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消散的瞬间，兰若寺幻境的波动如投石入湖，以金华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远在百里之外的七道岭窑厂，废弃窑洞深处“秘境”里，一双猩红的眼睛骤然亮起 —— 黑袍人影枯瘦的手指攥紧了腰间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的 “影” 纹路泛起诡异的红光。
“终于有动静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兰若寺的幻境之心，果然和煞核碎片有关。”
他抬手一挥，三道黑色烟雾从角落飘出，落地化作三个身披黑袍的下属，单膝跪地：“追灵使大人。”
“去查，刚才幻境波动的源头。” 黑袍人影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知道是谁在里面搅动了煞气，还有那枚新出现的幻境之心，必须拿到手。”
“是！” 三人领命，再次化作黑烟，消失在窑洞口。
大唐时空。
叶无真和叶芸等人看完德颐等人两次进入兰若寺幻境的整个过程。
“师尊，我没看出哪个是你的分身？”
“呵呵，为师在里面只是个跑龙套的小角色，你再想想”
“跑龙套？？”
“师姐，这个小妖像师尊”
白玉贞指着那个一个头戴山花，在一群树精后面跟风的小妖说道。
“哈哈哈....师尊你好搞笑，你怎么化身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精怪啊？”
“呵呵，那为师问你们，什么是幻境？”
“幻境？幻境就是一方小世界，像一方镜子的存在”
“玉贞，你说呢？”
“师尊，断金手第二层溯源境极致境界可以开启幻境世界，是人为地影响了时空影像，将我们的身影照进了那面镜子中。”
“嗯，静姝，你说说”
“是，师尊。我觉得万事万物，小到个体大到一片时空都是一面镜子，一面大的镜子是由无数小镜子构成的，同一时空下，镜子和镜子之间互相映射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故事，包括我们每天做的梦。”
“是，不同时空的镜子也会交织映照。兰若寺这面镜子可以照见德颐等人，那小倩、树妖、燕赤霞等人也一定能被照进德颐所在的时空之镜。”
“我同意芸师姐的看法，而且我想，我们现在时空的镜子里肯定也有小倩等人的身影。师父，我们说的对吗？”
“嗯，很好。镜中万象，道在微尘”
叶无真目光扫过眼前三位弟子，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青铜罗盘 —— 罗盘指针正对着记录幻境的水镜，微微颤动。
她微微一笑，伸手点向水镜中兰若寺后山的那片枫林：“你们说的都对，却又都只触到了幻境的‘皮’。玉贞说幻境是‘人为影响时空影像’，静姝说万物皆为镜，芸儿说幻境是小世界 —— 可你们想过吗？‘镜’为何会显影？‘影’又是从何而来？”
叶芸眨了眨眼，不解道：“师尊，幻境不就是施法者用灵力引发时空交织互相投影形成的嘛？”
“非也。” 叶无真摇头，抬手在水镜上一抹，画面瞬间切换到德颐石化时的场景 —— 金色地脉灵气与黑色煞气碰撞的瞬间，水镜上竟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像碎镜般闪烁。
“你们看这些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段‘真实’的印记：可能是百年前某个书生在兰若寺避雨的记忆，可能是柳烟萝吞噬小倩时的怨念，甚至可能是金华山岩层里沉淀的千年地脉记忆。幻境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借影造镜’。”
