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逐渐收紧的蛛丝,缠绕在李小邪的神经末梢。对方极其耐心,像最高明的猎手,只是远远地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揣摩其习性,寻找最细微的破绽。
这种心理层面的压迫,比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更耗心神。李小邪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懒散摊主的模样,揉林婉儿的头发,弹柳飘飘的脑门,和苏沐雪在微信上斗几句嘴(虽然对方回复越来越冷淡),但内里的弦却时刻紧绷着。
他甚至开始有意识地改变一些日常习惯,比如不再固定时间去同一家店买早餐,回小店的路也会偶尔绕行。他试图反客为主,找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影子”,但对方滑不溜手,没有任何痕迹。
这天下午,李小邪需要去城东新区的药材市场补充一批“白玉膏”的辅料。他开的是那辆秦凰提供的黑色改装车,性能卓越,能给他带来一定程度的安全感。
天气有些阴沉,灰蒙蒙的云层低垂,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雨。车流在通往新区的高架桥上缓慢移动。李小邪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似放松,眼角的余光却时刻扫视着后视镜和两侧车道。他的直觉在今天出门前就开始隐隐预警,如同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波动。
在一个较长的上坡弯道,车流速度更慢了。李小邪的前方是一辆满载着废旧家电的小货车,开得有些摇晃晃晃。右侧车道,则是一辆看起来十分笨重的混凝土搅拌车,巨大的滚筒缓缓转动着。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都市通勤中常见的枯燥场景。
然而,就在他的车即将驶入弯道顶点,左侧是坚固的隔离带,右侧紧挨着搅拌车,前方是小货车的“三角区域”时,一股极其细微、却尖锐如针的危机感猛地刺中了他的后颈!
几乎在同一瞬间!
前方小货车尾部捆绑废家电的绳索,毫无征兆地崩断!一个半人高的老旧双门冰箱猛地从车厢滑落,带着沉重的风声,朝着李小邪的车头翻滚着砸来!
而右侧的混凝土搅拌车,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或者是司机操作失误,庞大的车体猛地向左侧一别,巨大的轮胎挤压着路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瞬间侵占了他所在车道的空间!
前后左右,所有的逃生路线在零点几秒内被彻底封死!
电光石火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
李小邪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钢缆,古武修炼出的内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涌入四肢百骸。他的瞳孔收缩到极致,视野中的一切仿佛变成了慢动作——翻滚的冰箱,挤压过来的搅拌车罐体,前方小货车司机那张惊恐回望的脸……
“操!”
一声低吼从喉间迸发。
脚下油门不是猛踩,而是以一种极高频率的、近乎抽搐般的连续点踏!同时,右手闪电般拉起手刹(电子手刹模拟机械响应),左手手腕以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角度急速反打方向盘!
“吱——嘎——!!”
黑色轿车发出了刺耳到极致的轮胎摩擦声,车尾在极小范围内猛地一甩,整个车身以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近乎平移的诡异姿态,硬生生从冰箱与搅拌车罐体那不足半米的、且瞬间即逝的缝隙中“挤”了出去!
“轰隆!!!”
沉重的冰箱砸落在他刚才车头所在的位置,碎片四溅!而混凝土搅拌车的巨大罐体,几乎是擦着他车的右后视镜刮了过去,留下几道清晰的划痕!
黑色轿车在失控的边缘被李小邪强行稳住,轮胎冒起缕缕青烟,稳稳停在了前方应急车道上。
心跳如擂鼓,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李小邪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缓缓抬起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后视镜。
后方,一片混乱。小货车司机慌慌张张地下车,搅拌车也停了下来,司机是个一脸懵逼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小货车司机大声嚷嚷。看起来,这完全就是一场因为货物捆绑不牢和跟车过近引发的、再普通不过的交通意外。
没有狙击手,没有持枪的匪徒,没有任何明显的攻击行为。
但李小邪的背脊,却升起一股寒意。
太巧了。
绳索崩断的时机,搅拌车恰到好处的“失误”别车,将他完美地逼入了那个致命的死角。如果不是他那远超常人的危险直觉和匪夷所思的车技,刚才那一瞬间,他连同这辆改装车,就会被挤成一块铁皮罐头!
这不是意外。
这是一次计算精准、利用环境、不着痕迹的……试探!
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立刻杀死他。而是要亲眼看看,他李小邪,在面对这种“意外”时,究竟能做出何种程度的反应!他的极限在哪里!
李小邪缓缓松开方向盘,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他拿出手机,对着后方混乱的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尤其是那个摔碎的冰箱和两辆车的相对位置。
然后,他拨通了秦凰的电话。
“喂?”秦凰清冷的声音传来。
“秦总,”李小邪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提到的那个‘冥王’,他刚才……跟我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