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楚尘的身影穿行在邙山崎岖的山道上。月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与林间浮动的阴气交织成一片诡异的氛围。灵木拐杖敲击在布满碎石的山路上，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地方的阴气比我想象的还要重。”白泽缩了缩脖子，独角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你看那些树，叶子都是黑的，连虫鸣都听不见，显然是被饕餮的煞气浸染了。”
楚尘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道路两旁的松柏确实透着不正常的墨色，树皮上布满了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他将世界树的灵力注入灵木拐杖，杖身的莲纹亮起柔和的金光，所过之处，那些暗红色纹路竟如同活物般退缩了几分。
“饕餮的煞气能侵蚀生灵，连草木都不能幸免。”楚尘低声道，“看来赤云说的没错，这阴脉确实成了它的巢穴。”
正说着，前方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楚尘立刻停下脚步，将灵木拐杖横在胸前，短剑已悄然握在手中。白泽警惕地竖起耳朵，独角上的银光越发明亮：“是人的脚步声，不止一个，身上有玄真子一脉的灵力，但比之前那几个灰袍人强得多。”
楚尘屏住呼吸，借着树影的掩护隐匿身形。片刻后，五个身着黑袍的修士出现在山道上，他们袖口绣着黑色的云纹，腰间却多了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扭曲的鬼面——那是玄真子护法亲卫的标记。
为首的黑袍人身材瘦削，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他停下脚步，突然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目光扫向楚尘藏身的方向：“此地阴气纯澈，不该有活人的气息。”
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楚尘心中一凛，能在他敛息术下察觉到异常，这人的修为至少在化神期以上。
“出来吧。”面具人缓缓抬手，掌心凝聚起一团黑雾，“护灵阁的小老鼠，以为躲在树后就能瞒天过海？”
楚尘知道无法再藏，索性从树后走出，短剑直指面具人：“玄真子的爪牙，竟敢在此布下血祭坛，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四个黑袍亲卫同时抽出腰间的法器，三张符箓两张骨幡，阴气顺着法器蔓延开来，让周围的温度骤降了几分。面具人却摆了摆手，黑雾在他掌心缓缓旋转：“年轻人，你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阻止血祭坛开启？太天真了。”
他突然挥手，黑雾化作数道黑色的锁链，朝着楚尘缠来。锁链上布满了尖刺，闪烁着幽绿的毒光，显然淬了剧毒。楚尘脚尖一点，身形如落叶般向后飘退，同时挥动短剑，世界树的灵力在剑刃凝聚成一道绿色的光弧，将锁链斩为两段。
断裂的锁链落在地上，竟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很快又重新连接在一起。面具人发出一声冷笑：“这是幽冥锁，除非净化掉里面的怨魂，否则永远斩不断。”
“那就试试。”楚尘眼中寒光一闪，灵木拐杖猛地顿地，沈清和的灵力顺着地面蔓延开，淡金色的莲纹在黑袍亲卫脚下绽放。莲纹旋转间散发出净化之力，四个亲卫手中的法器突然剧烈震动，符箓上的血色符文开始褪色，骨幡上的鬼影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好！”一个亲卫惊呼着想要后退，却被莲纹缠住脚踝，金色的光芒顺着他的腿向上蔓延，他身上的黑袍瞬间被灼烧出数个破洞，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黑色的纹路——那是修炼邪术留下的印记。
面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哼一声：“沈清和的净化之力？看来你和护灵阁那位老阁主关系不浅。只可惜，这点力量还不够。”
他突然捏碎掌心的黑雾，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起来，无数扭曲的鬼影从地面钻出，朝着楚尘扑去。这些鬼影比之前破庙遇到的怨灵凝实得多，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显然是用活人精血喂养的。
“白泽！”楚尘低喝一声，将世界树的灵力注入短剑。白泽立刻会意，从他肩头跃出，周身爆发出银白色的光芒，上古威压如潮水般扩散开来。那些鬼影在威压下纷纷停滞，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就是现在！”白泽张口喷出一道光束，楚尘同时挥剑斩出绿色的光弧。两道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金绿相间的洪流，所过之处，鬼影如同冰雪般消融，留下点点纯净的灵力。
四个黑袍亲卫被洪流扫中，顿时惨叫着倒飞出去，落在地上时已经气息奄奄。面具人见状，突然转身就走，速度快如鬼魅。楚尘岂能让他逃脱，立刻追了上去，同时从储物袋中取出青铜戒指——那是赵烈留下的遗物。
他将灵力注入戒指，戒指上的符文亮起，散发出与血祭坛同源的气息。面具人察觉到身后的气息，身形猛地一顿，回头看向楚尘手中的戒指，眼中闪过震惊：“赵烈死了？”
“他自爆了。”楚尘握紧戒指，“但这戒指泄露了你们的秘密——三月初三，鬼王殿。”
面具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丹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丹丸入喉的瞬间，他身上的气息暴涨，黑色的血管从面具下蔓延出来，双眼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这是噬元丹，能暂时提升修为，但代价是燃烧精血。”白泽的声音带着凝重，“他这是要拼命了！”
面具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身形暴涨到三丈高，黑袍被撑破，露出布满黑色鳞片的身体。他抬手一挥，五道黑色的爪风撕裂空气，带着能腐蚀神魂的煞气，朝着楚尘当头罩下。
楚尘不敢大意，将灵木拐杖横在胸前，同时激发了腕间的龙纹印记。冰龙的龙气与沈清和的灵力交织在一起，在他身前形成一道金色的龙形结界。爪风撞在结界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金色的光芒剧烈闪烁，竟被爪风撕开了一道裂口。
“好强的煞气！”楚尘闷哼一声，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能感觉到结界上的龙气正在被煞气侵蚀，冰龙留下的力量竟然在减弱。
面具人见状，再次扑了上来，爪风如雨点般落下。楚尘左支右绌，很快就被逼到一棵古树前，后背抵住树干，已无退路。就在这危急关头，储物袋突然亮起红光，赤云化作一道红影冲出，盘旋在楚尘头顶。
