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临淄城。
叶云在卫的指导和齐玥提供的资源支持下,修为稳步提升,对惊蛰短刃中青龙魂的掌控也愈发熟练。凌岳自得叶云赠枪、并受其“多去边境走走”的点拨后,深感自身不足,已向叶云和齐玥辞行,独自一人离开临淄,前往齐、余两国交界处的险山恶水之间,进行艰苦的修行历练,以求突破瓶颈,真正配得上那杆“燎原火”。
与此同时,南下而来的林沁一行人,历经波折,终于穿越了余国大半疆域,抵达了靠近齐国边境的最后一个重要关隘——黑水城。只要过了此城,便是相对安全的齐国地界。
然而,就在这最后的关头,变故陡生。
宰相李辅国在江南清洗不顺(林沁提前撤离,假账联盟初成),又得知林沁潜逃,勃然大怒,严令边境各关卡严查过往商旅,尤其关注年轻女子及齐国商队。黑水城守将乃是宰相心腹,接到命令后,立刻封锁了主要官道,设下重重盘查。
“小姐,情况不妙。”乔装成老仆的赵队长匆匆返回临时落脚的客栈,面色凝重,“城门盘查极严,所有马车、行李都要彻底搜查,尤其是年轻女子,还需核对户籍路引……我们原来的通关文牒,恐怕过不了这一关。”
林沁坐在窗边,望着远处戒备森严的城门,秀眉微蹙。火凤凰已被施以简单的伪装,藏于客栈后院,但即便如此,想要瞒过有心人的仔细盘查,也几乎不可能。
“走不了官道,就走小路。”王瑾用折扇轻轻敲着手心,沉吟道,“我知道一条隐秘的古商道,可以绕过黑水城,直接进入齐国边境。只是……路途艰险,要穿过一片名为‘幽暗森岭’的原始山林。”
“幽暗森岭?”林沁看向他。
王瑾点点头,神色少有的严肃:“嗯,那地方很邪门。据说终年不见天日,弥漫着一种能侵蚀心智的迷雾,林中多有毒虫猛兽,甚至……有山精鬼魅的传说流传。寻常商队绝不敢走,只有一些亡命徒或特殊需求的采药人会偶尔冒险进入。”
林沁沉默片刻,眼神坚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搏。就走幽暗森岭!”
是夜,月黑风高。林沁、王瑾、小泥人、赵队长及仅存的三名精锐锦衣卫,舍弃了马车,带着必要的物资和伪装后的火凤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黑水城,一头扎进了城西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山林——幽暗森岭。
一进入森岭,环境骤变。参天古木扭曲盘结,枝叶遮天蔽日,几乎透不进一丝月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味和一种冰冷、粘稠的湿气,让人呼吸不畅。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松软而湿滑,踩上去悄无声息,却更添诡异。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只有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簌簌声。
众人点燃了特制的防风油灯,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脚下丈许之地,更远处是深邃无边的黑暗,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跟紧我,千万别走散!”王瑾压低声音,手持一份泛黄的古老地图,凭借记忆和微弱的星光(偶尔透过缝隙)辨认方向。他是队伍中唯一对这条路有所了解的人。
火凤凰显得焦躁不安,不时打着响鼻,赤红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它似乎能感知到某种不祥的存在。
小泥人紧紧抓着林沁的衣角,小脸煞白。赵队长和三名锦衣卫则手握刀柄,呈扇形将林沁和王瑾护在中间,神情高度紧张。
队伍在黑暗中艰难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除了环境压抑,并未遇到实质性的危险。然而,就在众人稍稍放松警惕之时,异变发生了!
前方的雾气突然变得浓郁起来,不再是普通的白雾,而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诡异的灰绿色。雾气中,开始出现一些模糊、扭曲、仿佛人形却又绝非人类的影子!它们飘忽不定,发出阵阵若有若无、如同哭泣又似尖笑的精神低语,直接钻入众人的脑海!
“小心!是怨魂!”王瑾脸色大变,厉声喝道,“物理攻击对它们效果甚微!紧守心神,不要被它们的精神侵蚀!”
话音未落,那些灰绿色的怨魂便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它们穿过树木,无视刀剑,直接扑向众人!
“斩!”赵队长怒吼一声,长刀带着罡气劈向一道怨魂,刀锋却如同划过空气,直接从怨魂身体中穿过!那怨魂只是扭曲了一下,反而更加凶猛地扑来,冰冷的怨念直冲赵队长的意识!
“啊!”一名锦衣卫躲闪不及,被一道怨魂透体而过,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双眼瞬间失去神采,抱着头在地上疯狂打滚,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精神痛苦,很快便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物理攻击无效!这完全超出了寻常武者的应对范畴!
“结阵!用气血阳刚之气逼退它们!”赵队长经验丰富,立刻改变策略。剩余几人背靠背围成一圈,全力运转体内气血,炽热的气血阳刚之气连成一片,如同一个小型火炉,果然让那些怨魂稍稍忌惮,不敢过分靠近。
但怨魂数量越来越多,灰绿色的雾气几乎将众人完全包围。气血之阵只能勉强自保,根本无法突围。而且,长时间全力运转气血,消耗极大,一旦力竭,便是死路一条!
