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府军的铁壁阵已经冲到武家军阵前三十步。前排长戟正要挺刺,却见武家军阵中突然飞出一片黑压压的弩箭,不是射向中军,而是尽数钉在府军前进的地面上,箭头朝上,形成一片尖刺陷阱。府军步伐一顿,阵型稍稍散乱,就在这刹那的迟滞间,武家军右翼突然冲出两百名持盾士兵,不是向前冲击,而是朝着府军的侧后方绕去,手中铁盾互相碰撞,发出“砰砰”的虚响,仿佛有大军正在迂回包抄。
“这是…”赵风烈猛地拍案,“他们是想分兵扰我阵型!中军稳住,两翼不必理会,直取大旗!”
府军果然训练有素,尽管侧翼出现异动,中军依旧保持着铁壁推进,长戟如林般刺向武家军阵地。
可就在双方即将短兵相接时,武家军阵中突然响起一声口哨,原本严阵以待的中军士兵竟如鸟兽散,纷纷朝着两侧避让,只留下一面孤零零的中军大旗插在原地。
“这是……不战而退?”孙伏鼎看得愕然。
武修宗却捻着胡须轻笑:“孙兄长莫急,好戏还在后头。”
府军冲到空无一人的中军位置,正欲拔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震天喊杀。那些刚才“退走”的武家军士兵不知何时绕到了府军背后,三百把朴刀同时劈砍在府军的后心甲胄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府军猝不及防,阵型瞬间大乱,前排士兵想回身迎敌,后排士兵却还在往前冲,前后挤压间,不少人被自己人的长戟误伤,惨叫声此起彼伏。
“撤阵!重整队形!”张猛气得脸色铁青,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根本没想守住中军,而是用三百人做诱饵,故意让出阵地,引诱府军深入,再用两侧的伏兵夹击后路。
府军仓促间后撤,阵形顿时散乱。让武修铭抓住了机会,猛地挥动令旗:“变阵!‘锥子破’!”
原本分散的武家军突然合拢,三百名最精壮的汉子组成一支尖锥,以武魁为尖,虎头盾在前,朴刀紧随其后,如同钻子般扎进府军散乱的阵型中。他们不与府军硬拼,专挑甲胄缝隙和关节处下手,朴刀砍断绑甲的皮绳,铁盾撞向对方的膝盖,硬生生在府军阵中撕开一道口子。
“第一阵,武家军胜!”裁判官高声喊道时,府军几百人被判定失去战斗力,不得不退到中线重新整队,玄甲阵形上多了许多缺口,像是被啃过的饼。
张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盯着武家军阵中那面依旧挺立的大旗,突然对身旁的兄弟低语:“第二阵,用‘锋矢阵’,你亲自带人上,务必撕碎他们的阵型!”
此人是府军第一悍将,名叫张洋,是张猛的亲弟,使一对八十斤的铁锤,曾在边境一人砸翻七个蛮族骑兵。他领命后,亲率五百精锐组成箭头,枪戟如刺猬般向外张开,朝着武家军阵地猛冲。这一阵比刚才的铁壁阵更快更锐,势要一雪前耻。
武修铭见状,对武老二道:“他们要拼命了,按第二套法子来。”
武老二点头,令旗再次挥动。这次,武家军没有分兵,反而将一千人马缩成一个圆阵,盾牌在外,长刀在内,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张猛的锋矢阵撞在圆阵上,铁锤砸在盾牌上发出“咚咚”巨响,震得武家军士兵手臂发麻,却始终没能破开阵型。
双方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府军的锐气渐渐消磨。张猛的铁锤越来越慢,额头上青筋暴起,却连对方的盾牌都没能砸烂一面。就在这时,圆阵突然从中间裂开一道缝,武老二带着五百名手持短刀的士兵钻了出来,不是冲向张猛,而是绕到府军后方,直扑那些负责掩护锋矢阵侧翼的府军。
这些侧翼士兵本就不是精锐,被突然袭击顿时慌乱起来。张猛回头去救,圆阵却再次合拢,将他的一千精锐困在中间。前后夹击之下,锋矢阵的箭头很快被折断,张猛虽然勇猛,却架不住四面八方涌来的刀光,最终被三名武家军士兵缠住,铁锤被朴刀架住,动弹不得。
“第二阵,武家军胜!”
连输两阵,府军士气大跌。张猛死死攥着刀柄,指节发白:“最后一阵,我亲自带队,用‘八卦阵’!武家军,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八卦阵是府军压箱底的阵法,变幻莫测,能分能合,曾在平叛时立下大功。张猛亲率一千府军结成八卦,八个阵门不断转动,时而化为长蛇,时而变成方阵,让人眼花缭乱。
武修铭看着那不断变幻的阵形,打了个响指:“张将军这是把家底都亮出来了。老二,该让‘实习兵’上了。”
武老二应了一声,这次派出的竟是武家军中修为最低,训练时间最短的三百人,手里拿的也不是朴刀,而是锈迹斑斑的铁叉和锄头。
“他们这是放弃了?”孙伏鼎愣住了。
张猛也觉得奇怪,却不敢大意,指挥八卦阵朝着这些士兵们围过去。可那些兵根本不接战,见八卦阵来了就跑,跑几步又回头扔块石头,或者用锄头勾一下对方的裤腿。府军的八卦阵讲究配合,一旦被打乱节奏就威力大减,被这么一骚扰,阵形渐渐散乱,八个阵门的转换越来越慢。
就在此时,武修铭猛地站起身,将令旗往地上一戳,挥舞拔出朴刀:“就是现在!武家儿郎,随我一起冲!”
一直养精蓄锐的七百武家军主力突然从两侧杀出,如同两把尖刀,精准地扎进八卦阵最薄弱的两个阵门。那些被缠住的府军来不及回防,眼睁睁看着对方冲进阵心,将指挥阵型的旗手砍翻在地。失去旗手指引,八卦阵顿时成了一盘散沙,被武家军分割包围,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演武场上,武家军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武修铭走到张猛面前,递过对方一袋烈酒:“张将军,承让了。其实你家的兵个个是好样的,就是太认死理了。这打仗啊,就跟咱庄稼人种地似的,得看天看地看时节,死搬硬套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