白玉贞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师尊的意思是，幻境的本质是‘记忆的聚合’？可断金手的溯源境，不是能主动开启幻境吗？这和‘借影’又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 叶无真赞许地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半透明的晶石，晶石里封存着一缕极淡的黑烟 —— 正是之前七道岭窑厂黑袍人的煞气，“芸儿你试试，用溯源境的灵力探入这枚晶石。”
叶芸依言照做，指尖灵力刚触碰到晶石，脸色突然一变：“里面…… 里面有好多碎片！有僵尸的嘶吼声，有窑厂的火光，还有…… 一个黑袍人在念咒！”
“这就是‘影’。” 叶无真收回晶石，“溯源境所谓的‘开启幻境’，并非凭空造镜，而是用灵力将这些散落在时空中的‘记忆碎片’串联起来，再以施法者的意志为‘框’，拼成一面临时的‘镜’。就像我化身那个戴山花的小妖 —— 我没有主动干预幻境，只是将自己的一缕气息‘贴’在树精的记忆碎片上，自然就成了‘跑龙套’的角色。”
叶静姝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师尊，弟子明白了。您是说，幻境的‘镜’，其实是‘时空记忆的载体’；而我们看到的‘影’，是‘碎片的重组投影’。那不同人进入同一幻境，看到的景象不同，是不是因为每个人的‘意志之框’不一样？”
“正是。” 叶无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比如德颐进幻境，看到的是‘救小倩、斗柳烟萝’，因为他的意志是‘救人、除邪’；而伊邪美娜看幻境，看到的是‘幻境之心、万界模拟器’，因为她的意志是‘夺宝、操控’。这就像两面对着同一处风景的镜子，一面照出山川，一面照出溪流 —— 不是风景变了，是镜子的‘取景框’不同。”
叶芸听得入了迷，忍不住追问：“那幻境里的‘死亡’和‘真实’，又该怎么分？德颐在幻境里被石化，现实中也差点出事，这说明幻境和现实是通的？”
“幻境与现实，本就没有绝对的界限。” 叶无真抬手一挥，水镜上的画面分成两半：左边是幻境中德颐被煞气侵蚀，右边是现实中他脸色苍白的样子，“你们看，当幻境中的‘影’足够强 —— 比如柳烟萝的腐心咒，是用千年地脉阴煞的记忆碎片凝成的，这‘影’就有了‘真实的力量’，能透过‘镜’影响现实。反之，现实中的灵力也能透过‘镜’注入幻境。”
他顿了顿，指着水镜中那枚从柳烟萝身上掉落的幻境之心：“这幻境之心，就是‘镜的碎片’。它封存着幻境中最核心的记忆碎片 —— 柳烟萝的本命妖藤、小倩的魂魄印记，所以能让持有者自由进出幻境，甚至将幻境中的力量‘带’到现实。伊邪美娜抢它，就是想拿它当‘钥匙’，打开更多‘时空记忆之镜’。”
白玉贞脸色凝重：“那如果有人集齐了所有幻境之心，是不是就能操控所有‘记忆碎片’，把整个时空都变成自己的幻境？”
“理论上是这样，但不可能实现。” 叶无真摇头，“因为‘记忆碎片’是无穷的，永远捡不完。而且每一枚幻境之心，都带着它自身的‘意志’—— 比如小倩的幻境之心，带着‘求自由’的意志，就绝不会帮着人作恶。这就像水流，你能筑坝引导它，却不能让它逆流而上。”
“师尊，如果人逝去，这记忆碎片还会一直存在是吗？”
叶无真听完这话，指尖的金光不觉柔和下来，她看向栏外飘飞的落叶。
“兰若寺幻境里，柳烟萝明明被打散了，可幻境重置后，她又带着完整的煞气出现 —— 不是她‘复活’了，是她在‘时空投影’里的印记还在。人也一样，这个时空里的逝去，或许只是‘这面镜子’里的影像消失了，但他散在其他时空的‘记忆碎片’，说不定正借着另一面‘镜’，以新的形式回来。”
