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身穿囚服的郑括被带到了偏厅。
见面的第一刻,郑括便说道:“殿下好手段。”
“嗯?”祁珝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都被抓进来了,殿下就不用再隐瞒了。”郑括呵笑一声。
祁珝想了想,笑道:“你是觉得,刺客是我派去的?”
郑括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祁珝摇摇头,“不管你信不信,刺客不是我派去的,我已经拿到了外地粮商的粮,你们本地粮商终归是要做生意的,我要在这层面上压你,多的是手段,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那支箭,距离我,可就两三尺的距离啊。”
郑括闻言,脸色错愕,因为自己没派刺客,所以他一直以为是祁珝自己演的,现在看情况,也不是他?
“我没有派刺客,殿下真要出点什么事,对我郑家并无好处,只会更加的麻烦。”
郑括也连忙否认,这一下子,他的心又再次被提了起来,如果不是祁珝派来的刺客,那是谁?有人在针对郑家?
听到他的话,祁珝也是愣了一下,“不是你?那是谁?”
此时,城中郑家,这里已经被贴上了封条。
宅院内某个院子,蓝采薇的身影从房间出来,来到墙边一翻,翻出了郑家墙头,人影一闪,消失在巷子中。
“不是你,那你就想想是哪位仇家吧。不过从你宅中翻出来的弓弩甲胄,你认不认?”祁珝看着他问道。
郑括抬头,嘴巴微张,不停蠕动,似在想着说辞,最后却是低下头,“我认,是我的。”
无论他认不认,人被抓回来了,不认也能让他认。
“好,按国朝律法,私藏弓十张,流一千里,甲胄一领,流三千里,三领处死刑。你郑家藏弓八张,皮甲上衣四套。虽不是铁甲,也不是整套,但可视为一领。恭喜你,全家可以去岭南或者崖州旅游了。”
“殿下,我想赎罪。”郑括跪着往前几步,祈求道。
祁珝“哦”了一声,饶有意味的看他,“你想怎么赎罪?”
“我可以将粮全部交给殿下,一斗也不留。”郑括伏在地上,重重叩头,“只求殿下饶了草民这一次。”
祁珝琢磨着,“可是,定了你的罪,你家就充公了,我一样可以拿到你的粮。”
求生的欲望,让郑括脑袋不停转动,“殿下,我还可以帮殿下,说服其他粮商卖粮。还有,还有,邢州经此一难,民生凋敝,要恢复起来必然需要很长时间,我常年经商,不止米粮,还有其他商人也认识,能够帮助官府快速恢复民生。以后,我郑家,唯殿下马首是瞻。”
郑括能够将郑家经营为邢州第一大粮商,本事还是有的,一出口便切中了要点。
“笃、笃、笃”偏厅内,只剩下祁珝敲击桌面的声音。
郑括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不得不说,你给的条件很诱人啊。”祁珝呼了口气说道,“那就给你一次机会吧。纳个投名状吧。”
“多谢殿下!”郑括连磕三个响头。
祁珝让他签了一份文书,上面写明了郑括私藏弓箭甲胄,想要戴罪立功,要帮助邢州赈灾和后续恢复民生,若是拒绝,则以罪论处。
这份文书,重要的不是帮助邢州,而是郑家私藏弓箭甲胄的问题。
有了这份文书,哪怕要郑家去做别的事,他也得做。
当然,也要看文书在谁手上,若持文书者的背景后台不够硬,也有可能被郑家反抗。
但在祁珝手上嘛,背景那是硬邦邦的。
郑括也知道自己已经被绑在祁珝这条船上,签完文书之后,便立马将邢州各士族和其他粮商的情况都告知。
“其他粮商的存粮,草民也大致了解,至于各士族,他们的存粮是最多的,即便我郑家被称为大粮商,但是怎么也比不上他们的。”
沉默了片刻又,说道:“草民还听说,他们能从官府粮仓中运粮。”
听到这,祁珝挑了挑眉。
在跟郑括达成合作之后,祁珝并没有马上将人放出去,而是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崔府,崔黎已经知道了煽动百姓的计划失败。
“这里终究不是贝州。”崔黎叹了口气,这要是在贝州,以崔家的名望,直接带着百姓冲击官府都没问题。
主要还是官面上的力量压不住,若是郭淮没被刺杀,他还不至于这么被动。
看来得要去信一趟贝州,崔黎心中想着,唤来了管事,亲手写了封信,让他送回贝州。
同时,他也让各士族的人,派出他们的有功名读书人,去抗议祁珝抓人。
在郑家挑动百姓的人当中,有几位是秀才,国朝一向对读书人优待,学子成群结队向官府讨说法,他们很难顶住压力。
要是发生冲突,会让更多的学子抗议。
很快,祁珝便收到了外面的禀报,十数位学子齐聚州衙,要官府给个说法,为什么要抓那几位秀才。
而除了学子聚众之外,街道上也突然涌现了许多地痞流氓,在城中扰乱秩序。
县衙那边人手不够,甚至开始出现了一些打砸事件。
“这显然是那些世族搞的鬼!”华邦国怒然说了一句,“殿下,门口那些学子,交给我,我让人将他们打出去,还有那些什么地痞,我也去将人全部抓起来!”
祁珝摇摇头,“世族在邢州经营这么久,他们要想找人闹事,多的是人。无论是县衙,还是州衙的人手,都是邢州人,他们表面上听我们命令,但私下必然出工不出力。单靠我们的人手,累死累活也抓不完。”
“而外面的那些学子,其中有不少是有功名,你要是打了他们,恐怕会引来更多的学子声讨。”
国朝学子一向看不起武夫,一旦有学子被打,别管什么原因,只会引来更多的学子不满。
他们读书,就是想当上人,你一个武夫,见了我不低头还敢打我,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罡。往大了说,你这是在打我文人的脸啊。
“那怎么办,打又不能打,说也说不过,就让他们在外面吵啊。”华邦国摊着手,恼然道。
他是标准的武夫,虽然不是大字不识那种,但对那些整日夸夸其谈的文人,也没什么好感。
祁珝倒是淡定很多,“他们口才好,我们找些口才更好的人便是了。至于这些地痞无赖,我们人手不够,但有一个地方,多得是人,且不怕这些世族。”
说罢,唤过了张三,跟他吩咐几句。
华邦国则是在想着说的是什么地方。
一时想不出来,见祁珝已经吩咐完了,便问道:“殿下说的地方是哪啊?”
祁珝也没卖关子,朝着城外方向努努嘴,华邦国顺着方向看过去,定了几秒钟,脸上终于恍然过来。
“殿下说的是城外的灾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