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映出的脸没有眨眼。
沈知意的呼吸停了一瞬，随即狠狠咬了下舌头。疼让她清醒过来，手上的力气也回来了。她把短剑往身前一横，脚下一蹬，整个人从下坠的状态强行扭转身形。
身体还在变透明，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擦掉。
她不管这些，左手直接划过剑锋，血顺着掌心流下来，滴在胸口胎记上。那一瞬间，胎记猛地一冷，接着又烫得像要烧起来。
“系统！”她在脑子里吼，“签到！现在就签到！”
【叮！检测到特殊地点：记忆坟场·核心区域】
【奖励异能：因果回溯（可短暂读取某人或某地三秒内的过去片段，每日限一次）】
【友情提示：脑子别用太狠，不然会当场去世(╯°□°）╯】
弹幕一闪而过，她没空看。脚下终于碰到了实的东西——一块歪斜的石碑，上面刻着半截字，像是“钦天监”三个字的残迹。
萧景珩不见了。
刚才还看到他在斜上方，伸手想抓她，现在连影子都没有。黑雾把四周全盖住了，只有远处飘着一些发绿的光点，像是萤火虫，又不太像。
她撑着石碑站稳，左肩突然传来一阵拉扯感。低头一看，一根银丝正贴着她的后颈滑过，差一点就要缠上去。
她立刻后退半步。
银丝在空中顿了一下，缓缓转向，朝着另一个方向移动。她顺着那方向看去，隐约看见一个人影跪在雾里，头低着，手臂垂落。
是萧景珩。
但他不动，也不抬头。
沈知意握紧剑，往前走了几步。地面松软，踩下去会陷一点，像是腐土。四周开始浮现出东西——一口口水晶棺，悬在半空，排列杂乱。
每一口棺材里都躺着一个她。
有的是小孩，扎着双髻，闭着眼；有的是少女，穿着宫装，脸色惨白；还有一具成年模样的，脖子上有道深痕，血浸透了衣领。
她走到最近的一口棺材前，抬手敲了下。
“咚”一声轻响。
棺里的小女孩忽然睁眼，嘴唇动了动：“替身……都死了……”
话音刚落，整具身体化成灰，随风散了。
沈知意后退一步，心跳加快。
这些不是幻觉。她们是真的存在过，然后被抹掉了。而她是唯一活下来的。
胎记又冷了一下，这次是从里面透出来的寒意。她顺着那感觉往前走，穿过几排棺材，来到最深处。
那里只有一口孤零零的棺材，比其他的都大。棺内躺着个白发老者，面容枯槁，眉心有个龙纹形状的印记，颜色暗红，像是干涸的血。
她刚靠近，老者的眼睛睁开了。
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但他看着她，目光像是穿透了很多年。
“孩子，”他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她脑海里，“你被选中了。”
沈知意张嘴想问什么，突然背后一股寒意冲上来。
她猛地侧身翻滚，一道金光擦着肩膀飞过，炸碎了旁边三口水晶棺，碎片四溅。
一个人影从高处落下，落地无声。
黑色长袍，右手捻着一串鎏金念珠，右眼泛着蓝光。国师晏无明站在那里，嘴角微扬。
“观测者不该知道观测者的命运。”他说。
沈知意没说话，往后退了一步，背靠那口老者的棺材。她能感觉到胎记在跳，一下比一下快。
国师抬起手，指尖一勾。
周围的黑雾突然凝固，接着扭曲变形。一幅画面在空中展开——
萧景珩站在她面前，手中长剑刺进她的心口。她低头看着剑尖穿出胸口，抬起头，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可那笑容一转，变成了宋清欢的脸。
“假的。”她盯着画面说。
国师轻轻摇头：“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不会动手。”
话音落下，现实中的萧景珩动了。
他缓缓抬头，双眼失去焦距，喉结上的刺青剧烈跳动。银丝从他指尖分裂出来，越来越多，在空中交织成网，直奔沈知意后心而来。
她没躲。
银丝贴上皮肤的瞬间，她反手把短剑插进自己左肩。血喷出来，洒在胎记上。
剧痛让她眼前发白，但意识更清楚了。胎记猛然爆发出金光，像一道屏障撑开，把逼近的银丝震退半寸。
“你还记得校门口的奶茶吗？”她冲着萧景珩喊，“你说‘哭什么，不是赢了’！”
萧景珩的身体抖了一下。
银丝停滞在空中，微微颤动。
国师皱眉，机械义眼蓝光暴涨：“他的血脉本就属于天道，你不该干涉。”
“放屁。”沈知意咬着牙，左手死死按住伤口，“他答应过我要请我喝第二杯，还没兑现呢。”
