眼睛红肿,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些纸钱和香烛,看样子是刚从殡仪馆回来。

夏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轻声说:“张婷姐,节哀。”

张婷抬起头,看到夏妍,眼圈又红了,她抹了抹眼泪,声音沙哑地说:“夏妍,你也知道我爸的事了?警察说我爸是被镜子里的东西害死的,可这太荒唐了,哪有人会被镜子害死啊……”

夏妍的心一紧,她知道这不是荒唐,而是真实发生的事。她想告诉张婷真相,可又怕张婷不信,甚至觉得她是疯子。犹豫了半天,她还是说:“张婷姐,其实……我家也有一面老镜子,最近也遇到了怪事,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我,还冒充我去上班。你爸说过,他家里的镜子也是从旧货市场买的,和我家的镜子是一批的。”

张婷愣住了,她看着夏妍,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怀疑:“你说的是真的?不是你太累,出现幻觉了?”

“是真的。”夏妍把自己遇到的怪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婷,从看到镜中人动作延迟,到镜中人穿陌生的衣服,再到镜中人冒充她去上班,每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张婷越听越害怕,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她抓住夏妍的手,急切地说:“那怎么办?我爸已经出事了,你会不会也……”

“我不知道。”夏妍摇了摇头,“卖镜子的老太太被警察抓了,她知道一些关于镜子的事,可现在没人能帮我们了。不过老太太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说能暂时压制镜中人的怨气,或许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张婷看着夏妍脖子上的红色布袋,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夏妍想了想,说:“老太太说,镜中人的怨气来自民国时期的苏姨太,她是因为被丈夫背叛才自杀的。或许我们可以找到苏姨太的墓地,给她烧点纸钱,陪她说说心里话,化解她的怨气。如果怨气化解了,镜中人可能就会消失了。”

张婷犹豫了一下,说:“可我们不知道苏姨太的墓地在哪里啊?民国时期的人,墓地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我在图书馆查到,苏姨太的丈夫是当时的商人周老板,他们家以前住在老城区的周家巷。或许我们可以去周家巷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夏妍说。

张婷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打车来到老城区的周家巷,这里和夏妍住的小区一样,都是老旧的居民楼,街道狭窄,两旁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显得格外安静。

夏妍和张婷沿着街道慢慢走,挨家挨户地打听有没有人知道周家的事,可大多数人都是近几年才搬来的,对以前的事一无所知。有几个老人说,几十年前这里确实有个周家大院,是当时的大户人家,可后来周家败落了,大院也被拆了,改成了居民楼,具体的位置早就记不清了。

两人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任何线索,只能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夏妍看着眼前的老旧居民楼,心里一阵失落,难道她们真的没办法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看到夏妍和张婷,停下脚步问:“你们两个小姑娘,在这里找什么呢?”

夏妍抬起头,看到老人慈眉善目,不像坏人,就说:“大爷,我们想找以前周家大院的位置,您知道吗?”

老人愣了一下,说:“周家大院?你们找周家大院干什么?那可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我们想找民国时期苏曼卿苏姨太的墓地,她是周家的人。”夏妍说。

老人的脸色忽然变了,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们找苏姨太干什么?那个女人可是个不祥之人,当年她自杀后,周家就开始败落,好多人都说她的怨气太重,会缠上靠近她的人。”

夏妍心里一喜,看来老人知道些什么。她赶紧说:“大爷,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化解她的怨气,不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您就告诉我们吧,求求您了。”

老人犹豫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就告诉你们。周家大院以前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现在改成了一个小公园。苏姨太死后,周家的人把她埋在了城郊的乱葬岗,后来乱葬岗被推平了,改成了公墓。不过我听说,苏姨太的墓没有被迁走,还在公墓的角落里,只是很少有人知道。”

夏妍和张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她们向老人道谢后,立刻打车赶往城郊的公墓。

公墓建在半山腰上,四周都是树木,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公墓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让人心里发毛。

夏妍和张婷沿着公墓的小路慢慢走,仔细寻找着苏姨太的墓。墓碑大多是新的,只有角落里的几座墓碑破旧不堪,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她们在角落里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一座墓碑,墓碑上刻着“苏氏曼卿之墓”,虽然字迹模糊,但还能辨认出来。

墓碑前长满了杂草,没有任何祭品,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夏妍和张婷蹲下身,拔掉墓碑前的杂草,然后从包里拿出纸钱和香烛,点燃后放在墓碑前。

夏妍看着墓碑,轻声说:“苏姨太,我们知道你很委屈,被丈夫背叛,最后只能选择自杀。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的怨气也该消了。不要再用镜中人伤害无辜的人了,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吧。”

