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笑了笑:“枫哥哥,别紧张啊,就算易容完美太紧张也还是有破绽的。
叶枫点点头,尽量放松脸部肌肉。此次要去的 “流杯池诗会”,是京城文人世子圈的盛会,每年六月初三在京郊流杯池举办,参会者非富即贵 —— 靖王世子萧景渊、礼部尚书之子李墨、甚至宰相的侄子李存义都会去。叶枫要混进去,一是为了接近萧景渊(传闻他手中有静心苑外围的布防图),二是为了探听宰相近期的动向,而 “易容” 是唯一的办法。
“这次给你变的身份是‘苏枫’,江南来的落魄书生,父亲曾是江南的小官,因得罪宰相被贬,你投奔京城的远房亲戚,偶然得到诗会的帖子。” 小泥人一边说,一边用绢布剪出细小的 “皱纹”,贴在叶枫的眼角,“这样显得你年长些,不像刚及冠的小伙子,不容易引人怀疑。”
叶枫看着镜中的自己 —— 眼角多了细纹,颧骨的轮廓柔和了些,原本锐利的眼神被小泥人用 “淡青色眼影” 压得温和,再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腰间系着块普通的玉佩,活脱脱一个带着几分窘迫却不失文雅的江南书生。
“口音呢?” 叶枫试着用江南口音开口,却带着明显的北方腔调,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样一说话,不就露馅了?”
林沁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颗用甘草泡过的橄榄:“含着这个,说话会软些。我教你几句江南话的常用词,比如‘多谢’要说‘多些’,‘哪里’要说‘啥地方’,你跟着我学。”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西厢房里满是 “咿咿呀呀” 的练习声。叶枫跟着林沁学江南口音,从简单的问候到复杂的诗句,练得口干舌燥;小泥人则在一旁不断纠正,一会儿说 “这句语调太硬”,一会儿说 “那个词咬字不对”,偶尔还会拿出镜子让叶枫看自己的表情,确保 “眼神里有书生的腼腆,没有武者的锐利”。
林母端着茶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叶枫含着橄榄,憋得脸颊发红,林沁叉着腰,像个严厉的先生。她忍不住笑出声:“看你们这认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准备科举呢。”
“妈,你来得正好!” “你听听枫哥哥的口音,像不像江南来的?”
叶枫放下橄榄,用刚练熟的江南口音说:“多些你送茶水来,劳烦你了。”
林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像!比刚才好多了。不过你要记住,一会儿去诗会,少说话,多听多看,要是遇到有人盘问,就说你父亲是江南的‘苏主簿’,去年被贬到黄州,你是来京城投奔‘表舅’的 —— 表舅的名字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叫‘王承’,是个退休的老秀才,住在城南的巷子里。”
她从袖中拿出一张泛黄的帖子,递给叶枫:“这是望龙门的人好不容易弄到的诗会帖子,上面的名字已经改成‘苏枫’了,你收好了,别弄丢。”
叶枫接过帖子,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墨迹,心里满是感激:“沁儿,泥泥,这次多亏了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根本进不了诗会。”
“我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林沁坐在他身边,轻轻整理了一下他的长衫领口,“诗会的人多眼杂,尤其是宰相的侄子李存义,为人狡诈,你一定要小心。小泥人会在流杯池外的茶桌等着,要是有危险,就用这个信号。” 她说着,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竹哨,哨身刻着 “林” 字。
小泥人也凑过来,把一个装着易容膏的小瓷瓶塞进叶枫的袖口:“要是易容掉了,就用这个补,记得只涂薄点,别涂太厚了。还有,要是遇到宰相的人,别硬拼,往茶寮跑,我会想办法救你。”
叶枫点点头,把竹哨和瓷瓶收好,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林沁送他到门口,眼神里满是担忧:“万事小心,我在府里等你回来。”
叶枫看着她,心里暖暖的,用力点头:“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出了林府,叶枫按照小泥人说的,先去城南的巷子转了一圈 —— 假装去 “表舅” 家,再从巷子出来,往京郊的流杯池走。一路上,他故意放慢脚步,时不时停下来看路边的店铺,模仿书生 “初到京城” 的好奇模样,遇到卖糖葫芦的小贩,还买了一串,含在嘴里,甜意冲淡了些许紧张。
流杯池在京郊的玉泉山下,池水蜿蜒,岸边种满了柳树,柳树上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参会者的名字。池边已经来了不少人,有的穿着锦缎长袍,有的摇着折扇,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诗论画,声音里满是文雅。
叶枫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帖子,走向入口处的门童。门童穿着青色的劲装,手里拿着个名册,仔细核对每个入场者的帖子和容貌。
