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依旧是在茗香楼,祁珝再次见到了崔黎等各家的人。
“各位,清鉴司抓人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殿下,这个我们知道,可吓人了,好多官员都被抓走了呢。”
底下几个大商连忙说道。
“那你们应该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吧?”祁珝再问。
其实那些大商们都知道,是因为郭淮的原因,也知道被抓的那些,其实是崔黎放出来的替死鬼。
但此时他们一个个摆出的是懵懵懂懂的眼神。
“是因为郭淮一事,想必你们也知道,郭淮死在了都中,还留了一封血书,陛下震怒,自然是要查清原由的。清鉴司早就已经秘密来到了邢州,暗中调查。”祁珝这时候放出了一个大消息。
底下的人无不震惊。
不时发出“什么!”“还有这种事?!”的感叹。
不得不说,他们的演技都是在线的。
“而清鉴司,已经调查到,郭淮竟然趁着大灾,私自从粮仓中取出了大量粮食,企图在灾害来临时,大发横财。还竟敢派人,去强行收粮,导致百姓家中颗粒无粮,简直就是毫无人性。”祁珝越说越激动。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
“没想到郭淮居然是这种人!”
底下不少人情绪也很到位。
“郭淮买通了不少官员,闭塞了朝廷的信息。就连卫所里,也有他的人,所以他才敢这么做。现在参与的人,大部分已经抓拿了,但问题是,取走的粮,却是没有找到……”说着,祁珝扫向了众人。
底下的人从原本的愤怒,转化为了惊慌。
“殿下,可是怀疑是我们拿了粮?”
“是啊, 殿下,我们怎敢啊。我们就是个小商户,郭淮可是刺史啊,我们想见他一面都难呢。”
祁珝还是眯着眼睛,怀疑的看着他们。
“殿下,我们有账本,可以查的,粮的来路绝对没有问题。”又有粮商喊道。
只有崔黎和那些世家的人默默看着。
祁珝双手压了压,让他们静一静,“我当然是相信各位了,只是吧,事情发生在邢州,丢失的粮食也的确是找不到了。而你们手上这么多粮,惹人怀疑也是正常不是?”
“不过你们放心,只是怀疑而已,清鉴司那边也不敢在没证据的情况下为难你们,再加上有我担保你们,没问题的。”
粮商们一听,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多谢殿下,殿下明察秋毫啊,这事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不过呢。”祁珝听着他们的奉承,话锋突然一转,“我替你们担保,也是担了风险的,你们总该……”
说着,手搓了搓,意思很明显。
那些粮商、世家们一看,顿时明白,敢情你说了这么多,是想收好处啊。
不少人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
到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表示一下,估计这位爷得发火。
而崔黎看着一脸贪婪的祁珝,也放下心来,吃过一次甜头之后,这位世子殿下,看来是食髓知味了,借着这个消息又敲诈一笔。
不过也好,越是贪婪,越容易控制。
心里想着,朝着焦永修使了个眼神,焦永修看到后,又朝着一个商贾打眼色。
那商贾,便是上一次第一个送礼的人,这一次,他又是第一个,“殿下为我们担了风险,我等感激万分,无以为报,这是小人随身携带多年的玉佩,还请殿下收下。”
说罢,将自己腰间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取下,双手奉上。
祁珝笑眯眯的点头,收下。
见状,其他人就算再不情愿,这时候也只能认命。
不过这次不同上次的主动送礼,这次他们都没带礼物过来,能送的,那就是一些随身携带,价值连城的珍宝。
收到的礼物,价值比上次的还要高。
礼物收完了, 祁珝也不跟他们寒暄,直接走了。
看着他嚣张离开的样子,王家的人开口说道:“这位世子殿下,够贪心的。”
“他越是贪,对我们越有好处。”崔黎说道。
……
时间又过去两日。
邢州的粮价依旧维持在二百二十文一斗。
不少百姓已经撑不住了,卖出了家中的田地,自己也成为了佃户。
种的地还是原来的地,但以后,种出来的粮,只有三成是自己的了,还得缴税,到手估摸着也就只有一成。
也有人死死硬撑的,哪怕饿死,也不卖地。
灾民那边,由于施粥减少,越多的人也来拿粥,他们也干不了多少活,心中愈发不满,已经开始有了暴乱的迹象。
同时也是今日,有不少商队赶着车进了城。
板车上堆着老高的东西,拉车的牲口都累得在喘,不过盖着布,不知道是什么货物。
除了这些板车,还有一些载人的马车。
崔进坐在马车内,看着这破败的邢州,一脸的嫌弃,要不是家中长辈让他过来,他还不乐意呢。
而在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沈兴带着人手,找到了已经被野兽撕扯开来的邢州县令。
在他的身旁,留着一本皱巴巴的账本,上面记录着参与盗取粮仓米粮的人名和数量。
沈兴拿着账本回来卫所,而那些自杀的犯官下属,这时候也已经招供,将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至于盗走的米粮,这些下属知道的不多,将所有人的口供组合起来,出现了一个姓高的商人,极有可能就是他负责将米粮运送出去。
盗取的米粮并没有放在邢州,为了安全,选择了拉去别的州县贩卖。
这也是他们没有在邢州找到丢失的米粮的原因。
人证、物证、口供俱在,沈兴直接书信一封,送回到都城。
同时他们也开始解押剩余的犯官,准备回都。
彭隆看着在收拾行李的沈兴,笑说道:“沈大人,事情既然已经弄明白了,那也不着急走吧,我今晚摆个宴,我们好好吃一顿。”
沈兴不苟言笑,抱拳道:“多谢彭大人了,我也不想这么急,但这事你也知道,郭淮胆大包天,竟然敢盗取官粮,而且还不止他一个人,州衙、县衙、乃至卫所,都有他的人。若不是惹得太大仇恨,有人刺杀与他,朝廷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呢。”
“是,的确,这是我疏忽了。”彭隆脸带愧色,“我们卫所有监督之责,却未能预防这种事情发生,还让自己的人被收买了,我愧对这身官服,愧对陛下的信任。”
沈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关于卫所出了叛徒一事,我也禀告上去了,彭大人身为千户,恐怕逃不责任。”
彭隆听着摆摆手,“沈大人这样做是对的,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该怎么罚,我彭隆绝无怨言。”
沈兴不再说话,朝他拱拱手。
收拾妥当之后,沈兴带着自己的队伍,押着人,在彭隆相送中,离开了邢州。
待远去的人影消失,彭隆便对手下说道:“去,通知崔公,沈兴已经离开,我的人会护送他们直到离开邢州为止。”
“是。”手下领命而去。
逃走的县令,是他们替死计划中的最后一环,让沈兴他们自己找到证据,远比将证据摆在他们面前更让他们自己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