叶芸放下手中的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的花纹，语气带着几分怅然又释然：“我想起年轻时见过的一位老友，他在一次降妖中没了性命，我难过了好久。可后来在一次幻境里，我看到一个扎着相同发髻的少年，正对着一株幽兰发呆 —— 那少年的眼神、抬手摸花的动作，和老友年轻时一模一样。当时只觉得是巧合，现在才懂，那或许就是老友散在时空里的‘投影’，借着幻境这面镜，又和我见了一面。”
“嗯，人在不同时空的投影，或许模样、身份变了，但骨子里的‘本真’，比如对自由的渴望、对善意的回应，从来没消失过。”
“从数据上看，每个生命体在时空里的‘投影’，都带着独一无二的‘能量印记’。这些印记不会随着一个时空的逝去而消失，只会像种子一样，落在其他时空的幻境里，等遇到合适的‘灵气’，就会以新的形式发芽 —— 可能是一个陌生人相似的眼神，可能是一件旧物勾起的熟悉感，甚至可能是梦里一个模糊的身影。”
白玉贞心有所悟，她轻轻弹拨了下手里的琴，琴音悠扬。
“我懂了！” 她眼睛一亮，“就像我弹的这道琴音，在这个时空里是‘声音’，到了别的幻境里，可能就变成了一朵会发光的花；人也是这样，在这个时空里是‘师尊’‘芸姐、静姝姐’，到了别的时空，可能就变成了可爱的小妖、都市里的总裁，但骨子里的‘善良’‘勇敢’，还是会藏在言行里，等着被认出来。”
叶无真点点头，语气温和却坚定：“所以生死不是‘结束’，是‘投影的转换’。我们不用怕失去，因为那些重要的人、重要的特质，早已经变成了散在时空里的‘碎片’，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借着幻境、借着某个陌生人的举动、借着一件旧物，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 不是原来的模样，却是熟悉的‘温度’。”
叶芸看着眼前的几人，面露恬静的微笑：“以前总怕身边人离开，现在倒觉得安心了。我们以后会遇到莫名让我们感动的人或物，那肯定会是他们的‘投影’，又来看我们了。”
叶无真轻轻颔首。
静姝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师尊，弟子还有一问。您说万事万物皆为镜，那我们所处的‘现实’，会不会也是更高维度的‘幻境’？”
叶无真闻言，朗声大笑：“好一个‘现实即幻境’！静姝，你已触到‘道’的边了。其实，所谓‘现实’，不过是我们共同的‘意志之框’拼出来的大幻境 —— 所有人的记忆、认知、信念，像无数小镜子一样互相映射，才构成了我们眼中的‘世界’。就像兰若寺的幻境里，树精觉得‘吸食阳气’是天经地义，德颐觉得‘除邪救人’是理所当然 —— 立场不同，‘现实’就不同。”
他抬手关上水镜，目光落在三位弟子身上：“所以，修‘断金手’的溯源境，修的不是‘造幻境’的本事，是‘辨镜’的本事 —— 能看清幻境中的‘记忆碎片’来自何处，能分清自己的‘意志’和幻境的‘影’，能在万千镜子的映射中，守住自己的‘本真’。这才是‘溯源’的真意：溯的不是‘幻境的源’，是‘自己的源’。”
白玉贞、叶静姝和叶芸同时躬身：“弟子受教了！”
叶无真看着三人若有所悟的神情，微微一笑：“好了，你们三人来这里已有十五载，该回去了。为师也只是本尊照进大唐时空的一个分身。你们回去认真辅助德颐和白七妹，他们或许真是我要等的一个变数。“
”这场‘镜中博弈’，对你们来说才刚刚开始。以后你们会遇到越来越复杂的天地，越来越宏大的战场。为师期待你们快速成长起来，我们在下一处时空中再见。“
话音落下，案几上的青铜罗盘终于停止颤动，指针稳稳地指向了南方。
一道光门浮现，叶无真将三人轻轻托起送了进去。
叶芸三人赶紧跪伏下来，辞别恩师。
白玉贞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光影未消散前，大声问叶无真。
”师尊，七妹是你在那个时空的投影吗？“
叶无真眼神清澈又包含爱意，笑而不语。
光门关闭，一切恢复了平静。
叶无真等人论道的同时。
在苏婉清的书房里，苏婉清、德颐、白七妹、兰若、小倩、琳达几人也在争论着关于幻境的事。