“公子请出示帖子。” 门童对叶枫说。
叶枫递过帖子,用江南口音说:“小生苏枫,江南来的,多些小哥通融。”
门童接过帖子,对照名册上的 “苏枫” 二字,又上下打量了叶枫一番 —— 青布长衫,眼角细纹,眼神腼腆,确实像个江南来的落魄书生。他点了点头:“进去吧,里面已经开始布置了,流杯池边的石凳上有你的名字。”
叶枫松了口气,道了声谢,走进流杯池。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 是宰相的侄子李存义,穿着一身紫色的锦袍,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脸上满是傲慢。叶枫下意识地低下头,往柳树后面躲了躲,直到李存义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敢走出来。
他按照门童说的,找到刻着 “苏枫” 二字的石凳,坐下后,假装整理长衫,悄悄观察周围的环境:流杯池的中央有座亭子,亭子里摆着一张案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应该是诗会的主场地;池边的柳树下,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石凳,上面刻着参会者的名字;远处的茶桌旁,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身影 —— 是小泥人,她正假装喝茶,眼神却在留意这边的动静。
“这位兄台,可是江南来的苏枫?”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枫转过身,见是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年轻人,面如冠玉,眼神清澈,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墨竹。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却没有前呼后拥的排场,显得格外低调。
叶枫站起身,拱手道:“正是小生,不知公子是?”
“在下萧景渊。” 年轻人笑着回礼,“早就听说江南多文人,今日见到苏兄,倒是想和苏兄讨教讨教江南的诗风。”
叶枫心里一动 —— 萧景渊!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靖王世子!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用江南口音说:“萧公子客气了,小生不过是略懂皮毛,哪敢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
“苏兄不必谦虚。” 萧景渊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拿起折扇,轻轻扇了扇,“我曾去过江南,最喜欢江南的‘婉约诗风’,比如‘杏花春雨江南’,读起来就像在画里走了一遭。苏兄来自江南,想必对这种诗风很熟悉吧?”
叶枫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萧公子说得是。江南的诗,多是写山水、写烟雨,比如小生家乡的西湖,雨天的时候,湖面雾蒙蒙的,远处的雷峰塔若隐若现,就像诗里写的‘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萧景渊眼睛一亮:“苏兄这句说得好!我去年去西湖,也遇到了雨天,当时就觉得那景色,用‘山色空蒙’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对了,苏兄有没有写过关于西湖的诗?不妨念来听听。”
叶枫心里一紧 —— 他哪里写过什么诗?不过是之前听林沁念过几首江南的诗,记在心里罢了。他定了定神,假装思考了一会儿,说:“小生倒是写过一首《忆西湖》,只是水平有限,怕让萧公子见笑。”
“苏兄尽管念来,我们不过是切磋而已。” 萧景渊笑着说。
叶枫深吸一口气,缓缓念道:“烟雨笼湖柳色新,画船轻泛渡游人。雷峰塔下千年约,不及西湖一片春。”
这首诗是他临时拼凑的,前两句写西湖的景色,后两句借用 “雷峰塔” 的典故,没想到萧景渊听了,竟拍着手叫好:“好一句‘不及西湖一片春’!苏兄这诗,既有景色,又有情感,比那些只会堆砌辞藻的诗好多了!”
周围的人听到萧景渊的叫好声,纷纷看过来。李存义也走了过来,斜着眼睛打量叶枫,不屑地说:“不过是首平庸的诗,萧世子也值得这么叫好?我看这江南书生,也没什么真本事。”
叶枫心里不悦,却没有反驳,只是低下头,假装腼腆。萧景渊却皱起眉头,对李存义说:“李兄此言差矣。诗无好坏,贵在有真情。苏兄的诗里有对家乡的思念,有对美景的赞叹,这就比那些无病呻吟的诗强多了。”
李存义没想到萧景渊会为叶枫说话,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敢反驳 —— 靖王在朝中的势力不小,他不敢轻易得罪。他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萧景渊看着李存义的背影,摇了摇头,对叶枫说:“苏兄别介意,李存义就是这样,仗着宰相是他叔叔,目中无人。咱们不理他,继续聊诗。”
叶枫点点头,心里对萧景渊多了几分好感 —— 没想到这位世子,不仅文雅,还如此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