张婷也跟着说:“苏姨太,我爸已经被镜中人害死了,我不想再有人受到伤害。如果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可以帮你完成,只求你不要再害人了。”

说完,两人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看着纸钱慢慢燃烧,变成灰烬,被风吹散。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墓碑前的香烛忽然熄灭了,周围的温度也瞬间降了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夏妍和张婷都吓得浑身发抖,她们紧紧地靠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四周。可四周除了树木和墓碑,什么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冷风渐渐停了,周围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夏妍和张婷松了口气,以为苏姨太的怨气已经化解了。她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公墓,回去看看镜中人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可就在她们转身的时候,夏妍忽然看到墓碑上的字迹变了,原本模糊的“苏氏曼卿之墓”变成了“夏妍之墓”,而且字迹清晰,像是刚刻上去的一样。

夏妍吓得尖叫一声,指着墓碑说:“张婷姐,你看!墓碑上的字变成我的名字了!”

张婷赶紧回头,看到墓碑上的字,也吓得脸色惨白:“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苏姨太的怨气没有化解,反而盯上你了?”

夏妍的心脏“咚咚”地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拉着张婷,快步跑出公墓,打车回到了自己家。

打开门,家里和她们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夏妍赶紧走进卧室,看到那面梨木梳妆镜还放在床中央,镜面平静无波,没有映出任何画面。她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当她低头看到脖子上的红色布袋时,却发现布袋里的艾草和朱砂已经变成了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一样。

“不好!”夏妍心里一紧,“老太太说这个护身符能暂时压制镜中人的怨气,现在护身符变成黑色了,说明镜中人的怨气更强了,她可能要出来了!”

张婷也慌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报警没用,警察不会相信我们的。”夏妍摇了摇头,“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老太太说镜中人最怕的是‘真实’,我们要时刻提醒自己是谁,不能被她迷惑。”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了脚步声,一步步朝着卧室走来。夏妍和张婷都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卧室门。

脚步声在卧室门口停住了,然后传来“夏妍”的声音:“我回来了,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夏妍的心一沉,镜中人回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大声说:“你不是我,你是镜中人!我不会让你取代我的!”

“夏妍”笑了,笑声从门外传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我就是你啊,你看,我有和你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一样的习惯。你以为你能摆脱我吗?不可能的,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把你困在镜子里。”

说完,卧室门“吱呀”一声开了,“夏妍”站在门口,穿着鲜红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的嘴角带着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夏妍和张婷都吓得往后退,退到了床的旁边。夏妍紧紧地攥着拳头,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夏妍,我不是镜中人,我不能被她迷惑。

“夏妍”一步步走进卧室,说:“你以为化解了苏姨太的怨气就能摆脱我吗?太天真了。苏姨太的怨气只是我的一部分,只要还有镜子,还有反光,我就能一直存在。今天,我就要把你困在镜子里,取代你活下去。”

说完,“夏妍”抬起手,朝着夏妍伸过来。她的手穿过了空气,带着冰冷的寒气,像是要抓住夏妍的灵魂。

夏妍吓得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张婷突然冲了过去,抱住“夏妍”的腿,大声说:“夏妍,快跑!”

“夏妍”被张婷抱住,动弹不得,她愤怒地尖叫一声,挥手朝着张婷打过去。张婷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流出了鲜血。

夏妍睁开眼睛,看到张婷受伤了,心里一阵愧疚。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她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张婷。她想起老太太说过,镜中人是从镜子里来的,只要毁掉镜子,或许就能消灭镜中人。

她看着床中央的梨木梳妆镜,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的椅子,朝着镜子砸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镜子被砸得粉碎,碎片散落一地,反射出无数道光芒,像是无数个小镜子。

“夏妍”看到镜子被砸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消失一样。她愤怒地看着夏妍,说:“你以为毁掉镜子就能消灭我吗?不可能的!只要还有反光,我就会回来的!”

说完,“夏妍”的身体彻底消失了,卧室里恢复了平静。

夏妍和张婷都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张婷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终于……终于把她赶走了。”

夏妍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镜子碎片,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她知道,镜中人没有真正消失,只要还有反光,她就会回来。她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就在这时,夏妍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姑娘,镜子碎了,怨气会更重,你们要小心。苏姨太的丈夫周老板,其实没有死,他还活着,他知道如何彻底化解苏姨太的怨气。你们去找他,或许还有希望。”

夏妍心里一喜,赶紧说:“您是谁?周老板在哪里?”

