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把社团招新的广场晒得发烫,刘守义蹲在文学社的摊位后,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百年孤独》,突然觉得马尔克斯笔下的循环诅咒,竟和他们经历的十七次重启有种诡异的相似。
“发什么呆呢?”林宛如抱着摞社团传单走过来,额角沁着细汗,浅蓝色的社团服领口沾了片梧桐叶,“隔壁动漫社的人又来借胶带了,说他们的cos服翅膀断了。”
刘守义抬头时,正好看见赵强穿着件印着北斗七星的黑色t恤,正举着把玩具斧头追孙浩——后者手里攥着个银色的齿轮模型,是从校史馆废墟里捡的“纪念品”。两人闹哄哄地撞翻了汉服社的衣架,惹得社长小姐姐追着他们打。
“别闹了!”李明推了推眼镜,把手里的社团登记表往桌上一拍,“再捣乱今年的招新指标就完不成了。”他的镜片反射着阳光,隐约能看到文学社摊位的帆布下,藏着个半旧的金属盒子,里面锁着那七枚再也没亮过的星星徽章。
自实验室崩塌后,徽章就彻底失去了光泽,像七块普通的银饰。可刘守义总觉得它们没真正“睡着”——上周整理社团仓库时,他发现盒子里的徽章自动换了位置,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而摇光的位置,正好对着窗外的钟楼残影。
“快看那个!”林宛如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指向广场入口。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香樟树下,手里举着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时间旅行者互助会”,字迹歪歪扭扭,像用血写的。
男人的风衣领口露出半枚徽章,形状是简化的沙漏,边缘刻着极小的齿轮,和周明远培养舱里的管线纹路一模一样。
“又是疗养院的人?”赵强的玩具斧头停在半空,手背上的天玑纹路突然隐隐发烫——这是上次对抗记忆孢子后留下的“后遗症”,碰到异常能量就会有反应。
孙浩悄悄把齿轮模型塞进刘守义手里:“这玩意儿对他们有用。上次在实验室,它碰到管线就会发烫。”
男人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缓缓转过头。他的脸被宽檐帽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到下巴上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和赵强脚踝的旧伤一模一样。“几位同学,”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对时间旅行感兴趣吗?我们社团招新,入会送‘记忆清除器’哦。”
“记忆清除器?”李明皱起眉,不动声色地挡在金属盒子前,“听起来像非法组织。”
男人突然笑了,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形状像只独眼,镜头正对着他们:“是不是非法,你们说了不算。”他按下装置侧面的按钮,广场上的喧嚣突然消失了——学生们的动作僵在原地,卖冰饮的阿姨举着可乐瓶不动,空中的风筝悬在半空,连风都停了。
只有他们五人还能自由活动。
“时间暂停?”林宛如的指尖捏紧了传单,天权徽章所在的口袋微微发烫,“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男人向前走了三步,每一步都踩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只是来送个‘请柬’。”他从怀里掏出五张烫金卡片,扔在文学社的摊位上,“周六晚上八点,旧化学楼404教室,有人想和你们聊聊‘未完成的循环’。”
卡片上没有署名,只有背面印着个熟悉的图案——星轨修正器的简化版,八个空位里,有七个闪着银光,最后一个空位是醒目的红色。
“第八枚徽章?”刘守义的心脏猛地一缩。周明远死后,他们以为徽章的故事已经结束,可这红色空位,分明在暗示还有一枚从未出现过的徽章。
男人的目光落在金属盒子上,帽檐下的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看来你们把‘老朋友’藏得很好。”他突然转身,风衣下摆扫过地面时,僵住的学生们突然恢复了动作,仿佛刚才的暂停只是错觉。
赵强想去追,却被孙浩拉住:“别冲动。旧化学楼去年就封了,说是有学生在里面搞实验炸了半层楼,现在是禁地。”
“炸了半层楼?”李明突然想起什么,翻开手机里的校园论坛,“我查过记录,去年6月15号,404教室确实发生过爆炸,警方说是化学试剂泄漏,但目击者说看到了银色的光。”
6月15号。
这五个字像根针,刺破了他们以为平静的生活。刘守义拿起那张烫金卡片,指尖触到背面的红色空位时,金属盒子里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七枚徽章正在同时发烫,摇光徽章的温度最高,像要烧穿盒子。
“他们知道徽章的存在。”林宛如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男人,和疗养院有关,却又不是清除者。他的沙漏徽章……我在奶奶的日记里见过,叫‘溯洄者’,是比守时者更古老的存在。”
广场西侧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动漫社的coser们穿着机甲服走过,金属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刘守义看着那些反光,突然想起培养舱里的管线——原来那些所谓的“未来科技”,早在他们身边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周六去不去?”赵强把玩具斧头往桌上一放,手背上的天玑纹路已经红得像要出血,“总不能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孙浩的目光扫过广场上嬉笑的学生们,突然低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年的新生里,有几张脸很眼熟?”他指向不远处的奶茶店,一个穿白t恤的男生正在排队,侧脸和周明远年轻时的照片几乎一样。
林宛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突然捂住了嘴——那个男生手里的奶茶杯上,印着个极小的沙漏图案。
金属盒子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七枚徽章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刘守义打开盒子,发现摇光徽章的表面浮现出一行极淡的字,是用高温烫出来的:
“第八枚,名‘归墟’。”
广场的广播突然响起,播放着迎新歌曲,欢快的旋律里,刘守义仿佛听见了齿轮转动的声音。他抬头看向旧化学楼的方向,那栋被爬山虎覆盖的灰色建筑,在阳光下像只蛰伏的巨兽,正等着他们踏入早已布好的陷阱。
而那张烫金卡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红光,像一滴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