“持誓约者，让开！”赤云发出一声龙吟，张口喷出一道赤红色的火焰。火焰落在面具人身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火，那些黑色的鳞片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响声，散发出焦糊的气味。
“龙族的真火！”面具人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上的煞气被火焰压制，身形开始缩小。赤云趁机俯冲而下，龙爪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楚尘立刻上前，短剑抵在面具人咽喉：“说，玄真子的护法是谁？血祭坛还有什么阴谋？”
面具人躺在地上，身体在火焰中不断抽搐，眼中却露出诡异的笑容：“护法大人很快就会降临……你们阻止不了……饕餮出世，天地倾覆……哈哈哈……”
他突然猛地吸气，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楚尘暗道不好，拉着赤云立刻后退。下一刻，面具人轰然自爆，黑色的煞气如同冲击波般扩散开来，周围的树木瞬间被腐蚀成齑粉。
“又是自爆。”白泽落在楚尘肩头，看着空荡荡的地面皱起眉头，“这些人被下了死咒，根本问不出东西。”
楚尘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目光看向远处的山峦。刚才面具人自爆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地下传来一阵共鸣，那是噬灵珠碎片的气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碎片就在前面。”楚尘握紧短剑，“距离鬼王殿不远了。”
赤云收敛火焰，金色的竖瞳中带着疲惫：“刚才那家伙燃烧了精血，煞气侵蚀了我的龙力，接下来恐怕帮不上太多忙。”它的鳞片失去了光泽，前爪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你先调息。”楚尘将它收回储物袋，“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白泽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担忧道：“你的灵力也消耗了不少，要不要休息一下？”
楚尘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服下：“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在天亮前找到鬼王殿。刚才的自爆肯定会惊动其他人，这里不能久留。”
他运转灵力，将丹药的药力转化为自身的力量，伤口传来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灵木拐杖再次敲击地面，莲纹的光芒虽然微弱了些，却依旧坚定。
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山道突然变得开阔起来，一座巨大的山谷出现在眼前。山谷底部漆黑一片，隐隐能看到一座残破的宫殿轮廓，宫殿顶端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泽——正是鬼王殿。
而在宫殿前方的空地上，一座巨大的祭坛正在成型。祭坛由黑色的石头砌成，高约十丈，分九层，每层都刻满了血色的符文。符文间流淌着粘稠的黑气，与山谷中的阴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直冲天穹。
“那就是血祭坛！”白泽的声音带着震惊，“已经快完工了，你看祭坛周围……”
楚尘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祭坛周围插着数百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一个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是被抓来的祭品。而在祭坛顶端，三个身着紫袍的修士正在吟唱着诡异的咒语，他们袖口的云纹比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要复杂，显然是玄真子一脉的高层。
“那三个应该就是护法。”楚尘的声音冰冷，“他们在提前激活血祭坛，看来刚才的动静让他们加快了进度。”
就在这时，祭坛顶端的一个紫袍人突然抬起头，目光穿透夜色，精准地落在楚尘身上。那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竟是纯粹的黑色，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找到你了。”紫袍人的声音直接在楚尘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冰原的龙族遗脉，沈清和的传人……你果然来了。”
楚尘心中剧震，这人竟然能看穿他的身份！他握紧短剑，正欲上前，却见祭坛顶端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血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与空中的阴气漩涡连接在一起。山谷中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鬼王殿的大门发出“嘎吱”的响声，缓缓打开，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的煞气从门内涌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饕餮要醒了。”白泽的声音带着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是上古凶兽的威压，我感觉体内的灵力都在沸腾……”
楚尘也感觉到了那股恐怖的威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但他看着祭坛周围那些无辜的祭品，看着血祭坛上不断流淌的血色符文，心中的决心却越发坚定。
他将世界树的灵力与沈清和的净化之力同时运转，灵木拐杖上的莲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祭坛的血色光芒分庭抗礼。腕间的龙纹印记也开始发烫，冰龙的龙气顺着血管蔓延全身，驱散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想放出饕餮，先过我这关。”楚尘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迈开脚步，朝着那座散发着血腥与邪恶的血祭坛，缓缓走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依旧单薄，却在血色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挺拔。灵木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祭坛的咒语声中，如同惊雷般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