“我是守镜人的后人,老太太是我的奶奶。”沙哑的声音说,“周老板现在住在城南的养老院里,你们尽快去找他,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完,电话就挂了。

夏妍和张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她们收拾好东西,立刻打车赶往城南的养老院。

养老院坐落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周围都是农田,环境很安静。夏妍和张婷走进养老院,向工作人员打听周老板的下落。工作人员说,周老板确实住在养老院里,不过他年纪很大了,身体不好,很少说话,也很少有人来看他。

工作人员带着夏妍和张婷来到周老板的房间,房间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周老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虚弱,头发和胡子都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

夏妍走到床边,轻声说:“周爷爷,我们是来向您打听苏曼卿苏姨太的事的。现在镜中人在伤害无辜的人,我们想化解苏姨太的怨气,求您帮帮我们。”

周老板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夏妍和张婷,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愧疚。他沉默了半天,才轻声说:“曼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周爷爷,苏姨太的怨气太重,已经害死了很多人,包括张婷姐的爸爸。我们知道您当年对不起她,可现在只有您能化解她的怨气了。”夏妍说。

周老板叹了口气,说:“当年是我对不起她,我不该娶二房,不该伤她的心。她自杀后,我每天都活在愧疚和恐惧中,生意也一落千丈,最后只能躲到这里来。我知道如何化解她的怨气,其实很简单,只要我当着她的面,真心实意地向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她的怨气或许就能化解了。”

夏妍和张婷都喜出望外,说:“那我们现在就带您去苏姨太的墓前,您向她道歉。”

周老板点了点头,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慢慢坐起身,穿上衣服,然后在夏妍和张婷的搀扶下,走出了养老院,打车赶往城郊的公墓。

来到苏姨太的墓前,周老板看着墓碑,老泪纵横。他蹲下身,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轻声说:“曼卿,对不起,当年是我错了,我不该背叛你,不该让你受那么多委屈。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在忏悔,求你原谅我,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说完,周老板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地上,流出了鲜血。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墓碑前的杂草轻轻晃动,像是有人在点头。周围的温度也变得温暖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

夏妍和张婷都松了口气,她们知道,苏姨太的怨气终于化解了。

周老板站起身,看着墓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对夏妍和张婷说:“好了,曼卿已经原谅我了,她的怨气不会再伤害人了。你们可以放心地回去了,镜中人不会再出现了。”

夏妍和张婷向周老板道谢后,打车回到了自己家。

打开门,家里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常。夏妍走进卧室,看到地上的镜子碎片已经不见了,床中央空荡荡的,像是那面梨木梳妆镜从未出现过一样。她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接下来的几天,夏妍再也没有遇到过镜中人,家里的东西也没有再出现过异常。她的工作也恢复了正常,领导不再批评她,同事们也和她像以前一样相处。

张婷也没有再遇到过怪事,她渐渐从失去父亲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开始重新面对生活。

夏妍偶尔会去养老院看望周老板,周老板的身体越来越好,精神也越来越好了。他告诉夏妍,他打算在养老院里安度晚年,不再想以前的事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妍渐渐忘记了镜中人的事,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可她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镜中人差点取代她,也永远不会忘记,为了化解苏姨太的怨气,她和张婷走过的那些恐惧又绝望的路,旧货市场里空荡荡的摊位、周家巷里斑驳的老墙、公墓角落里冰冷的墓碑,还有周老板额头那道渗着血的磕痕,每一个画面都像刻在她的骨头里,提醒着她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历。

她把那枚已经变黑的护身符用红绳系好,放进了首饰盒最底层。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感激,是这枚小小的布袋,在最危险的时刻给了她一丝支撑,让她没有在恐惧中崩溃。卧室里靠窗的位置重新摆上了她买的新梳妆台,是简约的白色玻璃款,没有繁复的雕花,也没有老物件的沉重感。每天早上对着镜子化妆时,她总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镜中的自己,确认动作同步,确认眼底没有陌生的漆黑,确认那抹属于她的、带着疲惫却鲜活的神色,一直都在。

张婷后来搬离了那个小区,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两人偶尔会视频通话,张婷说她现在再也不敢买老物件,连家里的镜子都换成了防雾的磨砂款,虽然照得不算清晰,却能让她睡得安稳。夏妍听着,总会笑着劝她别太紧张,苏姨太的怨气已经化解了,可心里却明白,有些恐惧留下的印记,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慢慢淡去。

入冬后的一个周末,夏妍去养老院看望周老板。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养老院的玻璃窗,洒在周老板的轮椅上,把他的白发染成了暖金色。周老板比上次见时又精神了些,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相册,正一页页慢慢翻看。

“夏妍来了?快坐。”周老板抬起头,看到她,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夏妍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相册上,里面的照片大多是黑白的,有年轻的周老板穿着西装的样子,还有一个穿着旗袍、眉眼温婉的女人,正靠在周老板身边,笑得眉眼弯弯。

“这是苏姨太?”夏妍轻声问。

周老板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女人的脸,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怀念:“这是曼卿年轻时的样子,那时候她刚嫁给我,总说想一辈子穿旗袍,想在院子里种满缠枝莲。”