“这样下去不行!”王瑾额头见汗,他虽有些修为,但更擅长经商谋略,面对这种诡谲之物,也是束手无策。他尝试打出几道符箓,光芒闪烁间只能暂时击散几道弱小的怨魂,对于更强的怨魂则收效甚微。
林沁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她紧紧握着拳头,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策。她知道,自己或许有一个办法,但那个办法……代价巨大。
“沁姐姐……怎么办?”小泥人带着哭腔问道。
林沁没有回答,她看了一眼在气血阵外焦躁徘徊、却因属性相克不敢轻易冲击的火凤凰,又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赵队长和王瑾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缓缓抬起双手,指尖开始凝结出一种极其微弱、却蕴含着奇异法则波动的淡金色光芒。这是她林家秘传的一种禁忌法术,名为 “净世灵光” ,专门克制邪祟阴魂。但以她目前的修为,强行施展士级甚至更高层次的净化法术,必然遭到严重的反噬!轻则修为大跌,重则损伤神魂根基!
但此刻,已别无选择!
就在林沁指尖的金光即将亮起,她准备拼着修为尽废也要为众人打开一条生路的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能灼烧灵魂的嗡鸣,骤然从森林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道赤红如血、却带着纯粹阳刚烈焰气息的枪芒,如同撕裂黑夜的流星,以无可匹敌的气势,瞬间贯穿了浓郁的灰绿雾气!
“轰——!”
枪芒所过之处,那些物理免疫的怨魂,竟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般,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瞬间汽化、湮灭!不是被击散,而是被某种蕴含在枪芒中的、针对灵魂本源的恐怖力量,彻底焚烧成了虚无!
一道身影,随着枪芒疾驰而至!
那人身穿一袭半旧的暗红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手持一杆暗红色、枪尖却燃烧着淡淡透明火焰的长枪——正是燎原火!他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眼神却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种炽热、狂暴、仿佛能点燃一切的磅礴气势!其修为,赫然已达到了士级巅峰,半步将级的临界点!
正是独自在边境险地历练的凌岳!
他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人,看到被怨魂围攻的林沁等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手上动作却毫不停顿。
“魑魅魍魉,也敢挡路?焚!”
凌岳低喝一声,手中燎原火再次刺出!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枪芒,而是化作漫天火雨!每一朵火焰都呈现出透明的色泽,仿佛没有温度,却让那些怨魂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尖啸!
“燎原百击——星火燎原!”
枪影漫天,火焰纷飞!那些让林沁等人束手无策的怨魂,在凌岳这蕴含了灵魂焚烧特性的火焰枪法面前,竟脆弱得不堪一击!成片成片地化为青烟消散!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包围众人的灰绿雾气便被清空了一大片,那些诡异的怨魂要么被焚灭,要么尖叫着逃入了森林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危机,瞬间解除。
凌岳收枪而立,燎原火枪尖的透明火焰缓缓熄灭。他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在林沁和气质不凡的王瑾身上略微停留,但并未多问,只是抱拳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怨魂虽退,但恐有更凶之物被惊动。诸位尽快离开吧。”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股历经磨砺的沙哑。
林沁散去指尖即将成型的金光,心中骇然。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他使用的明明是至刚至猛的火焰枪法,却偏偏能直接伤害乃至焚烧灵魂!这是何等诡异而强大的能力!此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凶险之地?他的实力,恐怕比表现出来的半步将级还要可怕!
王瑾也是心中巨震,他见识广博,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功法。他连忙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语气充满感激:“多谢英雄出手相救!在下王瑾,这位是林沁小姐。若非英雄仗义出手,我等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不知英雄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凌岳摆了摆手,语气平淡:“萍水相逢,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名字不过代号,称我‘猎户’即可。”他并未透露真实姓名,更未提及与叶云的任何关联。在他看来,这只是历练途中偶然遇到的一场风波,出手相助是武者本分,无需深交。
他看了一眼众人来的方向,又道:“看诸位行色匆匆,似要前往齐国?沿着这个方向,再前行三十里,便可出这幽暗森岭。不过前方路途依旧不太平,好自为之。”
说完,凌岳不再多言,对众人点了点头,身形一动,便如同猎豹般消失在另一侧的密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来去如风,救人干脆,离去果断。
留下林沁、王瑾等人,面面相觑,恍如梦中。
“好……好厉害的人!”小泥人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又充满崇拜。
赵队长看着凌岳消失的方向,感叹道:“如此年轻,便有这般修为和手段,绝非池中之物!刚才他那枪法,竟能直接焚烧鬼魂,闻所未闻!”
王瑾沉吟道:“此人气息阳刚暴烈,枪法更是霸道无比,却偏偏能克制阴魂……看来这天下,能人异士辈出啊。只是不知是友是敌……”他看向林沁。
林沁望着凌岳消失的方向,美眸中光芒闪烁。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低声道:“无论他是谁,今日之恩,我林沁记下了。走吧,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她心中有种莫名的预感,这个神秘的枪客,未来或许还会再见。
经此一劫,众人更加小心,按照凌岳指点的方向,加快脚步。果然,在天色微亮之时,他们终于成功穿越了幽暗森岭,踏上了齐国的土地。
回首望去,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森林,仿佛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