她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老者动了下手指。
一道极轻的声音传入脑海：“龙脉之钥，不在血中，在信中。”
她愣了一下。
信？
还没来得及细想，国师已经抬手打出一道符印。金光如锁链般落下，直扑她头顶。
她只能硬扛。
金光砸在胎记爆发的光罩上，发出刺耳的裂响。她膝盖一弯，差点跪下，左手撑住棺材才没倒。
萧景珩那边的银丝又开始移动。
这一次更慢，但更稳，像是被某种更强的力量操控着。
她盯着他，声音压低：“你要是敢动，以后别想再摸我的棒棒糖。”
银丝再次顿住。
国师冷笑：“你以为这点执念能对抗天道规则？”
“我不知道什么天道。”她喘了口气，从嘴里叼出那根没咬过的棒棒糖，重新塞进嘴里，“我只知道，谁碰我的人，我就弄死谁。”
她说完，猛地抽出插在肩上的短剑，鲜血顺着剑刃流下。她不管伤势，举起剑，对准胎记的位置，准备再来一次自伤刺激。
就在这时，老者的嘴唇又动了。
声音极弱，几乎听不见：“信……是承诺……是约定……不是纸。”
沈知意心头一震。
她突然明白了。
不是书信，不是密函。信，是信任。
她回头看了萧景珩一眼。
他还跪在那里，眼神空洞，但银丝不再前进。它们悬在半空，像是在挣扎。
她放下剑，左手慢慢伸出去。
“喂。”她喊他名字，“萧景珩。”
没反应。
她往前走了一步，肩膀上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上次在警局，你说我打游戏菜得抠脚，结果自己通宵帮我刷段位。”
“上个月我发烧，你半夜翻墙送药，嘴上说着烦死了。”
“还有那天，我被人堵在巷子里，你拎着铁棍冲进来，打得比谁都狠。”
她又走一步。
“你说我是哭包，可每次我真哭的时候，你都先闭嘴。”
她的手离他越来越近。
“所以现在，别他妈装不认识我。”
最后一句说完，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腕。
那一瞬间，胎记金光大盛，像一道闪电劈开黑雾。
银丝全部断裂，化成光点消散。
萧景珩猛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瞳孔恢复清明。他第一反应是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后一拽。
“你疯了？”他声音沙哑，“那一下要是控制不住，你就死了。”
“我知道你会收手。”她咧了下嘴，疼得抽气。
国师站在原地，机械义眼的蓝光闪烁不定。他盯着两人，语气第一次有了波动：“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破循环？”
“我不知道什么循环。”沈知意站直身体，把棒棒糖咬碎，“我只知道，现在我还站着，你还没赢。”
国师没说话。
他抬起手，念珠一颗颗崩裂，化作黑雾缠上手臂。他的右眼蓝光越来越强，整个空间开始震动。
漂浮的水晶棺一具接一具炸开，碎片如雨落下。
老者躺在棺中，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声音被淹没在轰鸣里。
沈知意抓紧短剑，另一只手被萧景珩牢牢握住。
国师的身影在黑雾中逐渐模糊，只剩那只发光的机械眼，死死盯着他们。
“下一个轮回，”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们不会再有机会。”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指。
无数道金光从虚空裂开，像刀一样斩向两人。
萧景珩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双手结印，银丝迅速编织成盾。
金光撞上银丝盾，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沈知意趁机抬头看向老者的棺材。
那具身体正在慢慢变淡，像是要消失。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那块沾泥的玉佩。
和她身上这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她高举玉佩，对着老者的方向喊：“你说我被选中了，那选我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