夏妍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她以前只知道苏姨太是个充满怨气的鬼魂,却从未想过,她也曾是个期待爱情、期待未来的普通女人。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周老板叹了口气,“当年我年轻气盛,总觉得生意重要,忽略了她的感受,后来又糊涂地娶了二房,把她的心彻底伤透了。她自杀后,我才明白,我失去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

夏妍看着周老板泛红的眼眶,轻声说:“周爷爷,您已经道歉了,苏姨太也原谅您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周老板摇了摇头,从相册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照片,递给夏妍。照片上是一个小小的梨木梳妆镜,镜框上的缠枝莲纹清晰可见,和夏妍之前买的那面一模一样。

“这是曼卿的陪嫁镜,当年她就是在这面镜子前走的。”周老板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后来找了这面镜子很多年,想把它好好收着,可一直没找到。直到后来听说旧货市场出现了类似的镜子,我才知道,这面镜子一直在找我,找我这个对不起它主人的人。”

夏妍看着照片上的镜子,心里忽然一阵发酸。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旧货市场看到那面镜子时,镜面里映出的柔和人影,想起镜中人穿着鲜红色连衣裙的样子,想起那些恐惧的夜晚,原来那面镜子里藏着的,不只是怨气,还有苏姨太未说出口的委屈和不甘。

从养老院回来后,夏妍去了一趟旧货市场。“老物件杂货铺”的摊位还是空着,只是地上的旧报纸和塑料袋被清理干净了,帆布棚也修好了,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有人来摆摊。她站在摊位前,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她知道,有些故事已经结束,有些回忆需要放下,而她的生活,还要继续往前走。

转眼到了春节,夏妍回了老家。父母看到她精神饱满的样子,都松了口气。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年夜饭,母亲忽然说:“妍妍,你去年夏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那时候你总说不舒服,脸色也差,现在终于好了。”

夏妍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妈,那时候就是工作太累了,现在休息好了,就没事了。”她没有告诉父母镜中人的事,她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想让那些恐惧的记忆打扰家人的团聚。

饭后,夏妍坐在阳台上看烟花。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颜六色的光芒映在玻璃上,映出她的身影。她看着玻璃里的自己,嘴角带着笑容,眼底满是温暖。她忽然想起老太太说过的话,镜中人最怕的是“真实”——是啊,只要她永远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经历过的事,记得那些爱她和她爱的人,就没有人能取代她,没有任何东西能把她困住。

春节过后,夏妍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她换了一份新工作,是她一直喜欢的设计行业,每天虽然忙碌,却很充实。她还在阳台种了几盆花,有月季,有茉莉,还有一盆缠枝莲,是她特意从花店买来的,她说想看看,苏姨太当年喜欢的花,到底是什么样子。

初夏的一天,夏妍收到了一个快递。快递盒很小,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梨木摆件,是一个缠枝莲纹的发簪,做工精致,和她之前看到的那面镜子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快递单上没有寄件人的名字,只有一行小小的字:“愿你永远做自己。”

夏妍拿着发簪,愣了很久。她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或许是张婷,或许是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或许是某个她不知道的人。但她知道,这是一份祝福,一份来自过去的祝福,一份希望她永远平安、永远鲜活的祝福。

她把发簪插在头发上,走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穿着浅色的连衣裙,头发上的缠枝莲发簪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镜中的人影也跟着眨了眨眼,动作同步,眼神清澈,没有任何陌生和诡异。

窗外的阳光柔和而温暖,如金色的纱幔般洒落在窗台上。缠枝莲的花瓣在微风的轻抚下微微颤动,仿佛在跳着一场轻盈的舞蹈,同时散发出阵阵淡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夏妍静静地站在窗前,凝视着那朵盛开的缠枝莲,思绪却早已飘远。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镜子,镜子中的自己清晰可见。那张面庞依然年轻美丽,但此刻却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知道,那场关于镜中人的噩梦终于画上了句号。曾经,那个镜中的身影如鬼魅般缠绕着她,让她陷入无尽的恐惧和迷茫。然而,如今她已走出了那片黑暗,迎来了人生新的篇章。

只是偶尔,当她路过街边的镜子店,或者瞥见别人家的老物件时,心中会涌起一丝涟漪。她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回忆起那个穿着鲜红色连衣裙的镜中人,想起那个满心委屈的苏姨太,想起那些充满恐惧却又带着些许温暖的日子。

但她不会让这些回忆长久地停留,她会在心里默默对那个镜中人说一句:“谢谢你,是你让我学会了珍惜,学会了勇敢地做自己。”然后,她会微笑着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继续走向属于她的、充满阳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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