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身后缓缓熄灭。刚用钥匙打开合租房的房门,一股焦躁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另一个室友阿明正抓着头皮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机贴在耳边,语气又是无奈又是气愤:“……我知道规定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啊!他们明明就是故意卡着!……行了行了,我再想办法!”
他重重地挂了电话,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抬头看见林默和小陆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尤其是目光落到林默身上时,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林哥!你回来了!太好了!”阿明几步冲过来,脸上写满了“我摊上事了”。
“怎么了明哥?看你急的。”小陆一边换鞋一边问。他刚经历了一场“电话救援”,心情还没完全平复,看阿明这样,预感又有故事。
“是我姐!气死我了!”阿明指着手机,语速飞快,“她不是一个人去邻省那个很红的凤栖山景区玩吗?结果倒大霉了!”
林默换鞋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但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向阿明,示意他继续说。
“今天下午山上起风,缆车停运检修!我姐和一批游客被困在山顶了!”阿明挥舞着手臂,“景区那边一开始说天气原因没办法,让等着。这大晚上的,山顶温度多低啊!我姐他们又冷又饿!”
小陆听到这里,眼睛瞬间瞪大了,下意识就看向林默,嘴巴动了动,差点就要说“已经解决了”。但看到林默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他立刻把话咽了回去,只装作第一次听到,配合地露出惊讶和担忧的表情:“啊?那怎么办?景区不管吗?”
“管?一开始根本不管!”阿明越说越气,“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投诉,那边就只会打官腔,说什么正在检修,请游客耐心等待,会提供必要帮助……屁的必要帮助!我姐说就给发了条薄毯子,山顶服务站的热水都供应不上了!这不是要人命吗!”
他用力揉了一把脸,显得疲惫又无助:“我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找了好几个同学朋友,想托关系让景区优先把我姐接下来,结果都碰了软钉子。都说这是景区统一安排,他们插不上手……我刚都快急死了!”
阿明说着,充满希冀地看向林默:“林哥,你……你见识多,路子广,有没有什么办法?哪怕能让景区给我姐他们送点实实在在的热饭热菜,安排个暖和点的地方待着也行啊!我真怕我姐冻出病来!”
小陆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强忍着才没让自己脸上的表情露出破绽。他心想:明哥你还在这儿着急上火呢,你姐那边估计都快安排下山了!林哥刚才那个电话,可比你要求的送饭送暖和给力多了!
林默听完,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看。”
他没有说“我认识人”,也没有大包大揽,只是说“问问看”。但这句简单的话,在阿明听来却如同天籁。
“好好好!林哥你快问!需要对方电话或者联系人吗?我这儿有他们投诉办公室的……”阿明忙不迭地说。
“不用。”林默摆了摆手,拿着他那部屏幕有裂痕的手机,走向自己靠阳台的那个小房间,“我找个朋友。”
房门轻轻关上。
阿明立刻抓住小陆的胳膊,压低声音,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小陆,你说林哥能搞定吗?这事儿听起来不大,但跨了省,又是景区这种单位……”
小陆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脑海里回响着刚才在路上林默那句“有个朋友在那边”,以及随后而来的、效率高得吓人的解决方案。他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种知情者独有的笃定:
“明哥,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林哥出马,一个顶俩。他‘朋友’……特别多。”
几分钟后,林默的房门开了。他走出来,对眼巴巴望着的阿明说:“跟你姐说一声,缆车很快会恢复,让她和其他游客准备下山。景区方面会有人安排后续食宿和补偿。”
他的语气太自然了,自然得像只是通知明天天气会好转一样。
阿明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很……很快是多久?林哥,你确定?他们刚才还说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
他话音未落,自己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是他姐姐打来的视频通话。
阿明赶紧接通,屏幕上立刻出现他姐姐激动得发红的脸庞,背景似乎是山顶服务站,但明显嘈杂了许多,带着一种秩序恢复的忙碌感。
“阿明!阿明!太好了!景区的人突然来了,说缆车马上就能修好,优先送我们下山!还给我们发了热姜茶和吃的!说是他们的工作失误,今晚下山的游客住宿他们全包,还退门票钱!……天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
阿明听着姐姐语无伦次却充满惊喜的叙述,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旁边正在弯腰检查客厅那台老旧洗衣机插头的林默,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一个电话。
几分钟。
跨省。
僵持了数小时的困局,瞬间冰消雪融,还附带了赔礼道歉和全额补偿?
小陆看着阿明那副惊掉下巴的样子,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个“现在你懂了吧”的眼神。
阿明挂了电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走到林默身边,声音都有些发颤:“林哥……谢……谢谢你!真的太……不是,你这……你找的哪个朋友啊?这效率也太神了吧!”
林默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依旧是那套熟悉的说辞:
“一个老熟人,在那边系统里工作,正好能说上点话。”
他看了一眼阿明,又补充了一句,像是解释,也像是安抚:
没事了就好。”
阿明看着林默走向厨房,似乎想去烧壶水,那背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他心里却翻江倒海。
老熟人?
能说上点话?
这哪是“说上点话”,这分明是一言定乾坤啊!
他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每天挤地铁上班,还会修洗衣机的合租室友,到底是什么来头?