”伊邪美娜是树妖姥姥，那燕赤霞又是谁？肯定也是我们附近的人。“
苏婉清拿来一面镜子，只能将局部影像照进。
”奶奶，应该不是这样的，这只是你眼晴看到的，眼耳鼻舌身意都是空的，你看到的肯定不是全部“
”我觉得大姐说得有道理，我们目前只能看到局部，是因为我们的实力有限，眼界有限，看到的只是我们能看到的。不可能只有我们能进入幻境，会有无数个这样的幻境同时存在的。“
”那也太巧了吧，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呢。我感觉那燕赤霞就有问题，小白，他嘴角那颗黑痣你不觉得像谁吗？“
”老王头？？“
”对，我当时就怀疑，还有那只大黑猫“
” 是呢，为啥遇到的都是认识的人？“
德颐摩挲着下巴，盯着苏清婉手中那面只能照出局部影像的镜子，突然伸手点了点镜面 —— 镜中恰好映出白七妹侧脸，而镜外的白七妹正歪头思考，两张脸的神情一模一样。
“我大概知道了。” 德颐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七妹刚才说‘眼耳鼻舌身意都是空的’，其实不全对 —— 我们看到的‘熟人’，不是巧合，是‘缘法’在幻境里的映射。”
“缘法？” 苏清婉皱起眉，“你是说，因为我们认识老王头，所以幻境里才会出现像他的燕赤霞？”
“不止是认识。” 小倩的小花仙飞到镜面上，翅膀扇动的风让镜面泛起涟漪，“公子，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进幻境时，遇到的雪儿是刺猬精，而七妹的本体也是刺猬；柳烟萝是树妖，兰若又是金华山的幽兰 —— 这些都不是随机的。”
兰若立刻附和：“对！我在幻境里感应到，柳烟萝的煞气里，有我本体被吞噬时的怨念碎片！幻境是‘记忆碎片的聚合’，而我们身边人的‘印记’，就是最容易被幻境‘借’来的碎片！”
琳达指尖划过镜面，调出一段模糊的数据流：“从数据来看，你们进入幻境时，精神力会主动‘抓取’熟悉的信息来构建认知。现实生活中肯定和我们产生过交集的。”
苏清婉恍然大悟，抬手敲了敲镜子：“这么说，我看到的‘局部影像’，其实是我自己的‘认知局限’在作祟？”
“大姐说得对！” 德颐点头，“实力决定了‘能抓取多少碎片’，而认知决定了‘碎片会拼成什么样子’。
“幻境不会凭空造一个人，只会把你们记忆里的细节拆了再拼，就像搭积木一样。”
“这么说来，幻境就像一面‘心镜’，照出的不是别人，是我们自己的记忆、需求和局限。我们争论燕赤霞是不是老王头，其实是在争论‘我们希望他是谁’。”
“对！” 德颐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流，“而且，这也说明伊邪美娜和我们‘缘法极深’—— 她的记忆碎片能和我们的拼在一起，说明她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甚至和我们有过交集，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
琳达的眼神沉了下来：“她观察你们，是为了‘定制幻境’。”
白七妹握紧小拳头，眼神有些恼怒：“欠揍！！爷爷、奶奶，咱们再进一次，把她打服为止。”
“行了，我的小姑奶奶，缓几天再说吧，先把实力提升一下，你想不想要护体真灵了啊？”
“要啊要啊”
“那听爷爷的，先把实力提升上去。”
“嗯”
龙城，荒野平房院落里。
老王头和黑猫端详着手中的印记。
“有了这东西，我们就能自由出入幻境，可怎么把里面挖出来的东西带出来呢？”
“怕是够呛”
“那德颐怎么能将护体真灵带出来呢？”
“他身体里一定有一个小世界，小倩并不是真身离开了，是她的印记投影进了他的小世界里。”
“变态，在这灵气被封印的时空，竟然还能修出自己的世界，变态”
“嗷呜...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