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剑刃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反光。我站在主阵台前,手还握着剑,没有松开。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但我不敢坐下。
林羽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东面三里外有动静,像是来了人。”
我点头,目光没动。远处尘土扬起,一行身影正朝据点靠近。他们走得不快,却带着礼节性的节奏,明显不是敌袭。
“去通知赵九,把伤员都转移到后谷,阵眼补灵石的事加快。”我说,“再让厨房准备些茶水,要热的。”
林羽迟疑了一下:“我们刚打完仗,连旗子都没换,就这样见客?”
“正因为刚打完仗,才更要见。”我看向他,“别人来是看我们有没有力气站起来。我们不开门,就是倒了。”
他明白了,转身就走。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剑。刃口有几道小缺口,是我斩断血晶时留下的。现在它不再染火,也不再带杀气,只是件工具。我把它插回背后剑鞘,整了整道袍领口,朝着山门方向走去。
南岭玄门的人最先到。为首的是个灰袍老者,手持玉简,身后两名弟子捧着木盒。我在山门外迎住他们。
“贵客远来。”我说。
老者拱手:“叶道友力破凤族祭阵,实乃洪荒义举,老夫特来致贺。”他递上玉简,“此为南岭三百六十峰共签的盟帖,愿与贵地互市通传,共守边界。”
我接过玉简,感觉里面封着不少神识印记。这不是简单的祝贺,是正式结盟的信号。
“多谢。”我将玉简收好,“贵派符阵精妙,若能互通所学,自是双赢。”
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意,显然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话音未落,北渊妖庭的队伍也到了。三人皆穿黑纹皮甲,领头那人眼神锐利,扫过据点外墙时特意停顿了几息。
“我们奉命前来观礼。”他说,“北渊诸部听说有人能正面击退凤族大军,都想看看是谁。”
我没有接话,只静静看着他。
他笑了笑:“当然,也带了些礼物。”身后的随从打开包裹,是一批寒铁箭矢和五颗夜光珠,“聊表敬意。”
我让林羽收下,亲自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北地苦寒,这些材料珍贵,贵使有心了。”
他接过茶没喝,反而问:“听说你用了什么秘法,竟能切断祭阵能量?是不是得了大能传承?”
周围气氛一下子紧了。
我笑了一下:“哪有什么秘法。凤族的阵靠血脉驱动,只要打断共鸣就行。我只是运气好,找到了节点位置。”
“哦?”他挑眉,“那你是怎么知道节点在哪的?”
“猜的。”我说,“三处血晶,必有一处是假。我试了一次,炸了,就知道剩下两个是真的。”
他没再追问,但眼神变了。不再是试探,而是真正认可了一个对手的存在。
西漠佛宗的行者来得最慢。他一个人走来的,灰袍洗得发白,手里捻着一串木珠。
“你做得对。”他开口第一句就是,“护下一境生灵,胜过闭关千年。”
我合掌行礼:“不敢当。”
“你不争因果,却入了因果。”他说,“接下来会更难走。”
我没回答。有些事不用说破。
中州散修联会的执事带来一批丹药,全放在一个青布包里。他年纪不大,说话直接:“我们这些人平时被大宗门踩在脚下,看到你打赢凤族,心里痛快!这些东西不算什么,就是一点心意。”
我收下,当着他的面分给身边的弟子:“拿去给重伤的兄弟用。”
他咧嘴笑了:“你这样的人,值得交。”
议事厅里摆了六张席位。我没有坐主位,而是请几位使者依次入座。茶水端上来后,我亲自提壶续水。
南岭长老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凤族不会善罢甘休。”
“等他们再来。”我说,“这次我准备好了。”
北渊来的人冷笑:“你以为他们还会用同样的招?”
“不会。”我承认,“但他们总会出招。我们能赢一次,就能赢第二次。”
西漠行者忽然开口:“有人已经在议论你了。有人说你有圣人庇佑,有人说你偷学了凤族祖典。”
我摇头:“谁都有自己的路。我走我的。”
中州执事忍不住问:“你就一点都不怕?那么多大势力盯着你,万一……”
“怕有用吗?”我打断他,“我已经站在这里了。往后退一步,那些跟着我的人就会摔下去。”
厅内安静了一瞬。
南岭长老缓缓点头:“有担当。”
谈话继续,问题越来越多。有人问我要不要组建联盟,有人提议联合抵制凤族商路,还有人暗示可以帮我引荐某位隐世高人。
我都听着,不轻易答应,也不拒绝。只说一句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这片地。别的,以后再说。”
太阳升到头顶时,第一批使者开始告辞。
我送他们到山门。林羽跟在旁边,低声说:“你说的话他们都信了。”
“不是信我。”我说,“是信实力。”
最后一队是北渊的。临走前,那位首领停下脚步:“下次见面,可能就是战场了。”
“那也欢迎。”我说,“只要你来,我就在。”
他终于笑了,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没动。据点内外忙碌依旧。有人修补阵法,有人清点物资,受伤的弟子也能自己走动了。
赵九跑过来报告:“西哨陈平说,今晚轮值守夜已经排好,新来的人都安排妥当。”
我嗯了一声。
林羽递给我一块干净布巾:“擦擦脸吧,还有灰。”
我接过,随手抹了把脸。指尖碰到下巴时,感觉到一道细微的划痕,是昨晚翻崖时刮的。不疼,也没结痂,就是一条红印。
远处山脊焦黑一片,那是血光柱最后消失的地方。风从那边吹过来,带着一点余温。
我抬头看了看天。云散了,阳光直洒下来。
剑还在背后,没拔出来,也没归鞘太久。我知道它很快又要用。
林羽说:“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还不用。”我说,“让他们把备用阵旗全部升起,灵石填满三层以上。再传令下去,所有战斗组保持演练状态。”
他点头去了。
我走到主阵台边缘,望向四方。东方山路尘土未落,南方林间影影绰绰,西边高地隐约有人影移动,北面山谷静默如常。
四个方向,都有眼睛在看。
我抬手摸了摸剑柄。皮革裹着的地方有一点湿,是之前手心的汗留下的。
这时,东南角传来一声轻响。是阵盘转动的声音。
我转头看去,只见一块预警符轻轻颤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不是攻击。
更像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